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真正的高人(三更且四千字)
“那三个老货跑到船顶上商量啥去了?”
法舟慢慢悠悠在半空里摇晃,方贵以及地瓜姑娘、宫商羽、明月小姐等人,皆一脸疑惑的呆在了舟舱之中,他们自也好奇方贵等人昨天一晚上的经历,只是刚才问了之后,方贵也懒得回答,阿苦师兄不敢回答,地瓜姑娘不好意思回答,于是他们也只能先不问了。
三位长辈都不在,他们也只好都窝在了船舱里,如今遗地一战,刚刚收尾,至今想起,兀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宫商羽此时的心里,只是一片黯然,昨夜他便已向师尊禀报过自己八位师弟或是死在尊府鬼神口中,或是死在西海龙宫九太子敖狂口中的事情,师尊并未多言,只是说自己知道了,这使得宫商羽心间很是压抑,一闭上了眼睛,便觉一片血海涌来。
为何,连师尊那样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应有愤怒呢?
是因为苍龙一脉必须靠着龙宫的支持才能对抗强大的尊府吗?
但若是这样一来,北域修士不必再跪在尊府面前,岂不是还要跪在龙宫面前?
而明月小姐,则是一想起自己进入遗地之前的骄狂来,便觉得无地自容,进入遗地之前的自己,又如何会想到,将苍龙一脉、西海龙宫、东土天骄、尊府少尊主以及等诸方势力放在了一起角逐,最终胜出的,居然会是方贵这么一个不起眼小仙门出来的弟子呢?
她以前只觉得苍龙一脉是真男儿,好汉子,从不将北域仙门放在眼里,而今却生出了一种自己什么也不懂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愈浓,便觉得自己愈卑微,愈发觉得别人都是深不可测,将一切算尽的绝顶聪明人物,自己便是一个傻里傻气,还娇气娇气的漂亮女子……
……不对,那厮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漂亮,他觉得杨柳小丫鬟更好看!
……
……
哗啦啦……
舟舱之外,有衣袍掠风之声响起,三道人影,前后掠进了舱内,正是三位长辈下来了。
也不知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此时一个个的面上,皆有些凝重之色。
看起来脸色平静,但似乎可以让人从这平静的脸色下,看到那激荡的血气。
“走吧!”
北方苍龙扫了一眼舱内,目光先看向了方贵,又看向了宫商羽,见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有些生气,但也有些心疼,也懒得多言,只是向太白宗主与古通老怪交待了一声,便向宫商羽道:“你休要做此儿女之态,你那八位同门落得如此下场,还是你本事不够大的缘故,若你真想为他们复仇,一个月内,便有一个最好的机会,可以让你报个痛快……”
宫商羽猛然抬头,脸色出奇的复杂。
而北方苍龙则是转身便走,忽又回头,诧异道:“你的天邪龙枪呢?”
宫商羽转头看了方贵一眼。
方贵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道:“唉,逃走的时候丢在遗地里啦……”
“哼!”
北方苍龙不再多言,转身出了舟舱。
而宫商羽也起身,向方贵与太白宗主深深施了一礼,转身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也没来得及看明月小姐一眼,顿时使得这位大小姐一阵黯然神伤,古通老怪见了徒儿这样子,便无奈的叹了一声,向太白宗主道:“你看,这头野龙还是这臭脾气,一有了什么定议,转头就走,连句话也不肯多说,你呢,先随我去丹火宗呆两天吧?”
太白宗主摇了摇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尊府这次吃了如此大亏,耐心一定不会太好,怕是大军不一日便要杀到楚国,我若不赶紧回去,太白宗只怕群龙无首……”
“唉,看你们这一个个有本事的,都忙的要命!”
古通老怪捶了捶了捶自己的腰,道:“就老夫自己闲得”
旁边的清风童儿闻言,忽然眼神古怪的看了自己的师尊一眼。
古通老怪顿时红了脸,又道:“也不是真的闲着无事,修行界里的事,哪有什么闲不闲得分别,你们固然有本事,自去与尊府高手杀伐,老夫可也不是没出力的,哼哼,说起来老夫才是居功至伟才是,若不是我丹火宗源源不断的给你们赚来了流水似的钱财,你们……”
话犹未落,正在旁边发愣的方贵忽然想起了一茬,笑眯眯的站起了身来,向古通老怪道:“老哥,你不提这茬我都给忘了,这次在遗地里吧……”说着看了明月小姐一眼,不太好意思说下去,只是道:“你家徒儿买了我不少东西,这里有几张欠条,你先来看一看……”
“呵,小孩子家家写什么欠条,她欠你钱,让她回头从丹火宗批了给你便是!”
古通老怪不屑一顾,仍向着太白宗主抱怨。
“老哥,这欠条你还是自己看看比较好……”
方贵又打断了他,固执的把欠条往古通老怪手里塞。
“就几张破欠条……”
古通老怪不耐烦的接了过去,随便扫了一眼,刚要丢开,忽然瞪圆了眼:“啥?”
方贵笑的客客气气,向古通老怪点头哈腰:“不多,就这点……”
“几十两万灵精还不多?”
古通老怪的声音几乎要将舟舱掀翻过去,愤愤的扬着那些欠条的第一页大喊,然后又急忙看向了第二页,上面赫然写着十万两灵精的数额,他几乎不敢置信,又哗哗翻了几遍,只见小至两三万,高至百万,数额最古怪的一张那他娘的是不是写错了,什么叫百百万?
……
……
“这是怎么回事?”
便是一直以来好脾气至此的古通老怪,也忍不住向明月小姐吹起了胡子。
“弟子也不知道啊……”
明月小姐一听方贵提到欠条的事,便已经坐了起来了,然后随着古通老怪怒火渐涨,她也越来越紧张了起来,不对啊,自己只是每天买几根老山或是其他的灵药等等,让自己和丫鬟、护卫填填肚子而已,这些欠条每一张看起来都眼熟的很,可偏偏,怎么数额这么大?
尤其是那张百百万的,自己什么时候画的押?
被古通老怪一吓,眼睛都快流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古通膝上号陶大哭了起来。
“嘿嘿,嘿嘿,有的是利滚利,有的是东西实在珍贵……”
方贵这时候可客气了,和气的笑着解释道:“你看,都有押印,绝不作假……”
“你这……”
古通老怪这时候倒不搭理方贵了,看着扑倒在自己膝盖上的明月小姐,苍老的心里,居然生起了一阵阵激动,心想自己这个乖徒儿,有多少年没有趴在自己膝上如此委曲的痛哭了,这倒让他想起了当初刚遇到这个丫头时的模样,一腔怒火瞬间消失,剩的只有怜爱。
倒是在一边,清风童儿与太白宗主等都已惊得呆了。
望着方贵的眼神,多少有些惊为天人的意思。
方贵还得意的向太白宗主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个丹火宗马上要是咱们自己的了。
“莫哭莫哭,哎呀,不就是几个灵精罢了……”
古通老怪一脸激动的看着伏在自己膝上大哭的徒弟,一阵感慨,急忙温言宽慰。
“可是……师尊,那么多的钱……”
明月小姐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宛若梨花带雨,其间满是懊悔之意。
“没事……”
古通老怪满不在乎,看了一眼旁边正点头哈腰准备着收钱的方贵,道:“又不用真的还!”
“啥?”
方贵一下子愣了。
太白宗主也愣了。
正哭的双眼通红的明月小姐也呆呆抬起了头。
“这是我自家把兄弟的钱,还与不还又哪有那么多讲究?”
古通老怪呵呵笑着,抚了抚明月小姐的脑袋瓜,道:“你也是个笨的,平时老夫太惯着你,小瞧了天下英雄,如今总算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吧?不过老夫倒也要夸你,你将丹火宗打理的很不错,赚来的钱,也大都用在了正路上,这些欠条,直接烧了便是,反正他们以前拿了咱们不少钱,以后还要拿更多的钱,要欠条有什么用,只是以后这教训你要记住了……”
“师尊……”
明月小姐听着师尊一句话大事解决问题,已按捺不住心间激动,又想哭,以前自己掌管着丹火宗无尽资财,委实不可一世,觉得自己握住了钱财才是对的,师尊倒是老糊涂了,总是去乱七八糟的结交一些人,可如今才忽然发现,原来师尊比自己聪明了太多……
“以后明白了就好,收了骄狂之心,好好打理生意,无论是北方还是太白宗,以后都要靠你良多,只要你能够在这一场大纷争里,代咱们丹火宗尽到一份力,便有功无过……”
古通老怪则善言宽慰着,明月小姐连连点头。
“不对啊……”
见着他们师徒情深,自己这个债主却被晾在了一边,方贵忍不住一声哀嚎:“古通老哥,古通老哥,你听我说,账不是这么算的,感情归感情,债归债啊,你看你欠了这么多……”
“自家人的债怎么能叫债?”
古通老怪不屑一顾,道:“你去我丹火宗吃丹的时候老夫可拦过你?给你家宗主治毒可讨过丹金?如今你自家师侄女讨你几根灵药吃,你倒算起来了钱,这就不像话嘛!”
“不一样,咱们那把兄弟是假的……”
方贵已经头都快炸了,几乎要跳了起来。
“什么假的?”
古通老怪怒喝了一句:“当时那么多人瞧着呢……”
说着扫了一眼众人:“是不是啊?”
旁边的清风童儿一个激棱,老老实实的举手道:“是的,我看见了!”
阿苦师兄默默低下了头。
旺财汪汪的叫了一声,满面好奇的看着场间。
太白宗主沉吟了半晌,点头道:“没错,我也是亲眼所见!”
方贵彻底傻眼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看着他,忽然感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不对,你们这样不对……”
愣了半晌他才反应了过来,已气的跳脚,大声道:“别跟方老爷我说什么自家人不用算账,要知道当初我家宗主拔毒的丹金我还如数给了呢,如今你们欠了债,那也得……”
“没有啊,那丹金我退回去了……”
明月小姐忽然抬头,有些迷茫的说道。
方贵顿时大怒:“胡说八道,什么时候退的,我怎么从来没有瞧见?”
“好了好了,不必说了……”
见他们提起了这茬,太白宗主脸色微变,忽然提起了方贵便向舱外大步走去。
只听他劝方贵的声音远远传来:“大道遥途,艰难无尽,正是该相互扶携之时,谁赚谁亏,又哪有这么重要,总之以后,你再去丹火宗,想来不会再有人问你讨要丹金啦,这一次出来,我们实则欠了丹火宗不少,做人不可忘本,多谢古通……道友,咱们就此别过啦……”
后面的地瓜姑娘、阿苦师兄与婴啼急忙跟了出来,见太白宗主都快走的没影了,急忙大步追了上去,心想他老人家一定是怕方贵继续讨债,古通老前辈面上不好看才走这么急的!
“说走就走,什么百百万欠条,丝毫也不放在眼里,这才是高人呐……”
望着太白宗主提了方贵潇洒离开的身影,古通老怪不由得的赞叹了一句,他的两位徒儿也都跟着点头,皆觉得师尊居然能识得这等前辈高人,实在说明自家师尊也了不起!
倒是古通老怪说着说着,忽然有些诧异:“当时那丹金你真的退回去了?”
明月小姐点头,旁边的清风童儿也道:“退了啊,我亲手退回去的!”
一舱的人沉默了半晌,古通老怪忽然一把将清风童儿扯了过去,抬手就打,一边打一边骂:“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定然是又偷偷藏了起来,差点惹得咱们丹火宗都没了……”
“我没有啊,我这次真没有啊……”
清风童儿初时还叫了几声冤,末了忽然也不喊冤了,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被人撒气倒是习惯了,只是那丹金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