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流氓的忠告
这个早晨的事件,让我反思自己了,我为什么在自己这么明显的弱点面前,平时就没意识到呢?
我所有的失望或者悲伤,原来是因为那深刻的痛苦无法被掩盖。痛苦是对无能的发泄,自虐是对痛苦的表达。
当年小池打我的情景,那是自虐待,她是我的镜子,她了解我内心深处的丑恶,她在治疗我。显然,并没有治好。
我在找到我母亲时,我发现童年时代所有的心灵创伤,有一个治疗或者说淡化的机会了。她的出现,与她的离去一样,我天真地把原因归结为贫穷。
贫穷不是罪,这倒给我母亲找到了个借口。既然是因为贫穷,我已经富有,有了治疗的条件了。让她享受富裕,这是在帮她,也是在让我忘记过去的痛苦。
我企图以时光的延长,来扩大富裕在人生中占有的日子数量,以稀释过去贫穷带来的创伤。这是以做大分母的形式,在分子不变的情况下,让数目变得越来越小。
我只是不太愿意承认,我的亲生父母,当年生我,根本没有爱情。甚至,我母亲对我父亲,还有些许的仇恨。
我是仇恨状态下出来的孩子,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不道德,至少是不高尚的。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东西,就像不愿意否定自己。
其实,我对心理学有了解的,我对自己的历史也有了解。为什么我没察觉到自己最深层的根源,而找了些其它理由呢?
比如,我与妍子的事。与其说,是因为妍子主动放弃了我,不如说,我与妍子在一起的必要性丧失了,我没有以前那么爱她,她感觉出来了。
我与她在一起,当然有些感情,但最初的原因,恐怕只有两个,一个是因为自然的,身体的性冲动。另一个,是因为我的母亲。我把与她的家庭,看成是稀释我过去因为贫穷而痛苦的创伤,想用新的所谓看起来的幸福,来掩盖过去的屈辱吧。
妍子何等聪明,她看出来,我不是很需要她了,她当然地选择撤退,保全了我的内心,让我不再负疚地活着。在这个意义上讲,妍子,是我的观音菩萨。她只是为了我,并不在乎我如何对待她。我轻松,她就满意,这是不求回报的啊。
至此,我知道,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曾经那么爱我,没有条件的爱,这个人,就是妍子。
我太害怕贫穷了,我太害怕自己有一个不被人称道的母亲,我太害怕自己是怨恨的孩子,我太害怕被回忆过去。
我的思维有问题,直到今天才发现。
其实,我是有大量材料进行思考的。我学过很多知识,甚至也可以进行简单的心理分析。如同我跟那个领班分析的一样,在别人看来,都属于老师级别的。但对于自己,我没有认清。不是没能力认清,而是不愿意。我老说别人,只相信愿意相信的东西,其实我自己也一样,经常按愿望来欺骗自己。
妍子只是帮助我,因为她爱过。小池只是拯救我,因为她理解。乔姐只是利用我,因为要快乐。当我把这一切看清,我发现,我其实是个傻瓜。
我傻的原因不是我不聪明,很多人说我聪明,估计也是事实。我傻的原因,是自己骗自己,还找了许多理由。
我本质上,与于连的区别,在于,我向上攀附的动机没那么明显,在于我对女人没那么绝情。但这都是程度和表现的差异,本质上,我就是一个不认可自己的人。
原来当兵的时候,班长们有一句口头禅:“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句话是太有哲理了啊。不能在平时生活中认真地享受,心安理得地感谢生活,那就是思想有问题。
除了个人意愿以外,我觉得,还与我的思维方式有关。比如我学过周易的思维方式,大概只学到了阴阳吉凶的二维层次,这也许是我预测水平不高的原因。二维层次的思维,只能作二维判断,也就事件的纯粹性和判断的单一性,决定了我的预测能力。
只要不突破这个二维思维的习惯,我的卦术就提高不了。永远无法提高到董先生的水平,但他已经不在了,学习提高,只能靠我自己。
二维的思维习惯,在我们身边处处皆是。基本上体现在中下层人的思路之中,他们判断事物的方式,如同我小时候的水平。
比如,判断一个人,他们总想得出这个结论:这是个好人,或者,这是个坏人。但实际情况是,好人办坏事,坏人办好事,这种情形多了去了。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因为绝对的好人已经是菩萨了,绝对的坏人,还是恶魔。
我早就知道,世界上的人,是复杂的组合体,好与坏的成分都有,并且在不同的时机不同的对象不同的境遇中,表现出不同的性质。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这话不好说。最好的表达是,人大概是既善又恶的。
但如果非要说,人之初,性本善。那这个善也不是善良的善,而是类似于道家的,止于至善的善,也就是符合自然生命规律的,体现道的本质的善。父母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养育,他努力生长,就算是善了。
世界上可以作绝对判断的事情并不多,拿这种典型的事来说话,总觉得是思维狭隘。比如,我们说是非,是非不能混淆,是我们大家的观点。但是,很少有人细想,所有的是非,只能是在当时那个条件和情形下的是非,不能随便推广扩大的。
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以平面的思维方式来理解。
二维思维,其实就是平面思维,按东南西北,上下前后来分辨。但是,地球却是圆的,这就尴尬了。过去我们一直认为的天圆地方,其实在地理上,是错的。
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说事,并企图想推及别人的角度,这是根本行不通的。
杜月笙曾经对自己的外孙女说过,如何认识男人。他是江湖上混出来的,对人性非常了解。这种人,靠的是对人性的透析,而与那些大佬们拼杀取得成功,很厉害的。
过去,我们只认为,他是个流氓,觉得是个坏人。这个人还没文化,人品肯定差劲。
看了他的一些传记,才明白,这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人。他有什么呢?一个贫穷的沪漂,却在上海风声水起,肯定有过人的地方的。
他对外孙女的话,当时我第一次看到,觉得震撼,因为,那全是透析人性后的金口良言,也是经验总结。
比如,他说,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少打交道,这种人心狠。这句话在今天不太适用,因为今天大家都流行戒烟,而且,几千年的酒文化,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但在当时,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如果完全不受这种风气的影响,控制自己的欲望能力如此之强,差不多,就算是冷酷的人了。
比如,他说,胆子小的男人,很可能有出息。而那些好像脾气很大的男人,有可能只是气量小。这种经验,在我这三十年的人生经验中,也很适用。
我曾经总结过一个经验,与之大体相似。比如在小学初中,称王称霸的男生,大体上后来的命运,成年后总在底层,只能靠打老婆孩子来回忆自己曾经的荣光。在中学时期最受女生爱戴的男生,大多数到成年后,总是婚姻不幸。
这里面有个转折,有个道理。小时候尝到了体力的好处,称王称霸,长大了,体力强带给他的好处就开始递减了,毕竟,这是一个拼能力和知识的时代。并且,不能团结别人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小事也干不好。倒霉是肯定的。
但从小的惯性,让他没有放弃曾经给他美好回忆的暴力,他只能靠打老婆孩子来回忆了。这种人还有个特点,在酒桌上称英雄,因为酒量大概也属于拼体力的一种方式。酒后说的大话,算是一种舒展。酒后闹事,也算是习惯。但人喝了酒,身体是没力气的,所以,在外面酒后闹事的后果,就是被削。
喝酒和暴力最好的撒野场所是自己家里。他老婆孩子倒霉了。我想起张楚的一首歌《姐姐》,形容他爸爸的一句歌词是:“如今他坐在楼梯上面已经衰老,已不是对手。”可见,父亲家暴给孩子带来的伤痛,演变成了仇恨。
当然,中学时期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生,大概是两类,最能展示青春气息的两种人:艺术特长生或者体育生。一个展示热情,一个展示身体。在荷尔蒙和爱情最为萌动的年代,这两类人展示了那个年代最好的东西,最受女生欢迎。
但长大后就不同了。弹吉它的和打篮球的,大概上,主找不到好工作的。除非他有另外的偏向于智力方面的特长。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动力的惯性。动力,男人成长的动力,主要是来源于女生。当一个男人靠唱歌或者在球场上耍帅,就可以得到女生的青睐时,他就习惯于扩展这两种技能了。
而没有这两种技能的男生,只好在另一方面自我挖潜。苦读书或者勤思考,反正吸引不了女生,不如苦练内功。结果,这种就是成功人士的雏形。
女性在选择心仪对象时,随着女大十八变,要求重点也在变化。以前纯粹因为荷尔蒙的动物性倾向,渐渐减弱,所以体育生是最行被淘汰的。而文艺生,所表达出来的爱情,只能让女生确认一件事:你有多愿意。
到了婚嫁年龄时,女生考虑的东西,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你有多愿意爱我。二个是,你拿什么来爱我,这是能力问题。
原来那些比较怂的男生,因为成功而自信,他们站出来了。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以前不敢说,因为你也看不上我。我努力的所有动力,就是想让你停下来,听我这一句表白。我有能力,我可以拿很多东西来爱你,未来还会更多。
这种情况下,文艺生是第二批被淘汰的对象了。文艺生到了成年时代,写的歌,大多是顾影自怜的,或者是悲伤忧郁的。这正是他们成年后人生状态的写照,算不上无病呻吟,因为他们真的有病。躺在过去恋人的怀念中过日子,过去的美女今天睡在别的人臂弯。
杜月笙的建议中,还有一条,说爱骂人者都不自信,最安静的人往往最有实力。
看惯了生意场和官场的人生百态,我对此话体会最深刻。我岳父就从来不骂人,他其实是最有实力的。他跟很多省部级领导,都有不错的交往。
原来的朱老先生也不骂人,喝茶看书看病,话并不多,平时喜欢安静,这种人是因为有底气。
而最爱骂人的人,在部队我见得多。大多是没多少文化,没多少实力的人。
骂人的原因很多。习惯骂人,就是个人性格了。也许他出身于爱骂人的家庭,这是他的习惯。更多的是,他的心胸小,见不得与自己不同的事和人。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觉得不重要,或者自己的话没受到别人的重视,所以通过骂来提高注意力。或者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导致了骂人。
以上所有特点,都指向了一个问题,这个人没实力。
很多人说,小官脾气大,大官脾气小。因为小官的话不受重视,所以靠发脾气来提高分贝。而大官,一个眼神,就可以办成事了。
“吹拍你者最能背叛你”,对于我来说,吹拍我的人并不多,这是我与社会人深交少的原因。班长倒是给我说过类似的话,他的话大致不错,因为经验比我丰富。而且,他不会骗我。
吹拍是指不合实际的赞誉。为什么要昧着良心和公平判断说话,因为有利益,有所求。这种以利益为交往原则的人,利散则交尽,不必太过挂念。
杜老板说:“流泪的男人有爱心”,其实一个男人流泪是不容易的,要么碰上了真伤心的事。要么,是面对着真心的人。一个人能够把对方当成可以真心表达感情的人,那么,他肯定是爱你的。当然,这与懦弱不同,懦弱的人,表现上看起来,往往貌似很强大。
杜老板这人,貌似滚刀肉,实则很内秀。凭蛮力,他比不上王亚樵。凭势力,他比不上黄金荣。他成为活得最长的人,实力最强的人,肯定有智慧和聪明的原因。
当年蒋公子到上海打老虎,打到杜月笙的儿子了。此时老杜应对的方法,可以称之为兵法高手了。他并没有推脱自己的责任,百是高调宣布服从和拥护政府的决策,还登报公开表示。
因为他面对的是太子,不能硬碰硬。尽管他跟总统拜过把子,但那当不得真。比起政治,比起血缘,他与蒋的关系,简直毫无抵抗力。
但是,他靠利用公子与蒋夫人的矛盾,顺利地过了这一关。因为,利用对方的矛盾,打击对方最害怕的薄弱点,才是取胜的关键。
他表面上为了配合政府打老虎,却公开举报孔令侃的违法行为,让蒋公子没办法不公开处理。公子处理孔家的人,就惹恼了蒋夫人,那是她的娘家人。
她可是能够左右蒋总统的人,蒋总统顾忌她,并不一定是为了爱情。因为她代表美国在华势力,总统害怕美国人。于是,这事就变成了,蒋总统不顾一线战争吃紧,亲自到上海灭火,让太子颜面扫地。
杜老板这最后的巅峰之作,既宣告了他老大的地位。当然,亢龙有悔,物极必反。他,以及他的江湖,突然土崩瓦解,他也只好逃往香港去了。
关于他,我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故事。他与孟小冬的事,牵涉到另外一个人:梅兰芳。
应该说,两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女人就占有主动。但事实不是这样,在那个凶猛的年代,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做文章,不是温情脉脉的眼神。
实力,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应该说,梅老板不是实力不够的人。从表达上讲,他是中国最会表现爱情的人。从能力上讲,他也会给孟最好的生活。
但是,他输了。他输在两点。第一点,自己不坚决,或者说没表达出决一死战的决心。他因为已有家庭,所以对孟的所有爱情,只能是心意,不是全部的生活。而杜,却表达出非你不可的决心。哪怕是流氓的决心,也是全部的决心。
另一点,就是实力。梅了解孟,有追求孟老板的实力。但杜却有追求全天下女人的实力,这个不能比。况且,在实力的运用上,梅是犹豫的,而杜是坚决的。
士气,他输在士气和决心上。
当然,杜老板对孟的感情,也只是一时的。他根本不懂爱情,也不需要爱情。他只是一时所好,并且也是为了赌一口气:没有谁,敢和我杜老板抢女人。最美的男人、最出名的男人,也不行!
这是霸气,历史以来,天下有多少女人,被这种貌似荷尔蒙充盈的霸气所惑,走上了悲惨的路。所以,古人总结,好女怕缠。好女子,总是被痞子占了。因为痞子,总以霸气来伪装他的爱,让你觉得你拥有他的所有人生。
其实,到了香港,孟小冬,基本上就没被杜老板理过,算是冷清地过完了一生。而杜老板果然是个流氓,他在自己经常发作的哮喘间隙,还让人抬着滑杆,到妓院与新来的妓女,他要尝鲜。
跟一个不懂爱情的人,寻求爱情。即使他愿意给你生命,他也不会给你爱情,因为,爱情这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过,包括面对任何人,给不出来的。
他过说过:“经常背叛的女人,一生命薄”。
我最开始理解这句话,是结合当时的时代的。因为当时是个男人当权的时代,女性的经常背叛,是对男性主导权的挑战。与实力强大的社会规则和对象挑战,还有好果子吃?
后来,我才发现,这个结论也适合于当代。我始终认为,美女的美是一个常数,基本上到她成年后,就这样了。
对于大部分情况来说,要增加她的美,主要靠感情。恋爱中的女子是最美的,因为她始终处于开放和展现的心理状态。但我认为,这种展示,也有限度,因为,你一生,不可能爱上很多人,展示不同的爱情。
大致上的常数,如果全心全意对付一个男人,那是威力巨大的。尤其对那些绝色女子来说,这个常数有多大,威力就有多大。
但是,如果她经常换男人。情况就不同了。我设想,应该有一个公式。比如张贤亮写的一本书,叫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应该与魏宁格的《性与性格》类似。但我借用一下,或许,他是指另一个规律。
女人是分子,男人是分母,这个分母按一半的比例来算,就是2。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结合,她的常数就被除以2了,美丽就减少一半。这很好理解,如果你看到一个美女,想追求她,当听说她已经有爱人,那你追求的冲动,就会减少一半。
如果这个女人经常换男人。比如,她换了3个,那就是除2除2再除2,其实魅力就是原来的9分之1,大打折扣了。所以命薄。
红颜命薄,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因为她经常被男人们争夺,也人几个得手的。每个得手的,都把她除以2,最后沦落为“门前沦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但也有例外,比如隋朝皇后,独孤氏,她可是嫁了几次的人,次次都是皇后命,还让伟大的隋文帝,特别怕老婆。
我想,除了她绝色的魅力以外,还与她家庭的政治势力有关。毕竟,那是政治婚姻。
但是,武则天怎么解释,她可是拥有过很多男人的,我的解释只能是:她不仅是女人,她本质上就是政治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