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大的误会
“道君,从临汾送来的黄河鲤鱼已经送入膳房了,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小宦官刘元低声提醒道。
小宦官刘元是膳房的小太监,负责跑腿,传递饭菜的活计,后来第一批从临汾送来的黄河鲤鱼过来,他毛遂自荐,对太上皇说他的刀工一绝。祖辈自古就是乡间饭席的“掌勺人”,甚至比御厨还要厉害。
后来在他亲自的表演刀技之后,也得到了太上皇的看重,专门成了黄河鲤鱼的责任人。
从一个毫无品级的宦者,一跃成为八品的殿前太监。
这次的黄河鲤鱼是送来的第二批,黄河鲤鱼本就稀少,再加上世家大族向来视其为美味珍馐,所以渐为绝迹。
仅在河东的临汾以及洛阳的邙山可以持续捕捞。
“不用。”李渊紧绷着脸,和画屏相处已有两个月,已经有了感情,现在他也不知道画屏到底怎么样,可否有安危?但作为太上皇,他虽然地位极贵,可也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送来的黄河鲤鱼有几条?”
小太监刘元一愣,恭恭敬敬的弯腰回答道:“道君,从送来的黄河鲤鱼共有二十三条,十条送去了太极殿,剩下的送进了咱们的翠华山。要说陛下还真是孝顺,皇宫里面那么多嫔妃皇子哪里够分的,可却单单大份送到了翠华山......”
“世民有心了。”李渊随意敷衍道,翠华山举目之下,太监宫女少不了李世民安插进来的内应。就算不是,也是心向现任的皇帝陛下,毕竟他一个失势的太上皇驾崩之后,他们的前途怎么办?
“冬至将至,画屏离家日久,贫道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寒了她的心,去提三条黄河鲤鱼送到女史家中......顺便给贫道查查画屏家中的情况,为何误了期限,如有变故,可传信给贫道。”
“奴才遵旨!”刘元道。
......
就在李渊担心画屏安危的同时,在渭南县城外却有一燕颔虎目,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顶上带着幞头下了马车,走进了当地驿站。
驿吏战战兢兢的端着“面汤”走出了房间,左光禄大夫的长相实在凶恶,从眉角到唇边的一条深深的疤痕,说话时肉茧翻动,再配上若有若无的杀伐气息,他险些就跪下了。(面汤,面是脸,汤是热水,意思是洗脸水。)
左光禄大夫就是王君廓,隋末大乱时他率晋南群盗起事,当看到瓦岗山的李密人多势众,攻下东都长安就有机会号令天下,成为天下反义共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投靠李密。
可后来李密迟迟攻不下王世充占据的洛阳城,局势又开始变化,聪明的他又投靠了王世充。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得意洋洋的对率军攻打洛阳的秦王李世民说道。
就在今年七月,玄武门事变后,他在幽州斩杀了李渊暗中派来的通事舍人崔敦礼,以及庐江王李瑷,向长安的李世民邀功。
因此,他封了位居次一品的左光禄大夫,穿紫袍,配金鱼袋,人前显赫至极,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现在,王君廓这个八尺的汉子却紧锁眉头,目光焦距处则是一封信,一封外甥递给舅舅的信。
不过嘛,这个外甥和舅舅不一样,外甥是曾为秦王府文士,现为幽州长史的李玄道,而舅舅就是贵为政事堂的房相房玄龄。
“某在幽州拥兵自重的事情恐怕......长史不是那样的人啊?”王君廓迟疑道。
旁边一个捻着老鼠尾胡须的中年文士阴恻恻的说道:“国公,这可说不定,您知道蒋干中了反间计的故事吗?”
王君廓虽然穿着文官衣服,但也是个大老祖,要不然也不是用群盗起事了,他姿态做的极其到位,拱手道:“君廓愿闻其详!”
他对老鼠尾文士也是非常信任,从晋南的小盗贼走到国公地位,他功不可没!
“江东都督周瑜借醉酒将假信故意送给蒋干偷看,正因如此熟悉水师的蔡瑁被曹操斩杀......依在下看来,长史李玄道故意将送给房相的信交予国公,国公手握私信,自然相信这是一封家书,可是万一李玄道故意如此,反其道而行?”
“为何私信不走驿道,反而交给国公,国公与李玄道非亲非故,万一他将国公结交突厥和拥兵自重的事情捅上去,到时候......国公恐怕进长安如入虎穴!“
王君廓深以为然,他和李玄道不能说生隙已久,但相互之间也有摩擦,他是幽州都督统管军政,而李玄道作为内史处理幽州实务,权利重叠,看似脸上露有温和笑容,谁知内里怎么编排他?
于是伸向那封信的大手越发坚定,撕去封条后,王君廓仔细的看了起来,可是越看他的手越颤抖,怒道:“这狗日的写的什么玩意?劳资看不懂啊!”
捻着老鼠尾胡须的中年文士闻言也看向书信,只见字迹优美,颇有二王风范,丰姿俊逸,令人拍案叫绝,啧啧称奇。
这封信是草书!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中年文士咳嗽了一声,略微尴尬道:“李玄道如此行书,国公虽然看不懂,可在下却看的明明白白,这信上写的就是国公的劣迹,入朝后恐有不测!”
中年文士正声道,眼神严肃无比,其实心底已经慌的一匹,他也算是有学识的,但对比曾为秦王府文士的李玄道,还是不够看,这封草书他只能赞叹写的真是顶呱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真要他认个两三字,抱歉他不认识!
但这话不能就这样说,说出去多么没面子,更有可能在王君廓这个大老粗看来自己只不过尔尔。
决不能让王君廓看出来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
“艹,劳资为大唐出生入死,李世民那个薄情寡义的,连他兄弟都能杀,本国公去了,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劳资反了,这就投突厥!”王君廓面色凶恶道。
中年文士吓的退了几步,而在房门外的驿吏也惊的将手中的茶壶掉下,只听砰地一声。
“有人叛乱,驿丞,彭国公反了!”驿吏惊慌失措,慌忙从楼上跑下去,就连穿着的薄履也掉了一只。
王君廓呆了,口中喃喃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