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冲，将军大人，不能往前冲了，前面有陷阱，前面一定有陷阱的！”副舰长布瑞苦苦哀求道。
    “滚！”史杜宾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高声咆哮道，“你要是再扰乱军心，我先一刀剁了你，你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后退只会死的更快。”
    在原地翻了一个跟头的副舰长布瑞第一时间跳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冰凉。
    康芒斯家族刚刚追的太过欢快。
    根本没有发现，多瑙河越接近死神水道，水道越狭窄，战舰之间的距离也就越近。
    就跟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等到青蛙发现水太烫，已经没有力气从里面跳出来了。
    等到康芒斯家族被永夜军领劈头盖脸的黑火药桶炸弹炸醒的时候，情况已经相当恶劣，康芒斯家族第三舰队的战舰已经开始扎堆。
    刚刚海龙五号，被永夜军领的黑火药桶炸弹重创，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海龙六号，连完全变向时间都没有，从这里可以看得出，双方的距离究竟有多近。
    更别说是掉头转向了。
    要是他们贸然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朵瑙河上挤成一堆疙瘩，变成永夜军领云霄抛石机的活靶子。
    虽然康芒斯家族到现在还没能看到，永夜军领装在死神水道两侧山顶上的云霄抛石机的模样，有一点可以确定，比起兄弟港的，怕是只大不小。
    现在又是位居与二三百米的山顶上，射成完全无法用常理衡量，能够直接轰中两三公里外的河面都有可能。
    反倒是死神水道外面的山脚，将会变成那些山顶云霄抛石机的攻击盲区。
    他们现在的生路在那里。
    冲过去，将永夜军领的舰队击溃，再从容转身离开这里。
    史杜宾能够成为康芒斯家族第三舰队的舰长，绝非侥幸，而是凭借自己能力一点一点爬上来的。
    就算是性格上存在缺陷，战场上的最基本大局观还是高人一筹的，一眼便发现了永夜军领的漏洞所在。
    他如何不知道那里有可能存在永夜军领更险恶陷阱？
    但是至少有一线生机，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战力抢一抢。
    要是现在转头，不光自己的战舰会变成沙丁鱼，挨敌人的轰炸，永夜军领缩成一团的舰队，也绝对会变成最凶恶鲨鱼冲向他们，那个时候才真是十死无生。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史杜宾作出决定，来自山顶上的第一波轰炸才刚刚落下帷幕。
    康芒斯家族舰队剩下的战舰，在龙骸战舰的率领下，速度不减的冲向了永夜军领避无可避的船队。
    轰！轰！轰！
    连串的剧烈爆炸传来，当场便有三艘康芒斯家族的战舰冒起了黑烟。
    就连第三舰队的旗舰龙骸战舰都挨了两记，这个时候，这艘具有传奇之名战舰的妖孽之处显现出来了，在爆炸瞬间，它的身上，竟然出现了类似黄金甲施展类术法时候的能量护盾，将最恐怖的那一波冲击力拒之门外，剩下的落在它身上之后，只让它剧烈的晃动了几晃动，就连上面的甲板都没有碎裂几块，更别说是伤筋动骨了。
    “大家小心，水中也有山神之怒，尽可能的跟在我身后。”史杜宾高声命令道。
    没错。
    刚刚康芒斯家族舰队受到的攻击，并不是来自山顶的黑火药桶轰炸。
    而是源自于水中，永夜军领布下的黑火药水雷。
    这才是永夜军领为康芒斯家族舰队准备的杀手锏。
    无论黑火药水雷，黑火药地雷，还是黑火药桶炸弹，听起来挺高科技的，实际上，真正做起来，难度并没有那么高，无非就是黑火药加上一个撞击点火装置。
    相比起精密的现代化武器，就是精准和杀伤力的差别。
    但是只要不妨碍他们能用就可以了。
    永夜军领从上到下，从来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习惯。
    他们固然准备了在兄弟港挫败金斯利家族的计划，同时他们也准备了从江面上，挫败康芒斯家族舰队的计划。
    单拼战船。
    造船业刚刚处于起步状态的永夜军领，绝对拼不过在这一行业作为龙头老大多年的康芒斯家族。
    就算永夜军领领地中现在造船业的发展势头再迅猛，动用了更科技、更合理的造船方法，也改变不了发展时间太短，底蕴有所不足的事实。
    相比起以往所说的底蕴不足，这一次所说的底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的。
    永夜军领这几年造船厂制造出来的大船，全部拉出来，也没有康芒斯家族第三舰队的一半多。
    而这样的舰队，康芒斯家族拥有七支之多，而且眼前的战舰还不是第三舰队的全部。
    在人家最擅长的方面跟人家较劲，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永夜军领的高层们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用自己最擅长的一面，对付敌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黑火药这种跨时代的武器，无疑是打破常规战争、常规水战的存在。
    按照正常发展趋势，黑火药从面世到正式投入大规模战争使用，最起码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演变。
    但是因为肖恩这个异数的存在，直接改变了自然发展定律，无论是黑火药的面世，还是使用方式。
    永夜军领的发展壮大，黑火药在其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要是没有它，永夜军领想要让雅各布江复流，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雅各布江没有复流，永夜军领现在依旧是窝在大山中的土著势力。
    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黑火药改天变地的威力，永夜军领从上到下涌现出了一大批坚实拥护者，积极研发它的各种用处。
    就算是没有肖恩的提点，当永夜军领在水面上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的时候，永夜军领的很多军官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黑火药。
    黑火药水雷应运而生，自然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永夜军领对黑火药的运用还是相对原始的。
    肖恩倒是想要将火炮直接搞出来，可问题是各方面技术达标才成。
    永夜军领前段时间才成立的火器制造局，可没少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结果就是凭永夜军领现在制造出来的炮筒，十个里得有八个炸膛，钢铁质地太差。
    这还是次要的，毕竟技术不达标，可以慢慢改进。
    关键问题是，钢铁资源匮乏。
    就算是永夜军领研究出了火炮技术，也没有那么多钢铁给他们造火炮，那玩意可是动辄上吨的精钢。
    永夜军领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利用手头最充沛的资源，与黑火药进行结合。
    云霄投石机就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
    安迪斯山脉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坚实巨木。
    可是这种相对原始的用法，极大程度的限制了黑火药的威力。
    故而永夜军领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黑火药的用法全部用出来，包括在兄弟港攻防战中。
    当然了，这种捂盖子，是指在对付康芒斯家族上面，在最后阻拦他们的时候，云霄抛石机只动用了普通巨石，并没有动用黑火药炸弹。
    在与金斯利家族的攻防战中，永夜军领顶多是没有死战，能用的手段可都用上了，最终还是启动了黄金甲的金斯利家族略占上风，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战役神器在阿沙恩的战争中，拥有这么大的名头，并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其确实拥有改变一场战役最终结果的能力。
    好在永夜军领准备的计划并不止那一种，当发现局势不对之后，立刻启用备用计划，调整战略。
    兄弟港攻城战后期，永夜军领的战术核心，已经转移到了尽可能麻痹康芒斯家族，让他们跳入永夜军领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战场。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计划进行的超乎想象的顺利。
    原因是多方面的，永夜军领从上到下展现出来的演技，只是其中一方面。
    还有两个因素不可忽视。
    其一，是康芒斯家族对黑火药这种新型武器的不了解，虽然他们远远的观察到了兄弟港攻城战中，自己盟友金斯利家族面对黑火药桶轰炸时的艰难处境，但是看到是一回事，亲身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绝没想到，这一个黑火药，竟然能够玩出这么多新花样。
    其二，自然是因为他们对自己舰队的自信，自信他们在朵瑙河上是最强悍的水上力量，没有人能够奈何的了他们。
    哪怕是兄弟港的云霄抛石机阵，康芒斯家族从上到下，也不见的有多畏惧，只是单纯的不想在这上面损失战舰罢了。
    若是他们不计损失硬闯，闯过封锁线，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除了他们确实拥有这样的资本外，还因为永夜军领一直帮他们塑造这种认知，永夜军领战船的每次望风而逃，里面多少有几分刻意的味道。
    兄弟港如同塔林一样的云霄抛石机阵，也在变相的暗示康芒斯家族第三舰队全体上下，这种被动防御就是永夜军领对付他们的最后手段。
    当将其拿下之后，永夜军领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从上到下抱着这种心态，跳入永夜军领精心准备的坑中，那就再自然不过了。
    史杜宾现在可没有心情去分析自己跳入永夜军领陷阱的原因，现在只能咬着牙硬抗，已经顾不得珍惜龙骸战舰的能量珍贵了。
    以其作为开到先锋，疯狂的往前推进。
    轰隆隆的爆炸，在龙骸战舰的周围此起彼伏，无一例外都被那种突然冒出来的能量护盾挡了下来。
    术法能量打破了肖恩前世的很多定律，但是有一条始终没有打破，那就是能量守恒。
    即便是术法能量，也必须遵循着一点。
    没有能量是凭空生出来的，战役神器不成。
    龙骸战舰自然也不成。
    若是抛开外观，龙骸战舰与战役神器相似度挺高的。
    都是凭借平时积累的术法能量施展超出正常的能量。
    毫无疑问，龙骸战舰身上，肯定拥有类似于能量反应室一样的聚能装置存在。
    但是受限于大环境，聚能速度肯定也快不到哪里去，只能通过日积月累有所结存。
    现在消耗的自然全是以往的存能，它究竟能支撑多长时间，就要看它以往究竟积累了多少术法能量。
    不过看史杜宾的疯狂表现，这艘龙骸战舰上储存的术法能量应该不少。
    但是永夜军领选择这里作为覆灭康芒斯家族舰队的最终战场，自然不会光准备一堆黑火药水雷这么简单。
    在死神水道外面严阵以待的永夜军领船队，如同潮水一样分开，将死神水道正冲的那一段河道给让开了。
    一排排巨木顺流而下，在湍急的河水推送下，向着康芒斯家族舰队撞了过来。
    咚！咚！咚！
    这些成人一抱粗、二三十米长的原木，有不少直接撞在了康芒斯家族的战舰上。
    死神水道的水流虽然湍急，但是想要对它们造成杀伤，显然是不够的，尤其是对黑火药水雷都无所畏惧的龙骸战舰。
    不过永夜军领也没有指望这些原木能够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在绑在它们身上的绳索拖拽下，这些原木横七竖八的停在了永夜军领的船队面前。
    它们真正的作用，是阻拦康芒斯家族舰队最强悍的能力——冲撞。
    当它们顶着一堆巨木冲到永夜军领楼船面前的时候，它们的冲击能力，真的很难说还剩多少。
    就算是有，多数也是隔着好几根原木，受力点多数会被完全带歪。
    尤其是永夜军领的五艘楼船，周围漂浮的原木数量最多，是永夜军领防护重点，同样也是康芒斯家族的攻击重点。
    咔嚓！咔嚓！咔嚓！
    船舷、木板、原木的断裂声，不绝于耳。
    康芒斯家族与永夜军领的舰队，在安迪斯人的家门口，硬生生的撞在了一起。
    冲撞效果，对寄予众望的康芒斯家族舰队来说差强人意。
    经过山顶云霄投石车的轰炸、水中黑火药水雷的拖延、相对狭小的水域。
    康芒斯家族舰队的速度，十成只剩下不足三成。
    现在水中更是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原木，别说是对上体型并不它们差多少的楼船，就算是对上那些体型相对娇小的冲锋战船，只要不是太倒霉，也很难出现原先那种辗压局，包括旗舰龙骸战舰。
    对于水中漂浮的巨木，它同样无能为力。
    这只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障碍，可算不上攻击，龙骸战舰拥有的术法能力可没有办法自动反击，而永夜军领的反击同时也到了。
    “火箭准备，射！”
    铺天盖地的火箭，如同一片片火烧云，落向康芒斯家族的战舰。
    五艘楼船率领一百五十余艘冲锋战船组成的箭雨阵，压的康芒斯家族舰队的船员们，硬是抬不起头，稍微暴露在没有遮蔽的地方，就会被钉死在原地。
    “猎鲸弩准备，射！”
    无数特制攻城弩弩箭从永夜军领的楼船上射了出来。
    相比起普通攻城弩弩箭，这些弩箭通体是用精钢铸造而成，尤其是头部，前端呈锥形，后面则带有一圈利爪一样的尖锐倒钩，在后面则跟着一条细长绳索。
    听它们的名字就知道了，专门用来猎杀鲸鱼之类巨大海洋生物的。
    发射这种弩箭的攻城弩是直接固定在船只上的，已经不再叫攻城弩，而是叫猎鲸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