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结束，宋晚有些撑，走出饭厅时都是让雅晴搀扶着。
    她紧跟在宋秉川和宋淅川身后出去，只见那两人在院子里站住了脚，默契的回身向她看来，摆明了在等她过去。
    宋晚想逃，可她吃的太饱，跑也跑不动，最终还是磨蹭着，慢慢踱步过去。
    “大哥，二哥。”她矮身见了礼，面上的笑很是僵硬。
    宋秉川含笑，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润：“晚晚今晚胃口似乎不错。”
    宋晚挠头。她和卫司锦的终身大事，算是踏出了第一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过眼下她哪儿敢在宋秉川和宋淅川这两个被催婚的老男人面前表现出来。
    嘴角浅浅一勾，她眨眼：“一想到大哥和二哥就要娶嫂子了，心里高兴，胃口自然也就好了。”
    宋淅川抽了抽嘴角，就宋晚那点小心思，他和宋秉川哪能看不透。
    “说起来，大哥你当真没有心仪之人？”宋秉川都三十岁了，应该也算是阅览无数美人了吧，就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的？
    这个问题对于宋秉川来说有些难，他确实不太明白心动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更不明白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喜欢。
    雅晴已经先行回沁心园了，宋晚便走在宋淅川和宋秉川中间的位置，左右手各拽一片衣袖，三人并行走出了院子，往沁心园的方向去。
    一路谈论的也都是情爱之事，宋晚算是三兄妹里比较有经验的，一路说教，倒真把自己当成宋秉川的爱情启蒙老师了。
    被她揪着衣袖的宋淅川一直没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一路到了沁心园门口，宋秉川抽出自己的衣袖，“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宋晚点点头，松开了宋淅川的衣袖，跟他们两人道了别，方才回身进了院子。
    过几日便是韩姒的寿辰，届时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多半是要来贺寿的。
    宋晚想着卫司锦应该也会在那日来丞相府，向宋炳申提定亲一事。
    许是总盼着韩姒寿辰那日赶紧到来，反倒是让人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
    丞相府大夫人寿辰这日，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几乎都聚到了丞相府。
    宋晚早早便起了，让雅晴仔细替她梳妆打扮后便跑到前门，去和宋秉川一道迎客。
    一顶又一顶软轿在丞相府门口停下，宋晚张望着，有纪国公府的轿子，也有韩国公府的轿子，就是没看见卫国公府的。
    迎客需得面带微笑，而且身板也得挺得笔直，时间一长，宋晚便觉得累。
    趁着宋秉川与韩国公寒暄时，她退到了后面角落里，雅晴早就给她备了一张小板凳，眼下坐着正舒服。
    宋晚正百无聊赖，便见纪无法和纪无天兄弟俩从轿子里下来，随后还跟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她认得，正是纪国公府庶出的大小姐纪弯弯。
    想起那晚家宴上，韩姒想撮合纪弯弯与宋秉川，宋晚便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两眼。
    脸蛋倒是精致小巧，皮肤也水嫩，模样娇俏，确实长得好看。
    看她莲步轻移，一步步上了台阶，随着纪国公与纪国公大夫人走到了宋秉川身前。
    如此，纪弯弯与宋秉川终于同框了。
    宋晚左右一打量，这个纪弯弯差不多到宋秉川肩膀那么高，两个站在一起，倒也还算般配。也难怪韩姒能瞧上纪弯弯了，她在人前端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着知书达理很是赏心悦目。
    “弯弯，还不过来见过大公子。”纪国公的大夫人招了招手，纪弯弯便迎上去，含羞带怯的看了宋秉川一眼，颔首见了礼。
    纪国公大夫人道：“秉川你也在书院，我家弯弯也在书院，平日里应当是见过的吧？”
    宋秉川拱手而笑，口吻谦逊：“见过的，纪小姐风姿绰约，在下难以忘怀。”
    宋晚掩唇而笑，想说宋秉川这人其实也并没有面上瞧着那么老实。
    再看纪弯弯，两颊羞红，若三月的桃花，娇艳欲滴，模样可是惹人怜爱极了。
    纪国公大夫人也是高兴：“既然如此，那一会儿还有劳你领着她在府中转转。这还是我家弯弯第一次来府上，不熟路。”
    宋秉川面带为难，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清浅。
    他看了看低着头的纪弯弯，又左右看了看，最后将视线锁定了躲在角落里休息的宋晚：“晚晚你过来。”
    宋晚被点名，也知道宋秉川这是打算把纪弯弯这个麻烦丢给自己。
    当即摆了摆手，她起身：“大哥，我还要等阿锦呢。”
    纪弯弯哪里比得上卫司锦重要，今天宋晚最大的任务，就是领着卫司锦去见宋炳申，将亲事敲定了。
    宋秉川被她一句话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纪国公大夫人便借机插了一嘴：“那就只能劳烦大公子了，弯弯，赶紧道谢。”
    话已至此，宋秉川也不好再拒绝，只伸手拦下了矮身见礼的纪弯弯，客气道：“纪小姐不必多礼，在下这边忙完，便去找你。”
    说着，他微微侧身让道，示意纪弯弯和纪国公大夫人往里面走。
    女眷和男人是分开的，女眷由韩姒接待，宋炳申则负责接待纪国公他们这些一家之主。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客人，宋晚等了许久，等得有些发困了，才终于看见卫国公府的马车徐徐驶来。
    在此之前，她接待了韩子妃他们，连林倾都换了身崭新的衣裳充当韩子妃的丫鬟，跟着来了。
    碍于宋晚还在陪着宋秉川迎客，他们倒也没有闲聊，先入了府去。
    眼下看见卫国公府的马车在台阶下停了，宋晚立时来了精神，起身便拎着裙摆朝台阶下跑去。
    宋秉川抬眸看去，恰好看见车夫一跃而下，跟宋晚见礼。
    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他凝着宋晚，看着她伸长了脖颈满怀期盼的望着马车的帷幕。
    先下车的是卫国公卫闽，帷幕刚撩开，卫闽便看见了马车前候着的宋晚，显然楞了一下。
    “宋晚见过国公大人。”女音乖巧，行礼也有模有样的。
    卫闽点点头，见宋晚伸手过来搀扶，有些迟疑。
    好在宋秉川自台阶上下来，抱拳见了礼：“卫国公，里边请。”
    有下人接替宋晚，将卫国公扶下了马车。
    宋晚这才意识到不妥，她身为丞相府的千金，刚才怎么狗腿得像个下人似得，满脸殷勤。
    她稍稍回味一下，都想抽自己一耳巴子。
    宋秉川领着卫国公往府里去了，宋晚垂着脑袋还在懊恼，低垂的视野里蓦然多出一双白色的布靴子。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少年特有的嗓音在耳际响起。
    宋晚抬头，那张俊颜恰好撞入她的眼帘。
    今日的卫司锦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似小小谪仙，很俊，很好看。宋晚看着看着，脸颊不禁有些红了。
    卫司锦也正瞧着她，他比宋晚要高出一个脑袋，垂眸瞧见她的头顶便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两个人站在街边，少年的手掌还落在宋晚的头上，引得来来往往不少宾客瞩目。
    宋晚率先回神，赶紧拉了拉卫司锦的衣袖，带着他进了府门。
    卫司锦今日是有备而来，他随宋晚进了丞相府后，卫国公府的管家便招呼着随从们将礼品一一搬入了府内。
    宋晚带着他去正厅找了宋炳申，老爷子正和朝中大臣们闲聊着，看见宝贝闺女带着卫司锦在门口徘徊，便与众人寒暄了两句，起身去了书房。
    卫司锦随后便被老管家传入了宋炳申的书房，至于宋晚，被留在了门外。
    “三小姐，老爷说了，有些话想单独与卫世子聊聊，您进去了不方便。”
    老管家也很为难，拦着宋晚又怕弄伤了她。
    好在宋晚也没过多的纠缠。
    她算是明白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老丈人似乎总有很多话要叮嘱女婿，而且还不给自己女儿知道。
    卫司锦进书房快半柱香了，宋晚在院子里坐着站着，不知道变换了多少姿势，移动了几处位置。
    若是换做平日，换做其他人其他事，她早没了耐心在这里等。
    但今天她很安分，即便心里再着急，也是一丝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雅晴劝说，宋晚也拒绝了。
    ……
    丞相府花厅。
    韩姒身为丞相大夫人，又是今日的寿星，自然要负责招呼前来参加寿宴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女眷们。
    其中与她聊得最为火热的便是纪国公的大夫人，以及大夫人身边端坐的纪弯弯。
    “听说纪国公要替弯弯招亲？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了？”韩姒满眼含着笑，看纪弯弯是越看越喜欢。
    今日来参加寿宴的达官显贵不少，女眷也不少，有大臣们的内人，也有千金。
    可就这么一眼望过去，韩姒还是觉得纪弯弯最好。
    举止端庄大气，而且性子也文静，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尤其是纪弯弯紧挨着西陵大将军之女西凌霜。
    将门出身的西凌霜自然不比纪弯弯那般端庄秀气，连坐姿都与其他闺秀迥异。别人膝盖并拢，小腿部略微倾斜的摆放着。
    西凌霜却是如男儿一般，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她喝酒，也不掩面，豪气洒脱，却让一干女眷唏嘘不已。
    韩姒想到自家老爷之前跟宋淅川提过西凌霜，又想起宋淅川的回答，不由撇撇嘴。
    真不知这样的女子哪里好？
    幸好老爷没让她的秉川去与西凌霜交好。
    不管怎么说，自从宋晚向宋炳申说明了她与卫司锦的事情后，宋炳申便催促着韩姒对宋秉川和宋淅川的婚事上点心。
    可不能等到宋晚都出嫁了，她那两位兄长尚且连个妾室都还没有。
    这事儿就算宋炳申不说，韩姒自己也着急。
    虽说宋秉川是长子，但在朝中的地位却远不如宋淅川。宋炳申又向来不怎么注重嫡庶之分，若是将来丞相府一并给了宋淅川，她还不知道找谁哭去。
    但如果宋秉川能在宋淅川之前成亲，再给宋炳申添个孙子，那他在府中的地位，一定会更稳固些。
    这么一想，韩姒冲着纪弯弯笑得更温柔慈蔼了：“弯弯人长得漂亮，又文采出众，想必上门求亲的一定快要把你们纪国公府的门槛踏破了吧。”
    纪弯弯略微羞涩的垂下头去，回话的是纪国公的大夫人：“丞相夫人说笑了，我们家弯弯哪里比得上大公子优秀。”
    “咱们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儿家芳心暗许，也不知大公子心中可有心仪的人选。”
    韩姒自然听得出这话里打探的意思，笑得合不拢嘴了：“我家秉川平日里太忙了，哪有时间去寻心仪的人。我啊，就希望他找一个弯弯这样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两位夫人一言一语，摆明了是想当亲家。
    离得不远的西凌霜安静听着，喝酒之际，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纪弯弯。
    纪弯弯始终低垂着头，即便是抬首时，面上都是羞红一片，很娇俏。
    想着纪弯弯和宋秉川要配对，西凌霜心里倒是没什么起伏。
    只要不是宋淅川就好，纪弯弯爱嫁谁就嫁谁。
    自打进了这花厅，她从韩姒的言语间，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今日这寿宴，不只是为韩姒庆祝寿辰，其实还是变相的为宋秉川乃至宋淅川挑选妻子。
    换句话说，丞相府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婚事已经提上行程了。
    韩姒是宋秉川的亲生母亲，自然对他的婚事更上心，一直与纪弯弯和纪国公大夫人聊着，旁的女眷都没怎么搭理。
    西凌霜一边喝着酒，一边思忖着，宋淅川会选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呢？
    大概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喜欢纪弯弯这样温婉的女子吧。
    “西陵夫子在想什么？”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纪弯弯微微侧目，看向西凌霜时还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这酒闻着香甜，不知味道如何？”
    丞相府给女眷们准备的是果酒，略甜，而且不醉人。
    西凌霜一杯接一杯下肚，脸都没红。
    纪弯弯便也想试试，凑到鼻尖嗅了嗅，小小品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