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三五 全国运动会
裴元器眼见李君威是这个态度,也就应下,心里更是放轻松了。
在海外事务部成立的二十多年里,其政策一直是大开大合的,主要是开拓和移民两个方面,虽然李君威少在国内主持事务,但因为他长期在海外主持帝国对外战略,实际上海外事务部、外交部等一系列对外的帝国政府机构全都是他的应声虫,一系列的施政方针完全就是配合着李君威主导的战略,只有在南洋这种李君威顾及不到的地方有些自主权。
但自从李君威回来,对外战略就越发的细腻了,尤其是海外事务部的工作,更加有章法,一系列的机构和章程规矩也随即建立或者改革。
纵然是裴元器,实际上也无法知晓李君威心中所想。李君威现在做的,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将来海外领地出现独立建国这种情况。
非洲的殖民地也就罢了,有些地方,尤其是北美,是着重要注意的。
“元器,你回来也不少时间了,在内阁工作了这么久,和赵文廷合作的如何?”李君威主动问道。
裴元器回来后,直接进入内阁担任副相,对比以往,也是有迹可循的,赵军肃开拓美洲有功劳,回来只有也是封爵,然后进入内阁担任副相。
但谁都知道,裴元器这个副相完全不同,他是皇帝的亲信,原本就是用来制衡首相赵文廷的。
“赵文廷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虽然我们之间也有些磕磕绊绊,但在大局上,他还是能与我配合。你也知道皇上,喜欢平衡,所以我们之间合作的虽然谈不上愉快,但也绝不对立。”裴元器稍稍斟酌了一下词语,说道。
“皇上对赵文廷也比较满意,我也稍稍查了一下他,也算得体。”李君威说。
裴元器意识到这事不简单,于是问道:“你对首相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李君威点头:“是的。我准备搞一次全国运动会。”
裴元器闻言,有些挠头:“这不好弄吧。”
帝国不是没举办过全国运动会,最早的全国运动会是在帝国三十年时举办的,虽然那次运动会,帝国宣布圆满成功,但实际上,一点也不成功,别的不说,运动会上竟然没有西澳、东澳两个行省的运动员,让这次运动会变的不是那么完整。
但实际上,并非两个行省没有派运动员前来参赛,事实上,西澳和东澳两个行省准备非常充分,早早就选了一批省内优秀运动员,准备到申京一展风采,但路上遇到了海难,在沿着东海岸北上的路上,邮轮触礁,搁浅到了所罗门群岛一处无人荒岛上,期间也打造小船,外出联络,但都以失败告终。
等到帝国三十三年,铺设海底电报电缆的一支船队抵达此地的时候,运动员们娃都生了一大堆,运动员、教练员和船员原有只有一百七十人,除却海难死亡的,期间病死的,一清点,竟有一百七十八人,二十多个宝宝穿着草裙,犹如野人一般。
而等到帝国海军派遣船只前去解救的时候,硬生生上来接近三百人,因为很多男运动员、教练员和当地的土著女人结婚生子了。
这还造成了很多社会问题,比如一些教练员原本是有家室的,流落荒岛,以为这辈子回不去了,就和土著女人重组家庭。也有人坚持单身,但等到回家的时候,老婆已经带着孩子改嫁了。
显然,那次全国运动会是不成功的,不然也不会之后就没有再举办这种赛会制比赛。
在那之后,所谓的全国运动会,就变成了分区制,只有一些可以量化的项目进行全国比赛,比如短跑、长跑这类,大家在各自的区域跑,跑完了得出成绩,然后全国放在一起比,看谁用时少,就以谁为冠军,因为一开始是各地自己裁判,所以就出现了省运动会上,百米跑十一秒多的运动员,到了国家运动会上,一下能跑进十秒。
这样就造成了严重的不公平,而诸如足球这类项目,根本就不进行比赛。也为了避免海外行省与海内行省的疏远,纵然海内诸行省有进行赛会制比赛的能力,也被迫分为了南方区、北方区和西南区三个区。
“技术上的问题,我来解决,关键是你们内阁是否愿意配合。”李君威说。
裴元器这才完全明白,李君威询问自己,不是问是否可以办到,而是问是否愿意办。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君威不想出这个面。
这与他一贯的,在政治方面的自我约束有关。在海外,他不碰军权,在国内,他不碰内政。
虽然自帝国十九年起,帝国所有的海外大规模征讨、开拓都是李君威一手主持的,但他与军队的关系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会大胆用人,提拔了相当一批人,但被他所用的人,都是提前从皇帝的侍从室、中廷那里要来的,可以说,提拔的人都是皇帝的人。
而从结果来看,李君威也是要名不要功,这么些年,得到的赏赐,也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的裕王封地,名义上是他的封国,实际完全是海外事务部管理。
李君威甚至会有意的避开军事指挥,把大量的直接指挥、运作交给底下人。比如当年裕王西征,在大陆上大规模的开疆拓土,表面上裕王是领着大军,一路前进,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李君威只让一个替身在前线,他个人则在后面享福。
而回国之后,他基本不参与内政,这一块是内阁在管,御前会议大臣之中,还有裴元器在主持,他负责的还是对外的方面,反倒是回国之后,他可以很随意的管起军队来,但做的也是整训、改革、裁汰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
类似举办全国运动会这种事,明显是内政,虽然海外非行省的领地参与是需要海外事务部配合的,但还是以内政为主,李君威既想做,还想让内阁挑头。
“你的意思是让赵文廷来主持这件事,他可是首相。”裴元器说。
“但这是极有面子的事。而且你可以告诉他,海外与申京之间旅途所需要的支持,我帮他解决,澳洲、南非、北海、美洲,这些地方,我让海军用军舰护送邮轮。”李君威说。
裴元器从赵文廷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感觉倒是有几分可能,李君威说:“你觉得,赵文廷未必愿意?”
“至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裴元器说,李君威有些为难,如果这个首相不愿意,难道要让裴元器来办,可内阁之中,裴元器最是忙碌了。裴元器笑了笑说:“老三,我教给你的法子,保管赵文廷直接答应,干劲十足。”
“什么法子?”
裴元器说:“以老爷子的名义来办啊,太上皇看重的事,那肯定是大事咯。”
李君威眼睛一亮,虽说李明勋已经很多年没管过朝政了,但皇帝与裕王极重孝道,能搏太上皇欢心的事,也就能让这两人欢心。
“这个好办。”李君威当即答应下来。
裴元器问:“你组织全国运动会,到底为了什么呢?”
李君威毫不迟疑的说:“促进海外领地与本土之间的联络,促进海内外的交往和沟通,比什么都重要。”
“官话一套一套的。”裴元器打趣说道。
其实李君威所做的,还是那个目的,促进帝国对海外领地的管控与融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需要从多方面来进行,经济方面,不能让海外领地的百姓吃亏,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殖民地,政治方面,要给予海外领地的百姓与海内行省的百姓一样的政治权力。文化上也是如此,裴元器回国之后,整顿了教育体系,其中重点就是保证帝国的任何一个行省,教育系统内使用的都是北方官话。
李君威提议搞全国运动会也是这样,这种大规模的运动会,本身就极具有话题性,对本土百姓了解海外,和海外百姓了解本土都具有很大的意义。
要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海外是否有离心力,与经济有很大的关系。但有些海外领地,注定和本土的联系不大,而且在产业上还有诸多竞争。
尤其是美洲和南非两地,美洲行省对原材料和市场严重依赖拉丁美洲,对帝国本土依赖的是技术等方面,而北美封地靠着欧洲,对比本土与欧洲之间,自然与欧洲的经济联系更密切一些。
当然,也可以使用强制性手段切断这种联系,事实上,欧洲国家就是如此,严格限制海外殖民地的对外贸易,不能与外国贸易,不能与外国殖民地贸易,甚至不能与本国的其他殖民地贸易,只能与本土进行贸易。
帝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却是对海外领地百姓利益的巨大伤害,只会让海外领地更加离心离德。
因此,在经济上无法形成主流的时候,更要在政治和文化上下力气,以往主要着重于政治方面,现在李君威有了时间和精力,自然在文化上也要有所表示。
裴元器却是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向赵文廷传达了李君威的意思,并且明确表示,是太上皇希望看到一场帝国运动盛会,赵文廷立刻就干劲十足,并且主动找上了李君威。
原因无他,什么样的运动会是太上皇喜欢的呢,他赵文廷肯定不知道,只能问太上皇的儿子,可总不能问皇上吧,只能求教李君威了。
“不行,你这个方案不行。”赵文廷到了裕王府,先拿出了一份方案来,对于其他的,诸如设施、招待之类的,李君威并未说什么,单单是比赛项目这一块,李君威意见颇大。
赵文廷本就是来求教的,立刻洗耳恭听,李君威说:“这些个比赛项目,和与民同乐这一向,搭边不多啊。”
李君威其实早有准备,他先是着重研究了,第一届全国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就发觉了很大的问题。其比赛的项目非常单一,田径类的居多,集体项目缺少,而且很多项目不具备普遍性和竞技性,过多的考虑了观赏性。
就比如第一次全国运动会上,与马有关的项目就太多了,从马匹竞速到舞马(古代盛装舞步),这类项目表演性质居多,而且很受欢迎,但受众太少了,虽然帝国各地都不少养马,但多是农用、牧用,而那些竞速用的马和舞马可都是精挑细选的,本质上,这些项目就是贵族富豪玩的。
还有一些项目则会引发海内外百姓的割裂,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射击项目。
要知道,海内各省是不允许持枪的,这么些年一直坚持这个原则,大规模禁枪,非常严格。但海外就不同,尤其是美洲、南非这样的行省,边疆区域与土著杂居,又是法律缺失的地方,没有一杆枪,都不能保证人身安全。
而且李君威调查了这些年全国运动会的参赛人员,绝大部分都是城市居民,而且大量是权贵、富裕之家,底层百姓根本参与不进来。
如果只是为上流社会举办的运动会,那其意义就没有那么大了。
李君威对赵文廷说:“在项目上,要大作文章,也不用局限于一地,我发现你所有的项目都只考虑申京及周围几个城市能否办妥,这是非常错误的,这一次要办,就大办,冰雪项目和水上项目也要上,不局限于申京一个地方,京津或北方省份也可以参与进来。别的不说,南京长江大桥已经接近完工了,让海外百姓到了申京,坐上火车去北京,那不是彰显帝国之强盛吗?
另外这些竞赛项目,赛马也就罢了,你还赛骆驼,您可能没坐过骆驼吧,很臭的。为什么不比赛自行车呢,这样普通市民和工人也能参与进来,还能促进帝国自行车产业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赵文廷听了这些建议,微微点头,也才明白,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说是运动会,但要考虑太多的政治,既要考虑海外与海内的关系,也要考虑社会不同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