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何姐落网
冬子看到这幅画像,觉得太熟悉。但是,他却始终想不起来。冯警官却在这一瞬间,把账付了,他接过冬子捡起来的画像,笑了笑。
许多人,长得很像,大概是因为我们共同的祖先数目有限。在漫长的人类进化过程中,只有那些少数的强者和幸运儿,才有资格把基因保留到现在。据某些科学家说,人类都起源于东非大裂谷那个名叫非洲祖母的人。按中国的传说,或许,她就女娲?
但在身边,兵马俑就多了一个证据。秦国的强大,让他们把基因撒播到全国各地。而今天,一个探索游戏是,你在兵马俑的人像你,找到那个与你相像的人。因为兵马俑是根据当时秦国士兵的原样拓下来的,所以,这个长得像你的士兵,或许就是你的祖先?
冬子发愣时,孙总出来。他今天喝酒很高兴,因为他的实验基本就要结果了。实验室的产品已经出来了,从外观上看,已经达到预期的效果。至于技术指标,只需要检验部门等几天,把结果送来。
这两天等结果,孙总游兴上来了。况且,十一长假,冯警官与小夏都没事,也就出来一起去转转。当然,冯警官主动要求请客,前提是,把小夏叫上。冬子知道,冯警官追求小夏这么长时间,小夏没松口,但是,小夏对冯警官,也没有当时那样反感了。
少男少女的心就是这样,随时间而变。以前小夏对冬子抱有期待,所以就非常抗拒冯警官的追求。但小夏多次暗示冬子,冬子没有回应。她已经觉得,跟冬子的缘分,估计不深。小夏何等聪明之人,她知道,女追男隔层纱,这层纱已经破了,而冬子不动,那就说明,没多大希望。
既然把冬子放下了,对冯警官,她就持开放的态度,开始接纳。整个假期旅游期间,冬子感受到异常轻松。一来,丁哥的夫人回去了,公司的账目,也完全交给了丁哥。二来,孙总难得轻松,彭总回广东了,整个公司,只剩下孙总与自已。既不需要与同事打交道,也没有具体的工作任务。
小夏觉得,冬子这个人,如果做一个朋友,也是很好的。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那是因为有一方想多了。只要没那方面的想法,男女之间,还是可以友谊长存的。
小夏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照相,冯警官滔滔不绝地解说,孙总眯着眼,到处看,这幅景象,让人觉得幸福。
在大唐芙蓉园外面,一个很高档的餐厅里,孙总坚持他要请客。因为他打听过,这里是西安吃饭最贵的地方。一来是他高兴。二来是他表示感谢。更重要的理由,让几个客气的人,无法辩驳。
“我的收入,是最高的。我的年纪,是最大的。不听我的,吃我的,咋说?”
正在吃饭时,冯警官接到电话,他立马跑到包厢一角,细细地说了起来,声音虽然压得很小,但他的兴奋,却掩饰不住。
这么高端的餐厅,服务员就站在你身后,大家对杯盘筷子的声音都尽量减小,吃饭喝酒的动作,都尽量优雅,而跑到屋角的冯警官,却在那边小声的点头哈腰,极不协调。
当他回到桌子上时,小夏要求,罚酒三杯,毕竟,他讲电话的时间也太长了。
谁知道,这位冯警官,拿起量酒器,把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那是茅台,不是你出钱吗?”小夏嗔怪到。
“对不起,孙总,我激动了。”冯警官看到孙总微笑着点头时,继续说到:“一个大消息,猜猜?”
此时,小夏问到:“升官了?立功了?中奖了?”
冯警官故意摇头,卖个关子。而孙总此时却淡淡地说到:“估计是破案了。”
冯警官大吃一惊:“孙总,咱们只谈过一次案件,今天喝酒时,没说过它一回,况且,我接电话时说话,你们肯定没听到,你怎么猜出来的?”
“道理很简单。你初入行当,碰上这样大的案件,那是你事业的试金石,你关注它,比关注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况且,有什么消息,值得我们在座的人共同分享的?肯定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所以你才让大家猜,是何姐,对吧?”
“太厉害了,孙总。”冯警官树起了大姆指:“这就是逻辑的力量!”
小夏赶紧问到:“她是怎么抓住的,不是说,她把事情做得很绝吗?”近期,冯警官与小夏在一起也有几次了,都有冬子在场,这个案件,也是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家都很了解。
“科技的力量,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高科技,黑科技,把老经验,淘汰了。”冯警官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干了大家集体敬的酒。“她躲在贵阳,这肯定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因为,她采取了偶然性原则。”
冬子问到:“什么意思?”
“一个没有留下把柄的逃犯,如果凭着无目的的偶然的因素,选择落脚地,你怎么找她?她只是偶然在火车站遇到一个贵阳人,所以就买了去贵阳的车票,在贵阳只用几天,就找到了个男人,落了脚。你怎么找?”
小夏问到:“她还是很有本事的,说找男人就找男人。”
冯警官居然此时从口袋里,摸出何姐的身份证照片来,递给小夏:“你自己看,她年轻时,长这样,找男人,很有优势的。”
小夏正看照片时,冯警官继续说到:“多亏贵阳那个珠宝展,那是一个全国连锁的著名企业,为了安全,也加入了部里的智能安防系统,在展厅安了高清智能摄像头。幸亏,我前段时间在北京,听说过这个项目,把何姐的信息输入进去了。她在贵阳的情况,非要给她买珠宝,拉她去看。结果,进去了,系统就报警了,抓捕就启动了。只用几个小时,她就在贵阳落网了。”
冬子说到:“这么厉害吗?”
孙总说:“今天科技的发展,已经超越我们日常的经验与想象,大家都在努力,我不拼,行吗?”孙总是说他自己,要做就做最好的产品,不争全国第一,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搞科研。就像他当年,考了全省的状元。
吃过饭后,冯警官打车,把小夏送到了家,然后,又回局里,赶紧订了机票,与副处长一起,飞贵阳。
到了贵阳后,与当地公安取得联系后,决定开始审问。副处长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知道,冯警官对这件事情参与热情是非常高的。所以,副处长让他来主持预审,而自己,只当个记录员。这不仅是一种信任,更是对年轻人的一种支持与锻炼。
一个人在工作中遇上欣赏并信任你的领导,那是你的幸运。而得到这个幸运,还有你自身的某些条件。冯警官对刑侦事业的热情,分析处理问题的严谨,他思路的敏捷,都表明,他是值得栽培的人才。
而作为这个年轻人的师傅,自己离退休时间也不长了,自己的经验能够传授给他,让他迅速成长起来,那是师傅最大的心愿。这位副处长,经手过的案件可以说是成百上千,积累了大量的破案及预审经验。但是,像这个案件,连他都没办法抓住人,也是很少碰到的。面对今天的高科技手段,自己以前的经验,也尽早要被淘汰了。
今后,是这小子的天下了。副处长看着英姿勃发的小冯,期待与欣慰的眼神出来了:他叫我一声师傅,也是我的幸运。
面对何姐,冯警官更多的是好奇。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吧?”一般预审开头,都是那几句话。而何姐被匡仁教导过,对骗人,对逃脱,有大量的知识与技能。但是,对预审,却并没有什么经验。因为,在那之前,匡仁自己也没被抓过,自己也没这方面的知识。
这一点,何姐与胡三完全不同。胡三作案二流,逃脱二流,但如何对付预审,如何对抗警官,他却是专业的。
让对方自己编理由,自己说,这是预审的开始。只用这个开始,何姐都已经主动投降了。
“骗人呗,抓都抓了,有啥好隐瞒的?”何姐倒是爽快。她知道,自己既然进来了,就不可能逃得出去。只是她不清楚,警官是如何抓到她的。
“好,既然知道自己骗了人,那你自己说,这也可以取得宽大处理,我们的政策,你恐怕也知道。主动交代案情,主动退脏,可以减少你的罪刑。”
何姐此时,还抱有一些幻想。毕竟,自己费心尽力骗来的钱,不可能完全没有交给警察,自己起码得为今后,出狱生活,留下一些启动资金。
女人的容貌再好,年龄也是一把杀猪刀。自己坐几年牢后,出来人老色衰,再找男人养自己,难度就更大了。
况且,自己骗钱时,各个受害人之间,不知道对方投资的底数,所以,自己还是可以隐瞒的。信息不对称,对于警察来说,还真不一定知道,总的受骗金额是多少。
老师语录:信息不对称是硬优势,你要利用好它。
“我好像共骗了一百多万,具体多少,不清楚了,因为,开了好多个账户,也有一部分现金,都是分散存放的,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己也用了些。”
这个数字显然不对,因为已经报案的受害人,据称金额已经超过这个数字了。冯警官知道,核对这个数字很难。但是,这位何姐,肯定是知道金额的。
仅凭报案人的金额累计,不可能是真实准确的。第一,有些人上当了,怕家里人知道,选择不报案。第二,有些人对追回脏款没有信心,所以对数字也存在多报或少报的现象。
近些年,一些骗子得手后,立即把钱款转移向境外,导致追脏的难度很大。就是抓往了人,也追不回钱。况且,许多诈骗案,根本没破,所以,人们对追回款项的期待,很差。
当然,也有个别多报的。反正已经损失了,就把以前做生意损失的,挥霍损失的,甚至赌博损失的,都推到受骗这件事情上来,给家庭一个理由。当然,也存在埋藏着私房钱的可能性。
要想得知案件的具体金额,大部分脏款要追回,那只得需要何姐的配合。政策已经给她宣传过了,她好像并没有真正被击垮,表面的坦诚,其实是有埋伏的。
是什么支撑着她的顽固心态呢?冯警官想了想,想起了匡仁,也许,是这个老师的教授,才让她如此有底气吧。
提前准备的东西,此时起了作用。当时审问匡仁的照片,被冯警官掏了出来,递给了何姐。何姐看到照片,脸色突然一变,随即强装正常,问到:“你给我看这,什么意思?”
“这是你老师吧?你还不老实,人家早就把你的一切,都透露给我们了。你还在想什么呢?”
不,不可能。何姐一时没接受过来这个结果,老师教给自己的方法,百试不爽,他怎么可能被抓?
她的表情,透露了她的心态。冯警官趁热打铁:“没想到吧?你崇拜的老师,也被抓了。不仅被抓了,他还把你出卖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政策,坦白从宽。”
何姐想不到,自己的老师,也会出卖自己。她不是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骗子之间的感情,总是靠不住的。她只是不相信,所谓坦白从宽,是真的吧?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对老师的行为作解释?强大的动机才会导致异常的行为,这件事,何姐一时想不过来。
“他早就在骗你了。你以为他真的是到马来去了吗?不,他是去了菲律宾。所以,他被抓了。你以为他真的高明吗?他的高明已经过时了,他是被我们强大的系统力量所击败,他是被现代高科技手段所击败。跟你透个底,他不仅人被抓了,而且,钱还没来得及转走,都被我们用高科技手段,全部追回来了。要是没追回来,那些从犯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了回去?关于这件事的新闻,你还想再看一遍吗?”
何姐真的明白了,在这里抗拒,是不可能的了。她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不用看了,我知道那事。”
“这就对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想知道,老师的真实姓名。”何姐此时,对自己的老师,充满了好奇。而他的真名,此时只有警察才晓得。
“匡仁,这两个字。”副处长在一边的白纸上,写下这个名字,对着何姐,让她看清楚了。“其实,名如其人,诓人就是骗人,倒是不仁不义的。”
“好了!”冯警官一拍桌子,吓了何姐一跳。“不要再东拉西扯了,该你自己说了吧?”
没经过审问的人,往往在这一惊一炸中,慌乱起来。但是,何姐见惯了凶猛的男人,并不吃这一套,她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没弄清楚,她是不愿意说的。人可以吃亏,但不能吃哑巴亏。既然付出了坐牢的代价,也要死个明白。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样强悍的求知欲,还真是罕见。都坐在这里了,还想弄清楚事情。怪不得,匡仁说,她是天下最好的学生。这种学生,没上过大学,要是上了大学,以她的求知欲,在学术上说不一定,也会有成就的。
“高科技手段,我就是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冯警官并不想透露办案的细节。
但是何姐听到这里,一想到自己被抓的经历。“我懂了,我不该参加珠宝展的,估计那里有高科技设备,已经认出我来了,是吧?”
迎着她试探性的目光,冯警官不作表情。这位女人太厉害,居然靠猜,也能够猜出个十之八九。不能顺着她的思路来,预审,警察才是掌握主动的人。
“别说那么多了,警察如何办案,是你有资格了解的吗?你只说,案件过程,脏款去向。如果你积极配合,笔录下会留下你配合办案的证据,法庭在量刑时,会综合考虑,减少你的刑期,就这么简单的事,别胡盘算。”副处长插话到,居然把陕西口音都带出来了。
她思考了一阵,把大部分案件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包括一路是如何反侦察,躲避追捕的,包括,钱经过哪个渠道洗的,包括最开始的策划到最后的实施。
许多细节,是警察没有掌握的,所以,也表现出一些主动的态度来。
但是,有两个问题,她始终是有所保留的。一个是钱款的数量,总金额大概有三四百万,而她只交代了其中两百来万的去向。剩下的钱,她推说自己挥霍了,路上给串串给了高价。她知道,这种说法,警察虽然不一定信,但他们也无法查。
另一个保留,是关于洪苕货的。老师对不起她,估计有他的苦衷,但自己要保留这个闲棋冷子,为今后出狱后寻找落脚点,打个窝子。这就像钓鱼,提前打窝子,是取得收成的条件。
冯警官可没那么好骗:“那个年轻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也算是受害者。但是,这个人喜欢我的身体,所以,利用他,帮我开车,照顾生活。我一个女人在外,身边没有男人,是不方便的,对吧?”
依据胡三的供述,这个年轻人,好像是同伙又好像是骗人,性质不定。但依据报案群众,大家普遍认为,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是最大的受害人。他没报案,也就无法追查。
“他叫什么?你应该有他的信息吧?”冯警官想把每一件事情搞清楚。
“本来,他的名字,我倒是忘了。也不知道是真名假名。你知道,我老师,就是你们抓了那个匡仁,他也从来不问我的真名。我也这样,不问他的真名。所以,我现在,也说不出来。毕竟,骗他的钱,我都退给他了。所以,最后利用完他,赶他走,估计这种办法,匡仁也跟你们说过。”
逻辑上是对的,匡仁说,她最后会清理掉这个男人,大概差不多。
事情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脏款追回了大部分,许多银行卡,只存了几万块钱,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可见她的狡猾。还有部分现金,没来得及用的,都在她的住处。基本上,她交代的,都对应得上。
同是一个专案,其它省份都早就破案了,就差陕西专案这一组。所以,及时结案,成了当务之急。萝卜快了不洗泥,冯警官也犯了这种错误,在副处长的指导下,把一切材料与证据归档,移交给检察院了。
与受害人核对损失时,就没那么简单。没办法,多投几个股份的,也无法核对。因为,那个投资表格,早就被何姐销毁了,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一个人按一股的标准,大概差不多,都退还了。毕竟能够追回来二十万,所有受害人,都喜出望外。养老的钱,总还有些本。
这些人上当,有贪财贪色的原因,也有无知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跟不上这个时代,被收了智商税而已。保守地规划自己的退休生活,对生活的期待不要那么高,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才是不被骗的法宝。
当冯警官把案子结清,回到西安后,迅速投入到下一个案子中去了。他的行踪总是飘忽的,就像小夏对他的感情。偶尔,小夏也主动邀请他参加活动,但大多数时候,还有冬子在场。什么时候,小夏单独受邀与冯警官一起时,才会把这事挑明。
而冬子,对小夏的善良漂亮,对冯警察的能力与正气,都是欣赏的。他觉得,他们才是一对,所以,自己总在三人约会时,找借口跑到一边。或是上厕所,或是打电话,总是想给他们寻找单独说话的机会。
冬子不知道,有一个危机,已经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