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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四 教训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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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在压制晋藩,维持团结方面,晋藩藩主李定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这个作用也仅限于润滑剂而非决定性的,晋藩没有一家独大的关键还在于秦藩孙可望那十几万大军的存在。
    李定国率领盟军突袭安龙府,救出永历皇帝安置在了昆明,获得了对秦藩的政治优势和舆论优势,但必要的兵力优势却依旧没有获得,在不考虑白文选这个重要棋子的情况下,秦藩对晋藩还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但在晋藩之中唯有李定国一人知道白文选的存在,而在于秦藩的关系处置上,双方都沉寂了下来。
    整个昆明城暗流涌动,各类政治博弈从未间断,而与秦藩孙可望的却保持了难得的平衡,双方似乎都很有默契,没有撕破脸,而在势力范围上,盟军一方占领了云南和滇川边境,而贵州全部,黔川边境和湖南西部的势力范围仍然属于孙可望,甚至广西依旧力所能及的向湘西奋战的秦藩军队提供粮饷。
    在贵阳城,孙可望在整合力量,他对于安龙之战中自己麾下兵马的表现极为不满意,事实上,众多军队因为一句‘西府驾来’而临阵倒戈的情况像是一泡尿滋醒了做皇帝梦的孙可望,孙可望对麾下军队充满了不信任感,他需要进行整合,除了大肆加官进爵之外,孙可望事实上也放弃了称帝的念头,他现在要保住的不是皇位,而是在朱明体系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主地位,而在放弃了称帝之后,秦藩确实团结了一些。
    盟军这边也乐得拖延,平衡晋藩势力的关键还在于云南的资源划分和蜀王开藩,而安插亲中派执掌云南地方大权也需要时间来做,因此盟军高层小心的处置与孙可望的关系。
    当然没有人真的以为孙可望会回心转意,李定国也是如此,那只是朝中文官的幻想罢了,利用秦藩来平衡其他藩镇特别是合众国,他们自然希望西营在表面上重归于好,但二李却从未如此想,李明勋要时间来经略云南,而李定国更是借助这些‘仁至义尽’的友好政策让孙可望‘众叛亲离’。
    皇帝移陛滇京,行宫设在了贡院,而非孙可望在昆明时营建的秦王府,这就是给孙可望一个政治态度——大明体系之中仍然有你的位置。而在李定国虽然事实上取代了孙可望的地位,而且琼、晋、蜀三藩实际掌握朝中大局,但却对孙可望的封号没有变动,甚至没有指责孙可望的‘不臣之心’,文书往来上,也只是指孙可望‘失人臣之礼’。
    为了拖延时间,李定国先是以皇帝名义派遣学士、侍郎前往贵阳宣谕,希望孙可望‘同心释忿,共济国难’,还把在昆明的孙可望亲信张虎送达贵阳城中,而孙可望却是态度依旧强硬,其一方面答应与朝廷冰释前嫌,一方面却让张虎回滇京报告,声言须得安西亲至,秦王方可释怀,实际就是要骗李定国前去贵阳,李定国哪里肯上当,直言旧伤未愈——老子腚现在还疼呢,去不了。
    面对孙可望的强硬态度,李明勋双管齐下,一面让秦藩总兵送孙可望在云南的妻妾子嗣前往贵阳,一面让永历移居秦王府,可谓软硬兼施。
    在送回孙可望亲属方面,盟军有所异议,不少人建议继续扣押,但李明勋力主如此,对于孙可望这类野心家来说,权力面前,妻妾子嗣算的了什么,而且盟军只送孙可望家属,而孙可望麾下将领勋臣的家属一律继续留在昆明,所以李定国不仅让人送归可望家属,还在昆明城郊设宴送行,席间,嫂嫂,嫂嫂的,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到了永历十年的八月中旬,元首夫人,大明安化公主从广州而来,怀着身孕的她觐见了大明皇帝永历,正值皇帝迁宫秦王府,安化以庆贺乔迁的名义送上了大批的财货,让皇室的日子过的稍微好了一些,而李明勋也正式出现在了大明朝廷面前。
    皇帝照例赐宴,款待了李明勋一家,席间的气氛还是有些诡异的,安化与太后、皇后甚是亲昵,有说不完的话,而皇帝对李明勋依旧恐惧,连带着后宫中人也是如此,双方不谈国事,只谈家事,李明勋大方的邀请丈母娘为夫人腹中孩儿命名,因为男女未定,所以各取了一个名字,朱明皇室与中国第一家庭完成了历史上的第一次团聚,并且留下大幅的蛋彩化才纪念这一历史时刻。
    宴会之后,安化宿在行宫之中,而永历知道李明勋前来不仅是为吃一顿饭,邀请李明勋赏月,经过了颠沛流离和滇京的政治动荡之后,永历终于意识到一点,李明勋已经通过义弟李定国和鹰犬马吉翔控制了大明朝局,这个在晋王府隐藏了数月之久的男人已经主宰了一切,自己就是他的傀儡,永历渐渐清楚,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避开眼前这个妹婿了。
    在凉亭之中,永历坐在那里,久久不言,李明勋也是如此,中华民族中两个权力巅峰的男人此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许久,朱由榔道:“你何时离开,朕听皇后说,安化产期将至。”
    在这件事上,李明勋夫妇没有向朱明皇室撒谎,朱妤姝已经怀胎近九个月了,而不是公开所称的七个月,而李明勋完全不相信滇京的条件,朱妤姝应该会在香港或台北的海军医院生产。
    李明勋道:“至少得解决孙可望之后吧,我也很遗憾,我不能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或许我注定没有那种命运吧。”
    从父亲的角度,朱由榔对此感同身受,他的皇帝生涯总是在逃亡之中渡过,膝下子嗣不是夭折便是失踪于乱兵之中,如今身边只有朱慈煊一个儿子了,朱由榔叹息一声,道:“安化......安化是个有福气的,比任何人都有福气。”
    李明勋道:“她想带几个皇亲去台湾,皇帝觉得如何?”
    “她想带的人,都带不走,不会有人同意的。”皇帝黯然说道,安化的至亲也是皇帝的至亲,如今滇京粗安,是不可能去外邦的,皇帝停顿片刻,道:“其实朕也想让安化带走他们,不至于跟着朕........。”
    说着,朱由榔的眼中流出了泪水,他看向了李明勋:“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能放过我的孩子吗?”
    李明勋很清楚,皇帝所说的那一天就是自己取而代之的那一天,对于称帝一事,李明勋不知是否会发展到那一步,但有一点肯定,朱明皇室终将有一日会消失,合众国要消灭士大夫团体,他们的代表,中国最大的地主士绅皇室同样也在消灭之列。
    实际上,这一点已经在规划之中了,通过两广会战,李明勋成功与晋王统一了思想,并且事实上正在进行对晋藩的整合,并且通过李定国整合西南的全部力量,把所有军队整合进西营,然后借助定国吞并西营,于此同时,彻底架空,甚至利用孙可望从肉体上消灭文官,等到西南军政一统的时候,朱明皇室就只剩下了东南郑成功这一可有可无的力量,忠于朱明的力量消失了,利用朱明的力量加入了中国体系,依附朱明的有了新的靠山,朱明没有必要存在了,朱明皇室自然如此。
    “当然,安化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她家破人亡的,我想,我会在海外某个领地为您和您的家人留一片沃土,或者说,流放。”李明勋淡淡说道,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平常事。
    “这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承诺。”李明勋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笃定说道。
    皇帝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想再提这件事,他很清楚,如果想继续延续朱明存续,唯有指望孙可望和郑成功,前者野心勃勃,曾经想篡位谋逆,而后者遥不可及,力量弱小,无论是哪一个,失败的结果都是死亡,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唯一能给自己活路的,但也有前提——别作妖。
    “阁下,朕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朱由榔问道,他已经有些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并且对未来不抱希望。
    李明勋微微摇头:“对于我来说,您什么都不用做,但对于大明朝和朱明皇室,您要做一件事,我可以说,您是大明朝的末代皇帝,太祖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得国之正,前所未有,朱明执掌天下三百载,薄有微功,到您这一代,就莫要再给汉家王朝抹黑了,即便朱家要退出历史的舞台,看在太祖的面子上,也请您体面的退出,不要留下遗憾。”
    “遗憾?”朱由榔诧异问道,从李明勋的语气中,他对皇室是不满的,朱由榔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明白,问道:“朕可有何处失德。”
    李明勋严肃说道:“汉家皇室轻易受洗入泰西天主教,十分不当,此为汉家之耻,中华之耻!”
    朱由榔哑口无言,李明勋直言不讳说道:“将来史书如何称呼朱慈煊,是称之为朱明末代太子慈煊,还是朱明末代太子君士坦丁!”
    “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呀。”朱由榔红着脸说道,他没想到李明勋会对这件小事如此重视。
    永历的皇宫之中,除了朱由榔本人之外,其余包括太后、皇后和太子在内,已经全部受洗成为了天主教徒,而朱由榔本人不肯受洗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放弃三宫六院罢了,后宫受洗发生在皇帝驻跸肇庆期间,在此之前,因为崇祯重要泰西传教士修历法等原因,太监和文官与传教士来往密切,司礼监掌印庞天寿与首辅瞿式耜都是天主教徒,而澳门派遣的费雷拉营协助完成桂林大捷后,为了赢得罗马教廷的支持,在庞天寿的引导下,朱明皇室受洗入教,皇太子教名君士坦丁,因为过于拗口,改名当丁,皇太后教名玛利亚,皇后教名海伦娜。
    而在加入天主教之后,永历以太子的名义向罗马教廷求援,自称是上帝在东方的代言人,东方基督徒保护者,并且把这一身份放在‘中原大皇帝的太子’之前,为了拉拢欧洲国家,还自称欧洲诸国心中东方幻想乡的王子,把满洲、流贼和叛徒称之为异教徒,要求教廷组织十字军东征,而这封信件流传后世,成为永恒的耻辱。
    (幻想乡不是新日暮里吗♂)
    更可笑的是,卑躬屈膝的求救根本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等给教皇的回信抵达的时候,永历朝廷已经灭亡了,典型的病急乱投医,而在这个时空,朱由榔此举更为可笑可恨,危亡之际,不求同族之谊、姻亲关系的合众国,偏偏不远万里求助欧洲的教派实在可笑,而这对于合众国坚持独立自主的宗教政策也是极为不利的,更不要说,为了讨好教廷,朱明皇室竟然宣布天主教为中国国教,实在可恨!
    唯一让李明勋庆幸的是,在后宫受洗之前,安化就已经送往福建,辗转到了台湾,不再耻辱行列之中,若元首夫人也加入天主教,那对合众国的宗教法才是巨大的挑战。
    李明勋站起身,道:“无奈不无奈,皇帝心中清楚,我便不多说了,无论如何,朱明皇室要处置好这件事,不要让你们朱家列祖列宗丢脸,皇帝最好因此事下诏罪己,并且宣布与天主教断绝关系,并且对朝中笃信泰西各教的文官加以惩戒。
    中国乃汉家之中国,中华民族乃炎黄子孙,华夏后裔,并非上帝的羔羊,你我面对的对满清战争,是民族解放战争,与信仰、异端无关,满洲权贵、汉奸国贼为中国之敌人,中华民族之敌,是复仇的目标,是清算的对象,并不是什么魔鬼,我们不需要什么上帝荣光照耀东方,我们的民族有数千年的历史,有世界上最灿烂的文明,一个伟大的民族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和高傲不屈的头颅,而不是向异端邪说,向西夷蛮邦求助,我们要做的是中国太平,民族复兴,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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