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是黄道吉日。

    前一刻，顾文茵还和燕歌商量着元氏和李木荷的住处，后一刻，突然就感觉身下一热，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别说是裙子就连地上都湿了。

    “燕歌，我……”顾文茵又羞又臊，她怎么会失*禁了呢？

    “怎么了？”

    燕歌见顾文茵突然间脸红如紫，目光闪烁的躲避着和她的对视，不由好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顾文茵抿唇不语，可就在这时，身下又是一热，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水向下流，与此同时腹部也伴有隐隐的抽搐感。

    她，她这不会是要生了吧？

    顾文茵涨紫的脸一瞬间变白，目光惊悚的看向燕歌，“燕歌，我，我好像要生了。”

    话落，她起身站了起来。

    而随着她起身，燕歌这才发现顾文茵身下的椅子早已经湿透，羊水正顺着椅子往地下流，地下的青石砖也早已洇湿一大片。

    燕歌一瞬白了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哆嗦着嘴唇问道：“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她虽然比顾文茵年长许多，可这服侍人生孩子，也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啊！因为紧张燕歌整个人都发抖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绕着顾文茵打转，“怎么办？

    夫人，你是不是好痛？”

    没等顾文茵说话，燕歌突然步子一顿，“王爷，我去找王爷！”

    话落拔脚便要往外跑。

    “你回来！”

    顾文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燕歌，“扶我去产室，再把王金氏和孔章氏喊来。”

    说着话的功夫，肚子已经由之前抽搐的痛变成了一阵阵紧缩的头，顾文茵瞬间额头汗水密布，她咬紧了牙，愣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幸运点，三四个小时说不定就能把孩子生了，运气差点，生个一天一夜都有可能！燕歌连忙将顾文茵半扶半抱进一早就准备好用来生产的西厢房，扶着她在床上躺好后，软着脚便往外跑，“来人，来人啊！”

    因为顾文茵生产在即，穆东明陆陆续续的又买了几个人回府，这会子听到燕歌慌乱的喊声，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王章氏和孔金氏走在最前面，她们年纪最长，且下个月就是顾文茵的产期，这些日子睡觉都支着只耳朵，就恐顾文茵产期提前。

    王章氏看着脸色发白，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的燕歌，连忙问道：“燕歌姑娘，是不是夫人提前发动了？”

    燕歌重重点头，因为紧张，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侧的孔金氏追问了一句，“人呢？

    你有没有把夫人扶去产室？”

    “去，去了。”

    燕歌说道。

    王章氏当即和孔金氏朝主屋一楼的西厢房去，却在走到一半时，孔金氏步子一顿，回头看了身后跟着的三个半大的丫头，皱了眉头说道：“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你们三，两个去厨房烧热水，一个去把王爷喊回来。”

    三个半大的丫头连忙一窝蜂的朝外跑去。

    孔金氏又对脸色惨白两脚发抖的燕歌说道：“燕歌姑娘，得麻烦你来帮忙打个下手，夫人这是头一胎，一时半会儿肯定生不下来，你在边上陪着和夫人说说话，缓解缓解她的情绪。”

    “噢，噢……”燕歌一迭的点头。

    孔金氏这才和王章氏齐齐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顾文茵早已经痛得脸色发白，汗水像雨点子一样冒出来，她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头的两根绸带，让自己不至于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

    痛，真的是太痛了！都说人的疼痛感总共十二级，而女人生孩子时的规律性的宫缩和胎先露下降以及宫颈扩张，便是疼痛感的顶级十二级。

    从前也就只是听听，现在到了自己头上，才深深明白，真的不只是说说啊！孔金氏看着痛得嘴唇都变了色的顾文茵，轻声说道：“夫人，你要是痛，就喊出来吧。”

    顾文茵摇了摇头，表示她还忍得住。

    王章氏则对顾文茵说道：“夫人，我给你把裙子褪了，看看宫口开到什么程度了。”

    顾文茵点头。

    虽然觉得很羞耻，但眼下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点卸货！被羊水打湿的裙子和裤子脱下放到了一边，王章氏检查一番后，便让顾文茵把腿不住的弓起再打开，如此反复动作。

    见燕歌手脚无措的站在一边，王章氏说道：“燕歌姑娘麻烦你去厨房催催，让她们热水送得勤快些，要想夫人少受些罪，早点把哥儿生下来，这热水不能断。”

    燕歌拔脚便往外跑。

    不想，才冲出西厢房，便和自外面匆匆进来的穆东明撞了个满怀，隔着半步的距离，穆东明一把将燕歌给按住，喘了粗气问道：“生了？”

    燕歌摇头，“还没有。”

    “人呢？”

    穆东明又问道。

    燕歌指着身后的西厢房，“还在里面。”

    穆东明当即松开按住她的手，拔脚便往屋子里走，“文茵……”孔金氏听到声音，连忙转身迎了过来，将穆东明挡在了门外，“爷，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穆东明，这会子脸上满满的都是焦灼之色，那对钟天发之灵毓的眸子，宛若点着火的黑琉璃，纯澈中透着灼人的焦燥。

    “产房是污晦之地……”孔金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穆东明一声冷喝给打断，“胡说，她是我夫人，她在给我生孩子，怎么就变成了污晦之地了！”

    孔金氏暗暗叫苦，好在她经验老道，往常也不是没遇上过似穆东明这样心疼媳妇的男子，当即便陪了笑脸说道：“爷说得是，只是夫人这会子才刚发动，离生产还有好大一会儿功夫，爷您这个时候进来，帮不上夫人不说，怕是还让她分了神，这对夫人和夫人腹中的小公子都不利。”

    听孔金氏这样一说，穆东明顿时便迟疑不决了。

    屋子里顾文茵早将这番动静听在耳朵里，她确实也不愿意将自己这样最不堪的一幕展现在穆东明跟前，于是，拔高了声音说道：“阿羲，你在外面等我，你不要进来。”

    穆东明可以不听孔金氏的话，但他不能不听自家小媳妇的话。

    几乎是顾文茵话声才落，他便答道：“好，我不进来，我就在外面候着，你有事，你喊我。”

    顾文茵苦笑，她有事就喊他？

    他是能替她痛，还是能替她生啊？

    但还是大声应了句“好”。

    穆东明这才退了出去。

    孔金氏长吁了口气，转身回了产室，一边替痛得就差大声嚎哭的顾文茵拭着脸上的汗，一边说道：“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顾文茵苍白的脸上绽起抹笑，是的，她真的是个有福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