第13章灭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片刻后,身着夜行衣,背负两把宝剑的孙安自打开窗户间跃进来。
孙安站定,凝重的看着李二。
白日里他也看出此人有些不对,此时再看,凭借一个习武之人的直觉,这李二竟隐隐给他一些带有威胁的感觉。
要知道孙安自闯荡江湖至今,所遇上的对手当中,能够带给他这种感觉的,绝对不过一个巴掌的数目。
“是你,白日里那个提辖官。”
李二目光一凝,说不出的慎重。
孙安给他的感觉少有的危险。
“不错,正是,果然如小官人所料,你不是个简单角色。”孙安摘下面罩。
“阁下白日里推开那些乞丐的手段想来是做给我看的了,的确了得,可惜做了官府的走狗。”不待孙安开口,李二便当先开口道。
虽然面上有些嘲讽的神色,但眼中的忌惮却是挥之不去。
周泽听了这话,心中有数,李二的身份必然是杜撰出来的,但就凭他对孙安这种若有若无的敌视,想必落到这等地步,和朝廷那花石纲脱不了干系。
“走狗?”孙安不置可否,也不和他争辩。
周泽道:“我不知你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过以你的武艺,但凡想要劫掠钱财,如今的两浙路,聚集些人马占山为王并非什么难事。”
“这样一个人,偏偏沦落到乞讨的地步,我本以为你或许只是以乞丐的身份来隐藏自己,这才以饭菜试之,可你的饥饿感并非是装出来的。正因如此,你并非无药可救之人,否则我又岂会留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在身边?”
李二面色变幻,许久才道:“你当真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张三也罢,王五也罢,既然活着,你是谁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活着是为了做什么。你说自己是李二,那以李二的身份活下去又有什么妨碍?”周泽盯着李二的眼睛。
李二眼中精光闪烁,似是在考虑周泽话中的意思。
片刻之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多谢东家指点。”
“哦???”
孙安略感惊讶,似李二这样的人,是极难被说服的,他虽然对周泽有信心,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不过是想看一看,阁下堂堂兵马提辖,与一介酒楼掌柜勾连在一起,究竟是为的什么。或许能够帮我达成目的,两位,李二先去洗漱了。”
“此人倒是聪明。”孙安看着离去的李二,这李二是故意走开,好留给他和周泽独自说话的机会。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周泽淡淡道:“他要报仇。”
“报仇?看来又是一个花石纲的受害者。”
孙安鄙夷道:“朝廷设立造作局和应奉局两处,把这江南搞得乌烟瘴气。不过此人当真值得信任吗,要不要我查一查他真正的身份?”
周泽轻笑道:“查一查也好,若查不到,也不必强求。孙兄留意今日到此的那姓雷的都头,我看此人有些蹊跷。”
孙安点了点头,转身自窗户跃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丐帮帮主,明州长老,睦州摩尼教,苏州弥勒教,低劣的借刀杀人,两浙一路,果然鱼龙混杂,却也正是我火中取栗的好机会。”周泽呢喃着。
“孙兄啊孙兄,白纸浸墨,岂能洗的干净?你迟早会明白的。”
周泽清楚,孙安虽然被自己说动了,但他对朝廷还没有完全绝望。
。。。
雷都头自聚德楼回到家中,本来醉眼朦胧的他眼神清明起来。
“孩子睡下了?”
“睡下了,官人今日又到哪里吃酒去了?”浑家见他满身酒气,一边伺候他宽衣,一边问道。
“那新上任的提辖请一众都头到聚德楼吃酒,自是少不得我。”雷都头举起双臂,方便浑家解衣。
他那浑家道:“知州相公也是,本来官人你在军中素有威望,待老提辖卸任之后,这位子多半是官人的。恼煞人,偏生请个外乡人来赴任。”
“妇道人家,不要胡说,孙提辖本事不知比我强出了多少去,做得这官也是情理之中。这话休要再提,免得传将出去,叫人以为我小气。”
“说是这般说,奴家总为官人不平。”
“不晓事的妇人,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雷都头教训一句,夫妻两个灭了灯,上床歇了。
子夜时分,雷都头尿急,便坐起身来,想到自己白日里所为,不由暗道:“尹冠,你家里世袭帮主之位,也该换换人了。”
他刚要去摸火折子来掌灯,朦胧间却见眼前依稀有道黑影站在那里。
雷都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往枕头下面自己藏的短刀摸过去。
“雷有德,不要怪别人,怪只怪你太过贪心,佛爷的钱财也是你能够染指的?”黑暗中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
雷都头悚然而惊,慌乱之下,在这黑暗中越发找不到那匕首。
“你是弥勒...”一句话没说完,刀刃划过他的咽喉。
求生的本能使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却依旧挡不住鲜血的涌出。
“放心走吧,你不会孤单的,这一家子,都会到黄泉路上与你作伴。”
“嗬...嗬...”
雷都头瞳孔骤然放大,伸出右手去抓那人,眼中闪出哀求的神色,奈何意识慢慢堙没,抬起的手也摔落下来。
临死之前,他只看到一颗闪着光泽的脑袋和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许是睡得轻,雷都头那儿子揉着双眼坐了起来,一对凶恶的眼睛映入这孩子的眼中。
孩子刚要哭叫,便被一双大手把住脑袋拧断了脖子。
“小崽子,陪你那找死的老爹去吧。叫你一家人在地下团聚,佛爷我也算做了善事了。”
此人怪笑一声,继而再次举起屠刀...
。。。
“什么?雷有德死了?”
从孙安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周泽面色也不禁严肃起来。
“不错,雷有德一家七口,昨夜尽数被灭门。此事导致知州大怒,责令三都缉捕使臣彻查,一定要找出凶手。”孙安也是面色不虞,雷有德不明不白的死了,对周泽的计划影响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