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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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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又给杜承泽妻子递上了一块面巾纸,让她擦擦眼泪,眼看着这个之前还一脸娇纵,好像得了严重公主病的姑娘现在哭得简直快要用眼泪把自己的脸都给冲烂了一样,夏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从他们之前掌握到的一些东西来看,杜承泽和柳丹扬之间的关系大概率是不单纯的,在农家乐的时候肯定不单纯,至于之前单不单纯,不单纯了多久,这个暂时还无从查证,毕竟两个当事人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杜承泽岳父对女婿的怀疑也未见的都是因为有钱有势之后瞧不上出身普通的女婿,也不全然是因为偏见。
    又或者最初的出发点的确是因为偏见,却又在杜承泽身上歪打正着了。
    现在看着杜承泽妻子悲痛欲绝,后悔不已,夏青又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样对于当事人家属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的二次打击。
    突然之间失去了丈夫已经是很痛苦的了,但至少还算是留了一些美好回忆在,还有不错的念想,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告诉她其实她的丈夫趁着同学聚会都还在偷腥,那对于这个女人来讲,恐怕真的要承受不了。
    知情权么,作为死者的妻子自然是有的,但是知道内情的时机和透露内情的人选很重要,夏青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处理手头的刑事案件,至于杜承泽的那些事情,以后如果有这个意愿,他的妻子终究会通过其他途径掌握到真实情况的。
    在杜承泽妻子的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讲述下,夏青和纪渊大体上了解了杜承泽之前的家庭生活状况,以及他去参加同学聚会之前的一些琐碎细节。
    杜承泽和妻子认识的过程在妻子看来是一次浪漫的偶遇,一次英雄救美,不过这件事在杜承泽父亲那里始终是存疑的,由于两家的经济条件有些悬殊,杜承泽又比女儿大上几岁,认为这是杜承泽对自己女儿处心积虑的一次设计和接近,所以在两个人婚后,这位岳父也一直对女婿进行着多方位立体化的考验。
    至于有没有考验出什么接过来,按照杜承泽妻子的回答那是没有的。
    从杜承泽妻子的讲述当中,夏青和纪渊还了解到,平日里杜承泽对自己的岳父岳母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还要更加的面面俱到,殷勤周全,但是杜承泽岳父对女婿始终的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虽然说在事业方面岳父也是一路提携,但是杜承泽私下里在和妻子诉苦的时候也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岳父的所有提携培养,都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欣赏或者信任,而是怕女婿太不成器,自己在外面没面子,被人嘲笑。
    杜承泽妻子是一个自小被父母宠着的娇娇女,所以对疼爱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维护,不愿意听杜承泽说这种话,为此和杜承泽闹过几次脾气,后来杜承泽索性也就不说了,对岳父岳母依旧很好,对妻子也不差,实在是心中憋闷了,就开车出去转一转,透透气,或者是去他的那个“避风港”车库抽一会儿闷烟,等到再回家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什么情绪都平复了。
    参加同学聚会之前,杜承泽和岳父之间又因为手头的项目迟迟拿不下来而产生了一点摩擦,正是因为那个摩擦,让原本不赞成,也不答应杜承泽去参加同学会的妻子做出了让步,松口同意让杜承泽去参加了,原因是她内心里也觉得自己父亲的态度是有点过了头的,让杜承泽有点委屈,所以想哄他开心。
    去参加同学聚会之前,杜承泽还特意跟妻子谈过,说自己大学时期也算是一个还比较有人缘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努力打拼,自然是不希望过去的老同学觉得自己混得不够好,所以希望聚会期间妻子少打电话,更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跟他闹脾气,自己没有别的要求,就要妻子给足自己面子就好。
    杜承泽妻子考虑到自己父亲之前的态度不够好,平日里杜承泽对自己也是百般包容忍让,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应该让丈夫有点高兴的事情换一换心情,所以就答应了杜承泽的这个请求,附加条件是等到聚会结束要杜承泽好好的陪自己出去度假一圈,散散心,购购物。
    杜承泽当时是满口答应,对同学聚会期待不已,去参加聚会前几天还没少拉着妻子讲自己当年在学校里面有多么的受人欢迎,一直到因为死了一个同学而去公安局接受调查之前,他的整个状态都是非常不错的。
    另外,杜承泽平日里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时不时的也会有一些必须要出席的应酬,所以在家里陪着妻子的时间不算多,一个月三十天恐怕只能在家吃个十天的晚饭就算是不错了,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外面。
    不过对此杜承泽妻子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因为她从小看着父亲一步一步把生意从小做到大,为了拉客户应酬喝酒都是家常便饭,所以也就不觉得自己这个还在上升初期的丈夫应酬多有什么不妥或者不好接受的。
    和杜承泽妻子的沟通结束之后,夏青送她下楼,她的父母都还在楼下的车里等着女儿下来呢,杜承泽岳父仍旧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看到夏青送他女儿出来也没有下车,只有杜承泽岳母赶忙迎了上来,和夏青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就把女儿给扶上了后排,三口车开车离开了公安局。
    回去队里面和其他人碰个头,他们那边对家政、司机等人的笔录也都已经做完了,那些人都是杜承泽的母亲帮女儿雇来处理家务,或者杜承泽岳父请来给女婿公司里开车的司机,归根结底相当于是拿的杜家的钱,所以有杜承泽岳父的态度在前,即便后来被带开分头沟通,那几个人还是没有怎么提起和杜家有关系的具体细节,只是提供了一些比较泛泛的东西。
    基本上这几个人说出来的信息还是比较统一的,再一次盖章了杜承泽平时回家时候不多的事实,他们也提到杜承泽虽然说面上是特别让着自己的妻子,好像比较弱势爱妥协似的,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有时候和妻子意见相左的时候,面上虽说是第一时间就为了哄住妻子不闹脾气而做出了妥协,私下里却是暗度陈仓,到最后悄悄的就遵照了自己的意愿。
    所以在那几个最熟悉他们家庭情况的外人看来,杜承泽妻子的强势和娇纵都只是表面上的一种假象,实际上在他们的那个小家里面真正占有了主导权的人,并不是平时一句也不肯让,一步也不肯退的妻子,而是杜承泽本人。
    也就是说,在这些个比较熟悉杜家情况的外人都觉得杜承泽其实一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要是非要追究面子这个层面上的东西的话,或许面子上倒是有那么一点亏,除却这一层就是一点亏也没有吃到了。
    碰过头之后,法医那边的尸检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原本以为现场的情况已经看得非常明显,尸检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没想到张法医还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这名死者是被人勒死之后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想要误导我们调查方向的。”张法医一见到纪渊和夏青,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把最大的发现说了出来。
    “勒死?可是不是说死者颈部的勒痕没有交叉,而是在耳后,所以符合上吊,不符合被人从背后勒死的特征么?”夏青有些吃惊,张法医虽然谈不上局里面法医的元老级人物,但是也是当仁不让的中坚力量,业务水平相当不错,经验积累也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不可能犯那样的错误的。
    “是啊,我们最初都觉得是这样的,不过回来之后,通过进一步的仔细检查,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张法医把杜承泽尸体的照片递过去让两个人能够看得清楚,“当时在现场的时候,死者下颚和颈部都有很多抓痕,所以看不真切。”
    夏青和纪渊接过照片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的按照张法医的提示,看着照片上杜承泽颈部,留意着有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细节。
    纪渊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用手指在照片上的一个位置点了点,夏青目光转向他点的那个部位,发现在一些凌乱的抓痕血印子中间,有一道不仔细盯着看几乎看不出来的勒痕,不过这个勒痕却是淡淡的,就好像是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时候会在脸颊或者手臂上面压出来的那种浅浅的印子一样。
    “看出来点门道没有?”张法医看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关键点。
    “这道印子……实际上是压在那些抓痕血印子上面的!”夏青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吃惊的抬头看向张法医。
    “不错不错,眼力可以!”张法医满意地点点头,“最初我们以为是伤痕掩盖住了勒痕,后来把尸体运回来仔细检查才发现,事实上情况是反过来的,那道比较浅的勒痕是叠在抓伤上面的,这一点从有一些被抓破的创口处就看得出来。
    所以我们推测,咱们之前去的并非第一现场,这名死者不是在那个树林里面上吊自杀,下面马扎之类不过是一些障眼法,希望现场看起来更加逼真而已。
    这名死者是在别处被人勒死,勒死之后又转移到案发现场,用尼龙绳挂在那颗树上,但是因为人为勒出来的角度,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一致,所以真把人挂在树枝上绳套里的时候,留下来的痕迹就会和之前真正勒死死者的勒痕有那么些许的出入。
    必须要提一句的是,这个作案人手法还是很巧妙的,也可能是很凑巧,把死者挂在树上的时候,死者应该是已经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尸僵开始出现之后。
    尸僵一般来说是从上至下开始发生的,首先是从下颚咬肌开始,逐渐发展到脖子、上肢还有下肢,所以在尸僵开始之初,颌关节,咬肌和颈部已经有尸僵形成的时候,将尸体搬运到郊外去,想办法挂到树枝上,这个过程中并不会对上肢下肢还没有完全形成的尸僵。
    这样一来,就算尸体被发现的比较早一点,在尸僵还没有消除之前,我们也没有办法通过确认尸体其他部位尸僵程度是否与下颌关节处的尸僵程度一致,来借此推测尸体有没有被人搬运过。
    吊起来的尸体,尸斑一般是主要集中在下肢的,所以死者被挂在树林里的时候,尸僵已经初步出现,新造成的勒痕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瘀痕,又和致死的那个勒痕大部分发生了重叠,确实影响了最初的判断。”
    说完之后,张法医又想起来还有一个细节没有交代清楚,忙不迭的又补充说:“哦,这个作案人还有一个比较细心的举动,勒死死者的那条尼龙绳,应该和把死者挂在树上的是同一条,所以我认为作案人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并不是临时起意的随手拿起什么东西来就把人给勒死了。”
    “可是……被人勒死造成的勒痕,印记为什么会和吊死的高度相似呢?这种情况我之前没有遇到过,也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应该不是很容易能够做到的吧?”夏青有些疑惑。
    “确实,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怎么碰到过,这是使了一点巧劲儿的。”张法医明白夏青的困惑,别说是她了,自己是一个每天跟刑事案件的死者尸体打交道的人,也照样觉得这一次遇到的情况很新鲜,“来,纪渊,这个我还真需要你配合我一下,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方才我们对作案手法的一个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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