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闲话家常棍作剑
旭日东升,普照万物,锻炼完毕也梳洗罢的叔夜歌还未来得及吃个早膳填填肚子就被急匆匆赶来的齐明武拉走了。所幸他们住的两家客栈离得不远,一边闲聊一边走,只是盏茶功夫就到了。
还未走近,齐明武就举起手招了招,对站在那家客栈门口的一个妇人高声喊道:“娘!我把表弟带来了!”
明显的,那就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叔夜歌的姨母,肖婉柔了。
“都几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走近之后,肖婉柔对齐明武笑骂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叔夜歌,仔细端详起来。
不过,不只是她端详叔夜歌,叔夜歌也在打量她。
像,很像!
叔夜歌发现肖婉柔和他的母亲肖婉蓉面容非常相似。只是两者之间又有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号称心灵之窗的眼睛。
肖婉柔的眼睛是杏眼,大而明亮,显得她和蔼温婉,而他以及他的母亲肖婉蓉则是丹凤眼,眼角上翘并且狭长,顾盼之间给人一种危险的诱惑感。
虽然肖婉蓉嫁给叔夜雄而渐渐的消失了,更多是温婉大气,顾盼间已经没有了多少危险和诱惑,但是偶尔愠恼间还是会透露出几分端倪,叫人耳目一亮。
“像,真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叫叔夜歌?我叫你歌儿不介意吧?姐姐......你娘还有你爹现在还好吗?”肖婉柔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眼中更是弥漫满了追忆之色。她和肖婉蓉相差六岁,小时候肖震山忙着武馆的事,两个哥哥也陪着打下手,所以多是肖婉蓉又当姐又当妈的照顾她,姊妹之间的感情自然不需要多说。
只是三十年前,肖婉蓉远嫁到范国之后,由于各自的家庭的原因,她们之间就只有书信往来,难有见面的机会,现在见到和肖婉蓉年轻时面目无差的叔夜歌,自然是感慨万分。
“自然!见过姨母,家母和家父现在很好。”
出生世家,叔夜歌自然是一点礼节都不会落下,回话的同时抬手作揖,恭敬而礼貌。这叫肖婉柔立马看出了他和肖婉蓉的区别......肖婉蓉类似叔夜歌这个年纪的时候,被肖龙和肖虎影响的完全就是一个野小子一样,哪里会有这种礼貌的表现?
“不用这么多礼,显得生分了。真不知道你爹你娘这么想的,若我没记错,你现在和我家兰芳一样大,才十四岁吧?他们居然让你一个人来赵国拜寿,回头我一定好写信好好数落数落他们!”埋怨了一声后,肖婉柔微微一笑,道:“现在天色尚早,才卯时,我们先吃些早点,待到辰时的时候就去武馆。那里和这里也近,半个时辰就到了。”说完,她殷切的拉过叔夜歌的手,向客栈内走去。叫一边的齐明武一阵好笑。
不过肖婉柔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肖婉蓉的事情,说她这里好那里好,所以现在肖婉柔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是他也可以理解。就是叔夜歌有点不自在......他不喜欢他人和自己太亲近,尤其是不熟的人。只是肖婉柔是自己的姨母,他也不好挣脱,只能随着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并非是在大厅里面坐下吃,而是径直到了客栈后面的小院里面。
客栈住宿一般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大通铺,价格便宜,几个人睡一个房间。只是由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通常比较脏乱。第二种通常为隔开的单人房,适合一两个人住,大多给有些钱财,又不想受大通铺脏乱烦恼的人住的。而第三种,则是一小院子,一般是给那些人数较多的一家子都出游的人住的。
肖婉柔一家就是租了一个小院子,只是他们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肖婉柔和齐明武以及进了院子后才见到认识的齐兰芳外,就只有两个侍女和三个仆人。会租院子的原因是他们来山阴的时候天色已晚,心里又带着和叔夜歌相同的心思,加上带着礼物也不好夜里乱走,只能选了这个已经人满的客栈,花些钱租个院子。
“嗯......哥哥说你和我很像,昨天都认错人了......嗯!真的很像。”吃了早点,又聊了片刻后,肖婉柔去安排仆人们装载礼物,而经过齐明武和肖婉柔介绍已经和叔夜歌认识的齐兰芳则凑到叔夜歌面前打量的一会儿,笑道:“你说你要是和我出去,别人是不是会把你当做我的姊妹呢?”
齐兰芳的眼睛大而修长,眼尾略弯向上翘,梦幻迷离,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神像流水一样有很自然的波动,似醉非醉,极具美感。此时一笑,虽然没有成熟女人那种百媚生的感觉,叫人心荡意牵,却也有几分媚意,又因年纪和身上穿着嫩绿的襦裙的原因显得清纯可人,娇俏美丽。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柄剑。剑长三尺左右,剑柄上缠着编织细腻的剑穗,剑鞘装饰华美,不过看走动时的晃动幅度和碰撞桌子后的声音,不像是装饰玩具,只是由于剑未出鞘,叔夜歌也不能推断出更多东西。
“兰芳,你怎么说话的!表弟,你见谅一下,爹和娘都宠这个丫头,弄得她现在都有点没大没小到了!”
叔夜歌还未对齐兰芳的话表达什么,齐明武就大声呵斥了齐兰芳,然后对叔夜歌道歉......这个世界的女子地位虽然还不错,但是占了主流的终归还是男子。所以齐兰芳这话说的确实有点不礼貌。虽然对叔夜歌的容貌,齐明武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认为是认为,说出来就不行了!
摇头微微苦笑一下,叔夜歌道:“无妨,谁叫我长得像母亲呢?”
“嗯嗯!还是表弟懂事!哥,长得漂亮怎么了?非要长得你像熊一样?哼!”见叔夜歌没有随着齐明武一起呵斥自己,齐兰芳眼睛一亮,对着齐明武皱了皱鼻子,然后拍拍叔夜歌的肩膀道:“走,表弟,我们出去练练!娘说过,大姨是她们那一代最厉害的,你是大姨的儿子,想必剑术一定不错!”
肖兰芳虽然和叔夜歌年纪一样,但是月份上却大了四个月。
“兰芳!”
“不要叫的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回头瞪了一眼齐明武,叫一直拿自己妹妹没办法的齐明武一句话噎住,气瞪圆了眼睛之后,齐兰芳扯过叔夜歌的袖子就拉着还坐着的他向小院中间跑去。那里还算宽敞,用来比剑已经没有问题。
到了院中,齐兰芳松开叔夜歌的手,蹦蹦跳跳的到十步外站定,‘仓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剑,竖在面前,认真道:“总有一天,我要像大姨一样,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不是成天待在家里!”
本来还对齐兰芳贸贸然的拉自己出来比剑,并将佩剑出鞘而不喜的皱起眉头的叔夜歌听了这话,微微松开了眉头,静默片刻后,无言的走到一边取过两把闲置的扫把,卸去扫把的头,然后再拿着柄回到原位,其中一把对整张脸都黑下来的齐兰芳扔了过去。
“你我现在修为都还还欠缺几分,用剑太危险了,还是用这个代替吧。我不想有教人后悔的事情发生。”
“哼!”接过扫把的柄后,齐兰芳瞪了一眼叔夜歌,但是见叔夜歌面色表情清冷,只是认真的掂量丈量扫把柄的重量和长度,不由眼中讶异之色一闪。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扫把柄,略微丈量一下后,齐兰芳“刷”的一声就将扫把柄前面切下来的一小段,将其化为了三尺长的短棍。再看了一下叔夜歌腰间的佩剑,她醉人的桃花眼微微眯成月牙状:“你的剑就是摆设吗?快点将你的棍子削成趁手的长短,要不然,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叔夜歌腰间佩着的剑比她的剑长,大概四尺左右,没有剑穗,更奇怪的也是没有剑格!东夏四国还有东洋岛国的刀剑之格虽然不像西域百国那样多有格挡的用处,但是也起着防止脱手,护手的作用,避免他人的刀剑刃顺势而下直接切了手。
可是,叔夜歌的剑没有剑格!剑柄和剑鞘是完美的重合在一起的......
‘擅长灵活的剑法,自信不会和人的兵刃有多余相接,所以才没有剑格吗?不过......四尺剑,这种长剑要怎么才能和我的三尺剑比灵活......都未进入木升,你我的力道相差的可不多啊!’心中揣测着叔夜歌可能会用的剑路的同时,齐兰芳将叔夜歌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尤其是握剑的右手和那双明亮的,带着危险诱惑感的丹凤眼。
无论如何,武者的进攻都有亮点是必须做的,一个,是锁定目标。这由眼睛完成,至少,在烈级之前,眼睛完好的人大都是由眼睛完成的。而一个,则是攻击目标。这个就不用说了,必定是由持武器的手完成。而叔夜歌的手,右手虽然掌背娇嫩的让她都有点嫉妒,但是掌心和虎口都有明显的老茧,明显是武者用来握住武器的手!
“不用了,虽然稍微长了点,但是我从小练剑,一直都是用比较长的剑,不会有影响。准备好了吗?”明亮的眼睛渐渐锐利,就如真实的宝剑锋芒,而手则是稳稳的持着扫把柄横在胸前。
齐兰芳蓦然发现,此时的叔夜歌给她的感觉有些像是她当年来拜访外公肖震山的时候,肖震山为她演练飞鸟剑的时候的感觉,那是知道剑,会用剑,虔诚于自己,虔诚于自己的剑的剑客的感觉!
‘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年纪,怎么可能!?’
“当然!小心了!”
内心突然涌出的不甘和不敢置信让齐兰芳可以醉人的眼睛同样变得锐利而危险。提醒一声后,整个人瞬间如灵兔出笼,又更像是春分飞燕低飞掠地,直扑叔夜歌,手中的三尺木棍上下左右晃动,恍惚间似乎幻化出两只灵活的黄鹂交互飞舞嬉戏,叫人完全分不清那三尺木棍的落处到底是哪!
先手,一个剑客,一个武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即便是齐兰芳提出的切磋也一样!
剑,武功,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而杀人,不需要留手,也不需要让别人有出手的机会!
不过......
“啪!啪!”
“为什么......”清脆而急促的两声木棍交接的声音之后,齐兰芳看着压在自己粉臂上,更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木棍,呆愣愣的道:“为什么我一剑都过不了......”
一剑,只是一剑!如果是战场上,齐兰芳此时已经被刺穿脖子了!
“因为我的剑比你的剑长,因为我也会飞鸟剑,因为.......我从拿剑起,作为实战对手的,就是我娘。”
淡淡的解释后,叔夜歌将木棍收回,然后微微眯眼,让丹凤眼更显狭长危险后,从腰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用小指挑了一些带着清幽花香的药膏抹在齐兰芳被他用木棍抵住过的下巴上,抹匀。
“你的剑已经很不错了,基础扎实,转换灵活。但是,你的经验太少了......判断错了我的剑的长度,也判断错了我对你的剑招的了解程度,更不知道我擅长的是什么剑术,如此,你能靠着自身扎实的基础挡住两剑,已经难能可贵了。”
“你练的不是飞鸟剑?”
“我擅长花剑。”
“得到教训了吧,兰芳。”和蔼慈祥中带着一丝愠恼,肖婉柔的声音蓦然响起,叫齐兰芳瞬间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为自己抹药的叔夜歌,她猛的一把推开,然后俏脸通红的瞪了一眼后,“噔噔噔”的跑到了肖婉柔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讨饶起来:“娘~我知错了......”
但是肖婉柔完全不在意齐兰芳的撒娇,瞪着杏眼道:“居然莽莽撞撞的找人比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呀!听明武说你还拔剑了!嗨呀!这要不是歌儿谨慎,只是拿着扫帚柄,你现在下巴上就不是红了一块,而是直接被切开了!你......你呀你!气死娘了!”
“哥哥......”喉咙里面冒出就像是猫打咕噜一样的声音后,齐兰芳抬头眨巴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水汪汪的眼睛,轻声细气,委委屈屈的道:“娘~”
看着自家女儿这种做派,还有下巴处的红印,肖婉柔心中的火气瞬间散去了大半。再和齐兰芳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不轻不重的扯了扯齐兰芳的面皮,算是惩戒,然后转头对叔夜歌不好意思的道:“歌儿,真是抱歉,兰芳调皮,让你头疼了。”
“不会,表姐这是天真......呃......率直。”本来还想说齐兰芳天真可爱的,但是叔夜歌马上想起自己还小了齐兰芳几个月,不是前世的年纪,于是连忙改口。
“率直?哼!表弟,你太客气了,直接说她顽劣就是,这死丫头就是仗着爹娘疼她成天胡作非为!哪里还有女孩家的样子?”宽厚的手拍在叔夜歌的肩上,齐明武压低了声音,但是却又明显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的道:“她在家中可是一个小霸王啊!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被她欺负的敢怒不敢言呀~”
“哥!”
木棍随着充满羞恼的声音飞了过来,目标正是弯腰附头在叔夜歌耳边‘低声’和叔夜歌说‘悄悄话’的齐明武。只是却被齐明武头也不抬的一把抓住,如偶然,又如必然,叫叔夜歌瞬间眼睛一亮......这一手,已经充分说明了齐明武,不简单!
“看!就是这样!你知道我在家里有多受这个死丫头的欺负了吧?”将手中木棍晃了晃,叫齐兰芳整张脸都通红的如熟透的苹果一样后,齐明武对肖婉柔笑道:“娘,我们该去外公那里了,三年没见了,我怪想念他老人家了。”
“嗯,走吧,歌儿也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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