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陆云的目光越过柳晴，发现声音来自隔了一张桌子的小隔间里，隔板恰到挡住身体，只隐约能看见两个后脑勺背对着。而在对面，则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剃着桃心寸头，身旁挨着个穿黑色跨肩背心的小白脸，油头粉面，打着耳钉。
    他们也正往陆云这边望过来，六目相对，那胖子的厚嘴唇，咧出个不怀好意的诡笑。
    柳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极为难看。陆云可能没听出来是谁，但她和那两位好几年同学，对她们的声音最熟悉不过了。
    王紫涵和她的跟班乔菁。
    “哈哈……不就是个小婊砸嘛。”
    那隔间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柳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皮子一阵抽动。她性格耿直坦率，又是个清白姑娘，哪受得了这种含沙射影的侮辱。
    她正要发作，陆云却忽然压低声道：“别冲动。”
    柳晴微微一愣，就看见陆云冲她吃了个眼色，她顺势一看，发现王紫涵的咒骂，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大多都是同校学生。
    当然不是陆云怕事，而是为柳晴的名声考虑。
    首先，对方并没有指名道姓，柳晴要是站出来反驳，等于承认了她就是那两位口中的婊子。就算她据理力争，但三人成虎，鬼知道这些大学生们传来传去会传成什么样的版本？
    毕竟，比起主持正义来说，还有人对恶趣味和造谣传谣更加热衷。
    “我……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柳晴恨不得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对于女生来说，侮辱清白，在私生活上造谣，恐怕是最恶毒的侮辱了。
    “来，干杯。”
    陆云给她倒了杯啤酒，脸上笑容依旧，显然没有把王紫涵的诋毁当回事。能在公众场合脏话连篇，嘴巴吃了屎一样的女生，本身就不会是什么好鸟。
    柳晴愣了愣，下意识的端起杯子来，可是又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陆云笑道：“疯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去咬狗吗？淡定一点儿，像这种疯狗，一般就能在中午猖狂猖狂。”
    “啊？”柳晴一脸无法理解。
    “因为早晚会被人打死啊。”
    陆云一口把冰啤干了，自顾自的夹了个花甲吮吸起来。收拾他们一顿，对陆云来说，太简单了，简单的他都没啥兴趣。
    那边的王紫涵骂完之后，一脸得意洋洋，不仅不怕柳晴反击，反而很期待她反击。最好闹大一点儿，让全饭店的同学都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等的就是一场好戏。
    而且，她了解柳晴的脾气，根本藏不住火。
    但这一次，她等了半天的好戏也没开场。倒是她旁边的锅盖头胖妹乔菁，扯了扯她的袖子道：“涵姐，我隐约听到那个男生在骂你。”
    “骂我？”王紫涵一愣，她从头到尾针对的都是柳晴，对于陆云这个新生，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本来就一个初来乍到新生嘛，有个屁用？
    “嗯。”乔菁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道：“我听那个男生说什么疯狗什么的。”
    王紫涵眉毛一竖，反了天吧？一个大一新生，也敢炸毛，哪儿来的勇气啊！还真是奇了怪了，现在的大一新生都这么嚣张了吗？
    别是个二愣子吧？
    然后她就怂了，倒不是怕了陆云，是因为学校有严厉的规定。大一新生入学期间，严禁和新生发生冲突，抹黑学校形象，一旦发现记大过，扣学分。
    她每个学期的学分都捉襟见肘，扣学分就得应付补考。
    但这口气，她却咽不下去，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乔菁耳语道：“你给她们宿舍的小萍打电话，就说我请她唱歌。”
    乔菁吃吃道：“呃，请小萍干吗？”
    王紫涵一脸贼笑的凑到她耳边：“你傻啦……这样……”
    “哦~~我明白了。”乔菁竖了竖大拇指道：“还是涵姐脑子好用，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对了，小萍会来嘛？”
    “放心，一定会来。”王紫涵冷笑道：“她上学期去我们宿舍借书，把我一套兰蔻黑金给弄坏了，到现在还没赔给我呢。我让她来，她必须得来。”
    “嗯。”
    乔菁拨了个电话，小声的嘀咕起来。
    王紫涵端起啤酒来，跟对面的大胖子和小白脸干了一杯，嘿嘿笑道：“海哥，阿坤，晚上请你们去唱k啊，就去大三儿那儿。”
    叫海哥的胖子，明显喝酒上脸，红的都冒光了，嘿嘿笑道：“紫涵，给带俩坤角啊，要嫩一点儿的。”
    “哥，你放心。这个绝对嫩，就是稍微矮了点，就一米五几。”
    “萝莉风啊。”海哥眼里直冒光，一脸淫邪道：“哎呀，好长时间没玩过这调调了。”
    “你赶紧滚吧。”那耳环男叫阿坤，嗤笑道：“就你这吨位，一屁股不给坐死了？”
    “我不会男下女上吗？蠢逼。”
    “都tm让你灌醉了，怎么上？”
    “一杆大枪支起来，不行啊。”
    “欺负我没读过书啊，胖子都是小基基……”
    “……去你妈的。”
    “哈哈……”
    自从发现王紫涵也在这儿之后，柳晴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刚才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了那个大胖子海哥，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了。
    那个胖子是学校外面包黑车的，基本上在这一带拉活的黑车司机，都得给他交保护费，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她只是个穷学生，还是个女生，根本就惹不起。
    “学姐，咱们学校里出海吗？”
    “嗯，啊？”柳晴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出了，当然出了。不过你们大一应该不会出海，我也是大二才跟别人报名出海的。怎么了？你想出海？”
    “对啊。”陆云点点头笑道：“到了海边，当然想去海上看看了。”
    出海对陆云来说很简单，但他还是想体验一把乘船出海的感觉，第一是了解周边的海域情况，气象情况，第二则是了解望海渔场的大致范围，利于他更好的掌握鱼群的动向和活动区域。
    “这个好办。”柳晴点头道：“附近的渔村比较多，都有渔船。现在是出海的季节，只要你出点儿钱，就能体验一次海上捕鱼的感觉。没事，到时我给你介绍一家，收费便宜，最主要是人特比好，水平也特别高。”
    “那麻烦学姐了。”
    “跟学姐客气那么多干嘛。”
    吃的差不多了，陆云借口去上厕所，顺道就到柜台把帐给结了。两人路过王紫涵那一桌时，柳晴从手提包里拿着手机，却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一看，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小萍，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卡座里又添了个身材娇小的小女生，瘦瘦弱弱的，表情也十分畏怯缩在一角，她个头很矮，隔板恰好挡住脑袋。
    小萍那张瘦削的小脸带着几分惶恐，抬头看见柳晴，眼里忽然发出光来：“晴，晴姐。”
    王紫涵老神在在的坐着，端着一杯酒送到小萍跟前，笑道：“来，小萍，咱姐俩干一杯。一会儿姐带你去唱k啊。”
    “哦……哦……”小萍手忙脚乱的端起杯子，眼睛却一直盯着柳晴。
    柳晴皱起眉头道：“小萍，你怎么跟她混在一起？”
    “哟，瞧瞧，瞧瞧。晴姐这话说的。”王紫涵冷笑道：“小萍是你姐们，就不能是我姐们啊？”
    海哥和阿坤也都斜睨着柳晴，不怀好意的低笑着。
    柳晴攥了攥拳头，生硬道：“小萍，宿舍快熄灯了。你跟我回去，别喝了。”
    王紫涵把酒杯一拍，语气不善道：“柳晴，你管的太宽了吧？小萍是你们家奴隶啊，还是下人啊？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柳晴很想告诉小萍，那胖子和小白脸不是好东西，跟他们混一起，肯定吃亏。但是她又惹不起海哥，只得把话咽了回去，静静的看着小萍，祈祷着她赶紧做决定。
    小萍似乎被她看的有些无敌自动，嘴唇动了动，忽然低下头，小声道：“晴，晴姐。你先回去吧，我……我答应了涵姐去唱歌。”
    “小萍！”柳晴心里焦急万分，语气也随之加重。
    小萍怯怯的埋下头去，没有应声。王紫涵脸上满是得意，打趣道：“晴姐，人自己都说去了。”
    然后，她扫了眼柳晴的脸色，嘿嘿笑道：“怎么着，你也想去？咱们也热闹一点儿啊。”
    这明显是拿小萍威胁柳晴了，柳晴咬着银牙，又怕又怒，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兴奋的声音传来道：“学姐，你要请唱k吗？”
    柳晴一扭头，就看见陆云站在她身边，满脸笑嘻嘻的。
    她心中一紧，扯了扯陆云的袖子，连连使着眼色。可陆云似乎看不懂一样，像个腼腆的小男生一样，扭捏道：“带我一个呗，好想体验体验学长们的夜生活啊。”
    柳晴都快哭了，陆云看着挺机灵的啊，怎么这时候犯糊涂？
    不会是喝醉了吧？
    王紫涵也有点儿懵逼，这学弟怕不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