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到半小时之前，这个大汉才告诉张巍他们，之前死去的那十三个钓鱼的人，都消失得很蹊跷，无声无息的就不见了。
    大汉信誓旦旦的说，谁也没看到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从亭石河里打捞起来的尸体了。
    可现在，他似乎打算身体力行的向张巍他们展示，厉鬼到底是怎么“捕获猎物”的。
    此时的大汉，已经成为那个厉鬼的第十四个猎杀目标。
    站在张巍他们的位置，只能看见大汉的侧脸，可即使只是在这小半边脸上，张巍也看到了无尽的贪婪。
    大汉在笑，很痴迷的笑，就像此刻他的面前，堆满了金山银山。
    鬼迷心窍。
    张巍从未如此深刻、直观的理解这个成语。
    大汉依然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河边，走向河里的那个厉鬼。张巍甚至在厉鬼那张恐怖的绷起五官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嘲讽。
    “都是我的，全是我的，嘿嘿，发了，老子这次发了。”
    大汉嘴里低声的念叨着，这些话都被张巍的手机录了下来。
    是的，从张巍看见大汉，看见厉鬼开始，他就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视频录制。那个厉鬼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和林阔，或者不想理会他们。张巍也不敢像以往录视频那样，还会配上解说旁白。
    此时他只敢安静的将这个画面拍摄下来，尽可能不去惊动那边的一人一鬼。
    张巍不打算去救那个大汉吗？
    这么说或许比较冷血，可是……
    是的，到现在为止，张巍丝毫没有要去救人的打算。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在整个社会都在快速降温的当下，断崖式的道德滑坡，人情冷漠，一切基于自我保护的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之后，是哀莫大于心死，整个社会群体的心死，那就变成了生存法则，变成了，社会风气。
    张巍不是一个脱离社会独居的隐士，并没有那么多泛滥的爱心和热血，他只坚守着一条底线，不会在后面推大汉一把。
    当然了，张巍也并非一个被社会上的“明哲保身”完全同化的人，在他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别人一把，他依然会帮。
    但，力所能及，不是自不量力。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张巍选择了冷眼旁观。
    除了那些农家乐的老板，整个雍坊，没有人会对这些钓石鱼的人有一丝好感。这些人为了钱，破坏的是所有雍坊人的传统和情感，张巍也是一个雍坊人。
    看看那个大汉现在脸上的贪婪吧，这让张巍打心底里感到厌恶。
    可以预见，没人阻止的话，大汉必定也会变成一具泡胀的尸体，在几天之后被人从亭石河的某个地方打捞起来。
    可是，现在在场的，不仅仅只有张巍，还有林阔。
    一个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却是真正恪尽职守的好警察。
    在看清眼前的局势后，林阔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冲了上去。
    “站住！”
    一声厉吼，他整个人随即扑向那个大汉。
    这一声大吼，浮在河里的那颗人头，顿时向着张巍和林阔转了过来。张巍的手机上，将厉鬼的样子清楚的拍了下来。
    不，准确的说，在昏暗的环境里，张巍拍下的，只是那一双只有眼白的可怕眼睛。
    那眼睛简直像是在发光一样。
    手机屏幕上甚至可以看见眼睛里面的血丝。
    那双眼睛，在转向林阔的时候，瞬时间变得极其凌厉，似乎密布在眼白上的血丝，都变得多了几分。
    张巍根本来不及拦住林阔，当然，他也没想过去阻止林阔，只是停止了手机上的视频拍摄，避免将林阔录进去。
    现在，他们正面对着一个厉鬼杀人的现场，那个恐怖的厉鬼，就在距离张巍不到十米的水里。
    可是，张巍的心里，其实很冷静。他很清楚，厉鬼的目标既然不是他和林阔，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到目前为止，这个厉鬼虽然已经杀了十多个人，但好像一直都有很明确的目标。要么是那些钓石鱼的，要么是复仇之下的何老大和金毛。
    他似乎还没有疯狂到见谁杀谁的地步。
    至少张巍已经见过厉鬼几次了，但这个厉鬼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说时迟，那边林阔已经将大汉扑倒在地上，他用上了专业的擒拿技能，将大汉死死的压制，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张巍一直在留意河里的厉鬼，在林阔干净利落的将大汉拦下之后，那个厉鬼，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
    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河岸上，看着林阔和那个大汉。
    只是……
    张巍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一下子变得更加森冷！
    下一刻，那个大汉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林阔直接被他掀了出去。张巍看见，那大汉脸上的贪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狰狞，看向林阔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杀父夺妻的仇人。
    林阔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河里的那个厉鬼，又转头看向张巍。
    “你特么快过来帮把手啊，这孙子突然跟特么力王附身了一样！”
    张巍叹了口气，上次在工地上救谢志江，也是这么被逼无奈的出手，现在又是这样。
    有这么一个正义感爆棚的警察兄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内心深处，为什么又有些安慰呢？
    还有几分踏实。
    是啊，如果连身为一个警察的林阔也选择袖手旁观，或许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比现在河里的那个厉鬼更加可怕。
    张巍将手机收起来，目光一直注视着河里那颗光秃秃的人头，那个厉鬼。
    正要上前的时候，突然！
    不好！
    那个厉鬼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一片血红，紧绷着不能合拢的眼眶里，鲜血几乎要顺着眼角流下来。
    张巍立刻看向林阔和大汉那边，脚下猛地加速，飞快的跑了起来。
    林阔，有危险！
    可是……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大汉，在厉鬼的眼睛变红之后，就像变身成为一头野兽一般，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然后，他直接从地上扑向了刚刚站起来的林阔。
    林阔正处在立足未稳的时候，被大汉突如其来的用力一撞，一个趔趄向后倒了下去。
    而他的身后……
    是黑压压的亭石河！
    是……
    那个厉鬼！
    扑通一声，林阔仰面掉进了河水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张巍跑到河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更让他几乎肝胆俱裂的是……
    河水里，那颗人头，那个厉鬼。
    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在宣泄内心的震惊和恐惧，张巍一脚狠狠的踹在那个大汉的头上，当场将大汉踢晕了过去。
    他急切的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抓河里的林阔。
    “快上来，那个厉鬼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特么的潜过来了，快！”
    河水里，林阔已经调转了身体，正扑腾着向岸边游过来。他本身距离河岸并不太远，两米左右的距离，两三下已经抓住了张巍的手。
    可是……
    就在这时候，林阔在张巍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惊惧和骇然，张巍原本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到了最大。
    下一刻，林阔清晰的感觉到，一条冰冷刺骨的手臂，从自己的腋下穿过，搂在了他的胸口上。
    随后，像是一整块刺骨的寒冰，靠上来贴在他的后背上，林阔的全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那个厉鬼，已经重新浮出水面。
    就在……
    林阔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