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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坚强与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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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表面上画着机械图纸的金属箱子,它看起来很陈旧,那些在箱体表面刻出来的线条中布满了黑色的油渍和血污,它的棱角甚至已经被磨平,有些线条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酒这么一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金属箱子,防腐处理让它没有一丝绿色的锈痕。
    也许当初箱子里面装满了羊皮图纸,但是现在我让人将箱子里的那些宝石全部倒在地上,却仅仅在箱子底部发现了唯一一张羊皮纸,它是用来垫箱底的,避免那些名贵的宝石磕碰,那么一张画满了精密零件的图纸,竟然就这样埋在了箱底。
    卡兰措蹲在我身边,帮我将这张零件图纸对折,然后惊讶的看我将垫箱底的羊皮纸像是珍宝一样的收起来,回头只是在魔法腰包里胡乱的翻出一件白衬衣,垫在箱子里面,然后又命人将地上的那些宝石装到箱子里。
    她不解地问我:“那张魔法卷轴很珍贵?”
    我不禁苦笑:“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张机械图纸,上面详细的描述了一个机械零件的加工过程,应该是很久远的东西,有一点参考价值,但事实上,它没什么用?”
    卡兰措帮我将一颗滚出很远的宝石捡回来,丢进箱子里,然后有好奇地问:“那你干嘛还要将它当成宝贝一样收起来?”
    我解释说:“它真正的价值并不高,因为暂时只有这一张,但是如果能凑成全套图纸的话,就可以做出一些机器。那么它就会有不可估量的价值,它代表的是地精一族巅峰时期的科技。可是现在,仅仅只有这么一张的话,那么它只是代表着一段封尘很久的历史。”
    其实,我真正看中的并不是这一张图纸,而是张图纸带给我的信息,这座浮空上的地底世界很可能有一些地精文明遗迹,而且这个事儿在之前也得到了证实,那把被称为‘时空碎裂者’的魔法战锤,那座地精人修建的拥有传送能力的祭坛,还有整个辛柳谷连接各个浮空山之间的定向传送门,都足以证明,这些是地精文明时期留下的遗迹。
    而现在又发现了刻着机械图纸的金属箱子和一张不知名的机械零件图纸,这就充分的证实了:在这个时光乱流之中,留存一些地精人失落的文明。
    我摇了摇头,压下心里那些复杂的想法,还是先处理好地精一族的纷乱,将它们赶到洞穴更深处,是当务之急。
    ……
    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好了,趁着我们还有力气,先返回地底仓库休息一下,在地底洞穴里,永远都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得到底有多快!”
    原本的计划,是需要连续在地底洞穴里清理那些地精,直到将仓库通向血池,仓库通向地下入口这两条通道完全打通,将居住在附近的地精部落全部清扫干净。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只是清理了旦马部落的地精,就让我和兽人战士们有些筋疲力竭,还要将那么多魔法赤铜铜锭运回去,所以我觉得这些兽人战士,并不适合继续作战。
    为了避免尸体腐烂而产生的尸毒,会让整个地底世界爆发瘟疫,我们不仅仅需要清理现场,还要负责处理这些地精们的尸体,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允许吉吉鲁留下了一百多个旦马部落的地精奴隶,现在这些地精奴隶们派上了用场,它们负责将那些地精人的尸体抬到一起,那些尸体直接在岩洞中堆成一座小山。
    只留下兽人战士肯托亚将尸山上喷一些尸火油,负责最后火化这些尸体的工作,其余的兽人战士押解着百余名地精从那条地精开凿出来的螺旋形隧道,顺着原路返回。
    那些地精奴隶身上背着缴获的大量魔法赤铜锭和整整一箱子没有经过任何打磨的魔法宝石,看起来精瘦的地精,在身体耐力方面还是很值得称颂的,每个人背负十块铜锭,重达八十多公斤,居然还能默默地跟随队伍往前走,由此可见,在死亡的面前,地精们的潜力还是无限大的。
    卡鲁和两位兽人战士一直把守在那条隧道的另一端出口处,他们这里也是堆了百十余只地精战士的尸体,看得出战斗非常惨烈,似乎有个战士还被吹箭扎中了脖子,中了毒,不过因为出发前准备充分,及时服用了解毒药剂,没有什么大碍。
    这边跑出来的地精数量,远比我预料的少很多,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地精不选择从这条隧道逃生呢,仅有百余名地精战士选择走这里的密道,让我有点想不通地精们心思,或许它们不知道这里有个密道?
    正当我猜疑的时候,隧道里有兽人呼喊的声音,最后一位兽人战士肯托亚从隧道里滑落出来,被同伴从地上拉起来,他身后依旧背着那只大油箱,不过看他的步履轻盈,估计里面的尸火油已经见底了吧!
    他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拍拍身上的灰尘,就对我和卡兰措说:“火又烧起来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岩洞中的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抽向隧道,呼呼的大风像是一处可怖的风眼,将岩洞里的空气全部吸了进去。
    站在一旁的鲁卡惊讶地看着肯托亚,向他问道:“这次你们点了多大的火?怎么这次隧道抽风的力量比刚刚还要大?”
    肯托亚疑惑的摸摸脑袋,然后摇了摇头说:“只是在上面洒了一点,油桶里的尸火油剩下不多了,我没敢用太多。”
    我没办法向他们解释燃烧的原理,只能含糊的说道:“第一次是因为有冰壁的阻隔,岩洞里的热气流没办法流动,最终导致岩洞中缺乏空气,连岩洞里的火势最后都熄灭了。”
    “而这一次,我没有竖起那道阻隔空气的冰壁,所有的热气都沿着洞穴向上流动,这里地势比较低,当然会吸入大量的空气,填充到那条岩洞里,就形成这么巨大的抽力……然后巨大的抽力阻止了地精们从隧道逃脱……”我说着说着,忽然明白过来,那些地精们为什么不走这条的隧道,竟然是因为起火的时候,这里像是大型的风眼,挡住了地精们最后一条退路。
    “这些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以后我有时间,或许可以为你们科普一下这些知识,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说这句话的时候,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鲁卡、玛吉、肯托亚这些围在我身边的兽人,听我这么一说迅速躲远!
    一时间,我的身边只剩下了卡兰措,她对我淡淡一笑,然后耸耸肩膀对我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聊点别的!”
    ……
    战争可以轻易的毁灭一个上万人的地精部落,当然也可以为我带来诸多的财富,例如,以吨位来计算的魔法赤铜和一整箱的魔法宝石,地精们没有挖到金矿银矿,所以金、银、秘银、瑟银、精金统统的看不见。
    因为地底洞穴中,拥有着一条无比巨大的铜矿,魔法赤铜太过常见,所以地精们并不认为魔法赤铜有多值钱。
    将那些魔法赤铜锭运回地底洞穴仓库之后,吉吉鲁第一时间带着它的那些地精奴隶们离开了。
    当然,它还主动向我借用了四名兽人战士,帮助它押解这些地精奴隶,当然,对我来说,还有另外一层好处,那就是监视吉吉鲁的行动,吉吉鲁答应我,会带回来一队地精战士,协助我们一起清理其他部落的地精,不过,它这样做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它想捕获更多的地精奴隶。
    同时,吉吉鲁还要将购买那些地精奴隶向我欠下的魔法赤铜带过来,那些地精奴隶居然能兑换回来与之等重的魔法赤铜,这非常出乎我的预料,要知道在帝都的奴隶市场,这个价格甚至可以买到十个年轻人族奴隶了。
    吉吉鲁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很多,就好像能猜中我的心思,它知道我对它很不放心,所以请我安排了四个兽人战士跟着它,然后才像赶牲口一样,将那些地精奴隶们赶回他的部落,当然还有那些貌美如花的母地精,不过,我有点不敢恭维地精人的审美观。
    那些魔法赤铜铜锭被一块块的搬进仓库中,而那一整箱魔法宝石,则收进了我的魔法腰包里,那些宝石基本上都是一些翠绿色的孔雀石原石,这是一种低级魔法宝石,不过也很值钱,珠宝师、炼金师、魔法药剂师都用得到它,据说还可以制成一种助溶剂。
    趁着兽人战士们休息空档,我开启传送之门,我和卡兰措返回了帝都,鲁卡并没有随我们一起回去,对他而言,挤传送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那间地下室的门更小。
    与返回帝都挤门的窘迫相比较,牛头人鲁卡更愿意和兽人们挤在一起,美美地睡上一觉,虽然胜利来得很轻松,但是一旦神经松懈下来,那种疲倦就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涌过来。
    而且那些杀.戮,冲击着每个兽人战士的心底防线,也许躺在角落里大睡一场,可以恢复一下烦躁的心情。
    我没想过神经粗大的兽人战士们,居然也会有这么强烈的战争反映,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
    我和卡兰措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看到玻璃窗外一片漆黑,天空中繁星闪烁,竟然已经到了晚上。
    客厅里的茶几上堆着一些羊皮纸的课本,一只铅笔滚落在地上,那些字迹经过反复的涂改,依然有许多数学题算的不对,上面有老师批注的红色钢笔字,在钢笔字下面,也有小艾拉用兽人语记录下的笔记与备注,看起来她学的很用心,只不过她的基础太差了。
    餐桌上还有半碗冷掉的麦片粥和半块白面包,厨房被小艾拉收拾得很整洁,厨具和餐具都摆放的很整齐,大概她明天早上的时候想要吃煎蛋,一只鸡蛋和煎锅就放在炉灶上,旁边有一张捆扎结结实实的‘聚火术’魔法卷轴。
    像是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妇那样,卡兰措微微皱着眉头审视着每一间屋子,然后解去身上的皮甲,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吊带裙套在身上,默默地为小艾拉整理着茶几上凌乱的课本,清扫着客厅里的地毯。
    “怎么不去看看小艾拉?”我坐在沙发上问道,一边将魔纹构装的暗扣解开。
    卡兰措屈膝跪在我的脚前,帮我将长筒皮靴脱掉,换上一双软鞋。
    我从上至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条薄纱裙子下挺俏浑圆的曲线,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将我的长皮靴放在门口的鞋架上,见那些鞋子都摆放的很整齐,脸上浮现欣慰之色。
    随后,才向小艾拉的卧室走去。
    “你可以在这儿好好的睡上一晚,反正那些兽人也要至少休息到明天早上!”我跟在卡兰措身后,轻声地对她说道。
    她听了下来,我猝不及防地撞在她宽而结实的后背上,也许是因为说话的时候,我们距离太近了,我气息全部喷到她的脸上,让她的脸变得有些红。
    推开卧室的门,窗帘都没有拉上,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后街上昏黄的路灯,小艾拉骑着棉被睡得死死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那张小型的森林弓,俏皮的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卡兰措轻轻地走上去,帮小艾拉盖好被子,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小艾拉用手搂着卡兰措的脖子,喃喃地喊了一声:“阿嬷!”
    随后,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帮她们拉上窗帘,轻轻地走出卧室。
    由于旦马部落的那场大火,我也出了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很难受,于是决定进浴室洗个澡,这个房子里有一间非常不错的浴室,里面摆着一只大理石浴缸,而且‘聚火符文金属板’和‘聚水符文金属板’都很齐全,可以快速的注满一缸热水。
    我脱掉身上的衣服,跨进光滑的浴缸中,将整个身体完全的浸入水中,屏住呼吸,闭着眼睛,安静地听水流的声音,叮叮咚咚似乎很有趣儿,这样可以让我浑身放松,那些因为杀戮而带来的负面情绪,慢慢地消失。
    一道水柱从我的指尖涌出,水面上出现了一条欢快的小蛇在雾气缭绕的浴池中上下翻腾,这种细腻而灵活的元素操控术,是我最自得的魔法技巧,果果姐的水元素之灵就站在浴缸的对面,空灵纯净的身体充盈着魔法元素,她闭着眼睛,细细感悟着那条在我萦绕的水流,一时间居然也痴了。
    就在这时候,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卡兰措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裙,在雾气缭绕的浴室中安静的地蹲在我的身边,一只略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地贴在我的后背上,摩挲着我的脊背,她颈上那只金色奴隶项圈,在浴室中闪闪发光……
    大概是感受到我身体变得很不自然,而且非常僵硬,卡兰措淡淡地感叹说:“喂,吉嘉,究竟在荒原上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才能够让你的心如此的坚实如铁?”
    我转过头对她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在一旁的魔法腰包里摸出一张‘聚火术’魔法卷轴,随意的展开并让它漂在鱼缸里的水面上,一团炙热的火焰在我面前熊熊燃起,随后我面不改色地伸出双手,放在魔法卷轴释放出来的火焰上炙烤,双手瞬间就被撩起无数水泡。
    卡兰措看见了最为诡异的一幕,我的双手之上那些皮肤像是被烤熟了,表面的那些烧得通红的皮肤绽裂,但又不停露出里面一层崭新白皙水嫩的皮肤出来。
    我面色平静地说:“每天清晨睁开眼睛,都会发现自己躺在颠簸的雷霆犀背上,依旧在一刻不停的前行,然后暗暗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然后整天都生不如死地忍受着浑身被这种炙热的火焰炙烤,那些日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忽然昏睡过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我就这样,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可以像兽人孩子一样,坦然的面对死亡,对于兽人,死亡只不过是回归兽神的怀抱,对于我,死亡却是一种解脱,所以我从不怕死。”
    “至于杀人,曾经在死亡之路的出口,我杀第一只灰矮人的时候,我也像肯托亚那样精神崩溃,然后是一位无比美丽红发姑娘,用她温暖的胸膛,冰凉的肌肤,整夜整夜的抱着我入睡,她吻着我的额头,驱散我心里的梦魇,更何况,在我的眼中,这些地精和那些豺狼人、狗头人没什么区别……”
    我安静地说着,说着……
    一个温暖的胸膛从我的背后贴上来,那坚实的挺拔抵在我的后背上,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她的心脏在有力的飞快的跳动着,就听我身后的那个有些干涩的声音,在我身后有些颤抖地哀怨地说:“可你还没有问过我,心里究竟是承受着怎么样的煎熬,我现在闭上眼睛,满眼都是冰壁上那些挣扎着,痛苦死去的无数地精人的扭曲的脸!”
    事实上,对于一位未能参加成人礼的少年,这种事就像是在烈火上浇油,可是对我来说,明年的成人礼祭有着非常重要的含义,它是我对两个在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女孩的某种承诺,所以我至始至终都坚守着自己最后一道底线。
    我从浴缸里站起来,卡兰措全然不顾我身上湿漉漉的水渍,伸手紧紧地抱住我,闭着眼睛将脸贴在我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在于是氤氲的灯光下微微的抖动,麦色的皮肤上泛起一种微红的光泽。
    或许她只是想在我怀里寻找那份温暖,或许我也需要那种拥抱带来的温暖,而我却不自知。
    我们俩个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
    我是被一阵热油的‘嗤嗤’声惊醒的,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煎蛋的香味。
    我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卡兰措就像是一位可怜的小女孩儿,卷曲着身体,头枕着我的臂弯,在我怀里酣睡,而我的一只手此刻还放在她颇为纤细的蛮腰上,她的吊带裙摆微微的掀开,露出一双浑圆而结实的麦色长腿,一条毛毯盖在我们俩个人身上。
    我能够确认自己入睡之前,并没有盖这样一条有碎花纹的毯子。
    这时候,披散着头发的小艾拉,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卡兰措,微微显得有些尴尬,但是艾拉却是神情自然,她端着两盘煎蛋和两片白面包,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给我一个甜甜地微笑,无比小声地对我说:“早晨!清早能看到你们,真的很好。不过我现在要去上学了,记得要吃点早饭!”
    对我俏皮的一笑,露出一只可爱的小虎牙,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幸福滚滚,然后在我的有些微窘的注视下,蹑手蹑脚地拎着装满羊皮书的皮包,步履轻快地推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洒下一抹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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