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巍已经可以肯定，之前的那十三具尸体，绝对就是那个厉鬼的杰作。林阔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或许是出于自身职业的习惯和执着，他还是向法医问了一个问题。
    “有没有什么目标嫌疑人？”
    其实林阔自己都不报什么希望，既然是那个厉鬼干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作案嫌疑人？估计跟工地上王大民的那个案子一样，雍坊市局也是一点破案线索都没有。
    可是，让张巍和林阔都感到意外的是，法医竟然点了点头。
    “一直怀疑是其他钓鱼的人干的，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年钓鱼的人越来越多，那帮夜钓的家伙，内部也开始拉帮结派，相互之间你来我往斗得厉害的很。”
    听法医这么一说，张巍和林阔都想到了之前在亭石河边上的遭遇，当时他们就被误会成了什么井马镇的，差点就被一顿胖揍。
    这种事情，初听之下觉得不可思议，钓个鱼还能钓出杀人的仇怨出来？可张巍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里面的道理。
    好多电影里有这么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在医院里住院的病人之间有没有江湖？演唱会现场人山人海的观众之间有没有江湖？迪士尼乐园里每天几万个游客之间有没有江湖？
    没有。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
    如果医院每天在病人中抽取几个免除一应治疗费用，如果明星在演唱会现场的观众里选几个上台合唱，如果迪士尼乐园搞一个凭门票抽取百万现金大奖。
    那江湖立刻就产生了，脑浆子可能都得打出来。
    石鱼供不应求的热销，石鱼的天价，让亭石河边上出现了这么一个利益纠葛的江湖，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说是必然会出现。
    想想被炒得跟仙药一样的冬虫夏草吧，为什么每年到了虫草季节，那些产虫草的山上，要驻扎大量的警察？
    各位看看喜马拉雅山脉的另一边，那个同样盛产冬虫夏草的小国家，每年因为争抢地盘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丢了性命。
    这是人的劣根性，根植在每个人基因里的狗屁玩意儿。
    张巍想着这些，倒不是说他真的就认可了法医的话，认为那些尸体都是死于钓鱼人之间的内斗。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难道说，红明村，也是亭石河边这个利益江湖里的其中一派？
    再进一步推测，那个厉鬼，会不会就是被其他钓鱼的人杀死的？
    那么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了在这个小江湖里面立足，所以红明村的村民之间异常团结。也因此，那个厉鬼在死后，能够有普通人的精神力量让他继续生存，并且越来越强大。
    他的力量来源，就是红明村的村民。
    作为对村民的回报，他一直充当着红明村守护者的角色，一边保护着村民不被其他钓鱼的人欺负，一边进行自己的复仇。
    在这种牢固的关系之下，厉鬼甚至愿意出面替那一家亡魂杀人，金毛已经死了，下一个必定就是何老大。
    而红明村的村民，也心甘情愿的死守着厉鬼的秘密，对外面的人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那么，眼前的这起灵异事件，似乎就有了解决的方向了。
    只要将红明村的村民疏散了，只要让他们不再去钓石鱼，那么厉鬼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再是个麻烦。
    可是几乎只过了一秒钟，张巍自己就苦笑着否定了这个解决方案。
    这里面就两个事情，可却是打死他也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拆迁，安置。
    这是张巍能干的事儿？
    就算化身二流子，当自己是暴力拆迁的臭流氓，张巍也怕自己被吴京给一脚踢死啊。
    结果人吴京还屁事没有，成功的转型开始干国际贸易，茅台当水那么喝着玩儿。
    后来啊，这个吴京就……
    呃……
    后来啊，这个张巍就全盘否决了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可行性的解决方案。
    ——————
    当张巍和林阔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张巍坐在副驾驶上，将刚才拍摄的金毛尸体的短视频，发布到了微视app上面。
    在分享视频链接的时候，张巍先发送到各个微信群里，然后开始在雍坊本地的网络平台上发帖。
    十来分钟之后，张巍见到有人在微信群里@他，就是那个蜀都记院。
    “张总，有事情找你谈谈，方便的话加微信私聊。”
    这个人张巍见过，是蜀都晚报的一个文字记者，这么晚了还没睡？
    张巍添加了他的微信，那边很快通过验证。
    “张总？”记者首先开始说话。
    “我是张巍，我们之前合作过，你找我有什么事？”张巍回了条微信过去。
    “我看了你分享的短视频，就是关于灭门惨案的，凶手指认现场的那一条，放火烧房子的那一条，还有你刚刚发的凶手尸体的，我都看了。看在大家认识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记者的微信回得很快。
    “什么问题？”张巍不解的看着记者的消息。
    “你发的这些，确定是真的？”
    张巍还没来得及回复，聊天对话框里，那个记者又紧跟着发来一条微信。
    “特别是最后这一条，那个凶手的尸体真的被泡在水里？而且真的是晚上才死的吗？张总，整个事情是不是你的恶作剧？”
    张巍有些迷糊了，这个记者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起事件？而且，从这两条微信里，似乎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有些急切。
    “是真的，我所发的短视频，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张巍皱着眉头回过去一段文字。
    “张总，那封邮件，是不是你发的？”
    邮件？
    什么邮件？
    张巍彻底蒙圈了，怎么又钻出个邮件来？跟他所发布的短视频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什么邮件，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不是你发的？”那个记者究竟收到了什么邮件，至于这么怀疑张巍吗？
    “需要我发誓吗？真不是！你到底收到什么了？”张巍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详细讲述了五年前的那个灭门案，邮件的最后说，会有一个可怕的存在，帮那一家人复仇。那两个凶手，将一个一个的死去，而他们的尸体将被泡在水里，变得如他们肮脏的内心一样丑陋。”
    张巍原本靠坐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看见记者的这段文字，一下子坐直了起来，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里，满是吃惊！
    可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那个记者没有等着张巍回复，继续又发来了一段文字信息。
    “我本来没有当回事，这顶多算是对凶手的诅咒，那个灭门案通过看以往的新闻报道也都能知道。可是，那封邮件里，还有一个附件，那是一张照片。”
    这段文字的下面，记者发来了一张图片，张巍立刻点击打开，随后……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
    图片里，金毛的尸体，全身肿胀，跟刚刚张巍他们看见的一样！
    同样的蓝色尸袋，同样里面全是水，甚至连尸袋下面的地面，也正是那辆运尸专车的车厢地板。
    可这张照片的角度，跟张巍刚刚拍摄短视频的，完全不同。也就是说，这不可能是从他的短视频里截图出来的。
    这照片，是谁拍的？
    “张总，那封邮件，我是昨天收到的，比你发短视频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天。”
    什么！
    张巍拿着手机的手被惊得一抖，手机直接落在腿上。
    屏幕上，那个记者还有一条信息。
    “那封邮件里，让我将这个事情报道出去，不然，何齐家之后，就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