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3章 与死囚面对面
第0173章 见死囚
“电话,电话,丁子,马局找你呢。”邹大海从门口值班室里走了出来,老远的就叫着丁凡。
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丁凡似乎变得与世隔绝起来了,一听说有自己的电话,脸上马上流露出一丝惊喜,兴奋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已经不管是好事坏事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自己在看守所什么罪没遭过,虽然说没上秤秤一秤,可早就感觉裤腰很松,走路都得提着了。
到了值班室,他拿起电话,正寻思是谁找司机呢,只听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小子,没少遭罪吧……我是老马……”
丁凡听着了,马龙飞说到一半时轻轻的抽了口烟,以前很少见他抽烟,现在声音又这么低沉,想必是一直操心丁凡这事呢。
一个人一生中遇到的领导不少,可很少能遇到马龙飞这样的,所以,丁凡前一秒钟还想问问自己的事局里怎么决定的 ,话到了嘴边竟然没说出来,声音一下子变得调皮起来,逗着马龙飞说:“马局,咋了?我告诉你啊,这种军训老有意思了,太锻炼人了,邹大海没少给我带吃的,我胖了三斤多了。”
电话那边,马龙飞轻轻的抽了两口烟,满是血丝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墙上的字画,调整了情绪,抑制住了上火的心情,淡淡的说:“嗯,估计也没少吃苦吧,有个事,想让你参加下……”
经过多方努力,以及后期万能他们的调查取证,前几天法院终于做出了判决,判处小地主张志新、阿旺死刑,最高院今天复核下来了,法院可能这几天就要执行了,所以,马龙飞想让丁凡去看看他们。
监舍里还弄得乱糟糟的呢,丁凡哪有心情去看两个死货,可马上想到了刑警中不成文的规矩,不由得就动心了。不知道全国是不是都这样,反正呼鹿县周边地区公安机关是这样的,对于一个民警来说,办理案件时不管过程多艰难,无论和犯罪分子怎么斗智斗勇,但是案子一旦判下来,对凶手那种气氛、恼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去看守所里看看他,要是判死刑的话,去和人家说说话,对方喜欢吃烧鸡送个鸡腿,喜欢喝酒顺便给带半瓶子。
所以,从来没听说过几个警察恨死囚的,也听说那个死囚死前破口大骂警察的,猎人和狐狸,斗输了就是输了,临死的时候往往会一笑泯恩仇。
“行啊,局长,就是……”丁凡看着房间,马上又迟疑下来了,他这是提醒马龙飞自己还关在里面呢。
马龙飞语气肯定的说:“一会我给你找人办手续,你是兴隆矿案件的办案人,看看凶手,送一程,我就不信了,谁能……”
因为张志新和阿旺的事,四号监室的刘辉、大头他们算是捡着便宜了,要不阚亮这股子要不发出来,那就不知道该倒霉了。
给丁凡办手续这种事其实就是马龙飞说了算,他今天是局里值班局长,直接批个条.子就行了。
张志新和阿旺现在关押在县第二看守所里,第二看守所在县城西边隐蔽的空地里,平时关的人不多,但公检法的人都知道,这地方距离西.城的县法院近,执行起来方便。
坐在看守所的车上,阚亮介绍说,张志新和阿旺的案子前段时间社会上穿的沸沸扬扬的,加上又牵扯到了丁凡,有一段时间把他俩送到外地看守所了,现在应该是审利索了,把人带回来执行枪决了。
二看门口,停着几台吉普车,看这牌子能看出来有警车,有机关单位的车,还两个地区的牌照,看样子小地主估计明天早上就得枪毙了,各方正给他办手续呢。
此刻里面一个特殊的监舍里,黑呼呼的屋子里四处都软包着,小地主张志新脚上陈重的脚镣用铁链子系在手铐上,他想动一下都能累出一身汗来。
他目光呆滞的躲在木板上,身边摆着剔了骨的烧鸡,塑料碗里盛着半碗白酒,东西都是原封没动的,谁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到这时候了,不哭不闹,连东西都不吃,绝对是个有钢的家伙。
丁凡在铁窗外面看着他裤腿都扎上了,但一定异物都没有,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像那些没出息的人这时候吓尿了,转头问一个管教说:“我能进去吗?马局来了吗?”
从他进来,就没看到马龙飞,本来是要问问马局怎么没来的,可走廊里人来人往的都在忙乎着这两个死囚的事,就没问,现在要和他聊聊了,自然就得问一声。
管教只说领导安排有民警要来,安排个接待室谈谈话,没说别的,就指着后面一个房间,让他去等着。
丁凡进了房间,马上就听着铁门、脚镣稀里哗啦的声音。
张志新坐在了铁椅子上,眼皮耷拉着,目光呆滞,似乎已经灵魂出窍一般,人虽然坐在这里,可是做什么都已经没有心情了。
“老张,何必呢?你都这样了,马上就要上路了,别总想不好的事,听说道上的人不是总有人喊二十年后劳资又是一条好汉吗?你喊不喊?要是喊我给你安排下……”丁凡一语中的的说着,说起来很是真诚,起码张志新听着绝对不是假的。
他目光中的丁凡还是那个样子,清瘦帅气,说话文绉绉的,带着一股子燕京京片子的味道,听着很舒服,不由的想起了他死磕了自己,跟着自己跳楼的那一幕,脑子里顿时恼火起来,去想他的坏处,可想来想去,却发现这家伙除了狠点心眼多点,从来玩过邪的,没有一个手段卑鄙。
所以,听了丁凡说这事,他也只是哼了一声,听口气分明是拒绝的意思,可脸上似乎动了动,变得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丝……”丁凡点上了一根烟,轻轻的抽了一口,低头沉思着吐了个烟圈,又轻声解释说:“小地主啊,咱们打过交道,也算是缘分,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都是缘分,我觉得我的来看看你,比方说这个刑场喊口号,你说我好办吗?但是我的办啊,到时候让无关人都往后点,上面别找我的茬就行了,省得你死不瞑目了,对了,有个事我很佩服你哥俩……”
丁凡翘着二郎腿,有些感叹的说着,说到兴奋处轻轻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慢悠悠的说:“盗亦有道啊,你是判死刑了,但咱们都男人呢,我也是穷人家孩子出身,你说你哥俩当初从山上冰湖上往下运木材那股子劲,别人谁也比不了啊,要是一直走正路的话……”
抽着烟,说着他哥俩当初创业赚取第一桶金的事,张志新不由得神色放缓,表情复杂的看着丁凡,目光从他脸上再挪到他手上额烟上,不由的咽了口吐沫,看样子是动心了。
这些早就被丁凡眯着的眼睛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小子要不是你哥俩,我能混的这么惨吗?想抽几口?哼,就算让你抽,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你,还给我装清高呢……”
其实,小地主张志新哪有什么面子和尊严,都快上刑场了,再说了这家伙平时就是个大地皮流氓,指望他干出什么有素质的事,那不是扯嘛。
听着外面有人说着明早的车,还有早餐什么的,丁凡真诚的看着他说:“行了,哥们,估计你今晚还能睡一觉,明天就该……”看了眼他的红袜子,丁凡接着说:“也算是我求你了,那个鲍亚军吃筷子的事,是我丁凡和阚亮吓得吗?这家伙死了就死了吧,听说你在里面也说是老阚逼的……”
“哼……”一听丁凡说这个,张志新黑呼呼的胖脸抽了抽,嘴里模糊的说了一声,马上咬紧了牙关,不吱声了,可丁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试探的问:“算了……你抽一根吗?”
一根烟嘛,从上午知道自己判了后,哪个见了他的民警,看他绝望的样子,都会问他抽一根吗,他这一天都抽了四五根了,可好像现在才是最想抽的时候,因为体内一股子难受的味道涌上心头,是那种想抽烟抓耳挠腮的感觉。
一根烟被丁凡放在了他眼前不远的地方,他本能的伸手去拿,似乎所有的戒备心理一下子放松了,不由的说:“龅牙这小子,他特么的,这家伙欠着我大哥老鼻子的情了,他都多少回了,只要有机会肯定会给老大挡刀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说了!
就这么交代了!
这种死囚说的话虽然不能替丁凡解脱什么事,起码丁凡心里舒服了,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后来说到他在里面诬告的事,丁凡及时的递上去打火机,看着他点着,然后俩人推心置腹的聊了很多,由此引出一个事来:张志新被审讯的时候就下决心了,只要自己不死,就咬定龅牙六是阚亮逼死的,张志新下的黑手。
“小地主啊,这半盒烟都给你了,慢慢抽吧。我特么的就服了,你一个混子,怎么就那么较真,我们一群民警就平不了这事,你特么的也太犟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心眼那么多呢。”丁凡现在释然了,说话时变得轻松起来了,甚至有些开玩笑了。
“哼,以前什么事没干过啊,这么长时间不判我,肯定是你们有事不好办,这点早就猜出来了。”张志新说了一个丁凡绝对不想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