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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九 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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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州城已经变成了大仓库,靠近港口的城门完全被拆掉,连城墙都拆掉了一段以方便货运马车的进出,城内的建筑都被征用,其中三分之一作为驻军营房,三分之一集中安置官奴和劳改犯,三分之一和正在建造的统一作为战略储备仓库,如今至少有一万吨的大米存储进入,而在北风季节,来自永宁的饲料、钢铁和毛呢制品同样会运送到这里。
    李明勋的住所在济州最豪华的监营,那是济州城内少有的砖石建筑,但空间实在是狭小,房间很低,这让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李明勋感觉非常的憋屈,李德灿讪笑几声说道:“阁下,济州基业草创,一切都未曾来得及准备,待轮窑出砖,卑职定然给您建造.......。”
    “罢了德灿,还是按照你原定的计划吧,当年开发永宁,你我是连猪圈都睡过的人,还在乎这些吗?”李明勋微笑回应道,走出了房间。
    李德灿说道:“实际上也没有那么拮据,我们在城外打造的轮窑和台北是一个等级的,每年出产标准砖一亿三千万块........。”
    “可惜,你这里没有煤矿。”李明勋提醒道,济州是元老院规划的重点区域,一切向二级行政长官区看齐,拥有年产一亿块以上的轮窑,五万吨级别的石灰窑,一切基础建设需要的东西,只有尚且处于国营状态的水泥窑没在计划中,毕竟那是永宁和台北专属的东西。
    李德灿无奈摇头,济州岛位置是不错,但各类资源实在是贫乏,大量依靠外部输入,轮窑那个耗煤大户就足以让煤炭资源入不敷出了。
    “八嘎!”
    似曾相识的骂人声从不远处的校场传来,李明勋抬头一看,正是河原田队,一群老兵正在那里训练新兵,这是济州编制内的治安军,兵源从原有的朝鲜军队抽调了部分,但大部分都是抽调自对朝鲜政权苦大仇深的官奴阶层。
    治安军正在进行基础训练,目前主要是耐力和格斗训练,相当于新兵营,当合格之后,陆军会派遣部分军官加入其中,进行阵型、武器等方面的训练,治安军并非常备军编制,但一切要按照常备军的来,这次济州之战,河原田队立下大功,直接进行燧发枪换装,河原田兵卫也很珍惜这个学习中央之国武略的机会。
    老远的看到李明勋的到来,河原田兵卫一溜小跑来到了李明勋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河原田兵卫参见主上!”
    “兵卫郎,我们有好多年不见了,你依旧是那个淳朴刚毅的武士呀。”李明勋赞许的说道,他对河原田兵卫一直印象不错。
    “无论日月如何变幻,河原田兵卫对您的忠心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河原田兵卫说道,他起身,看到身后那些士兵都好奇的看着李明勋一行,他抽出藤杖上前,连番抽打,呵斥道:“你们这些贱种,都跪下,跪下!这位是合众国的最高领袖,云巅上的人儿,比征夷大将军和朝鲜王还要尊贵百倍的阁下,哪里是你们这些泥中贱种可以窥视的,都跪下!”
    士兵们跪了一排,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河原田兵卫没少废了心思,乌穆上前,让一个新兵起身,捏了捏他的肩膀,看了看双手,对河原田兵卫说道:“兵卫郎,这些人跟随你不过半月,你便能训练到这个地步,着实少见!”
    河原田兵卫道:“乌穆殿下,这些人食上国俸禄米粮,为上国效力,乃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而我河原田兵卫身为主上家臣,练兵备战,敢不尽心!”
    说着,他跪在地上,说道:“求主上恩准,此次出击中原,让我等一块随行,治安军必当为主上效死!”
    李明勋搀扶起河原田兵卫,道:“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兵卫郎,但是我需要你的士兵拥有和陆军一样的作战素质,这样才能与他们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是,属下自当奋力而为!”河原田兵卫郑重说道。
    “起来吧,兵卫郎,阁下已经去休息了。”乌穆笑着说道。
    河原田兵卫起身,叹息一声:“时移世易,我以为这些年我没有一丝懈怠,可与主上更近一步,但没曾想,上国日新月异,我等终究是被后来人淹没了。”
    乌穆知道河原田兵卫感慨自己这些人没有受到重用,究其原因是他在郁陵岛一直经营朝鲜和日本之间的走私贸易,还兼任郁陵岛行政长官,贸易、治政和军事样样抓在手中,宛若一个日本的实权领主,可却也被栓在了那狭小的地方。
    “这是执政官阁下对你的奖励,兵卫郎,你的未来还是在日本。”乌穆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递给乌穆一张羊皮纸。
    那是一张特许状,特许河原田兵卫前往南洋招募切支丹武士,这对于河原田兵卫家臣武士团的扩张无疑是利好的消息。
    “乌穆阁下,这合适吗?”李德灿搞清楚了那特许状的内容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德灿这些年在合众国体制内一直表现的规规矩矩,无论为人处世还是生活习惯,他都努力向着主流社会和上流阶层靠拢,不明底细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朝鲜人,而李德灿也很清楚合众国的政治规矩,在合众内部各种老乡会和地方商团已经初见端倪,譬如在永宁行政区,登莱商团和苏松商团就一直对立,在行政体制内,团团伙伙同样存在,但是有一点李德灿很清楚,万万不可以搞以民族和宗教为纽带的团伙,不然那会招惹来安全局等情报机构。
    河原田兵卫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和他周边围绕着日本武士团有着巨大的关系,但李德灿万万没有想到,李明勋会支持这个组织的继续扩大。
    乌穆笑道:“德灿,在你攻略济州岛的时候,南方的国姓也成功出击进占了琉球群岛,并且派遣战船袭扰了九州沿海一带,在半个月前,国姓水师大胜岛津藩水师,倭国大为惊动,这才让虾夷地的谈判正式告终,我们获得了在虾夷地三十年的拓殖权,但我们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是事实。”
    “您的意思是,我们会因为虾夷地的问题和日本发生战争,而对河原田的支持则是提前准备?”李德灿问道。
    乌穆笑了:“没有虾夷地争端又如何,你以为合众国的商人会永远满足只有长崎一个开放口岸和各类强制性的贸易规则吗?日本不向我们而来,我们就向日本而去,这是必然的结局。”
    登州水城,望海楼。
    宴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但房间里的声音越发喧嚣,各类乐器合奏不断,醉客的手伸向中间的舞女,惹的各种娇笑和尖叫不停,周长云坐在那里,喝着掺杂了柠檬汁的和蜂蜜的清酒,一边看着房间里的商人们在寻欢作乐。
    “唱吧跳吧,进行人生最后的欢畅吧。”周长云脸上挂着笑意,不由的敞开了衣扣。
    “周兄不愧是我山东豪爽的汉子,这酒量真是不错,不错呀,来,小弟敬你一杯!”一张堆满媚笑的胖脸凑了上来,微笑说着,就要去拿周长云面前的锡制酒壶,周长云连忙一把夺来。
    那酒壶是阴阳壶,把手上那镶嵌的缅甸宝石是开关,按下就是流出烈酒,不按就是低度的清酒,周长云今日有要事在身,自然不会贪杯,才耍了这等手段,此时他夺来酒壶,忙解释道:“诸位今日能到场是周某人的福分,如何让马兄来斟酒,我来为马兄满上!”
    “难得周兄还记得小弟,小弟马子怡见过周兄了。”马子怡双手捧杯,恭敬的接了酒,而一旁也有几个商人凑了上来。
    几个人一饮而尽,马子怡说道:“周兄,不瞒您说,小弟是做木材买卖的,在南洋楠木大料上,想请周兄多多相助。”
    周长云买卖做的并不大,主要做的是香料和棉花的买卖,但他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身份’,那就是合众国海洋岛要塞守备司令武行的妹婿。
    登莱大撤退后,合众国在北洋战区仅仅留了一个海洋岛要塞,前期主要做情报侦查工作,后来随着北方的大体平定和黄海进入和平时代,从登莱开始经过海洋岛要塞,前往朝鲜、日本的航线打通,满清急需来自日本朝鲜的铜料,而合众国也乐得从中贸易,以维持北洋战区。
    海洋岛要塞解除了对辽东和山东的封锁,转而对来往的商船进行收税和渗透,四五年的时间,北洋航线上忙碌不断,走私贸易非常兴盛,而周长云获利不少,其也是安全局的情报人员,在登莱和朝鲜的商人团体中有很高的威望,其能拿到不受北洋分舰队攻击的行水令牌,也代为从北洋战区捞人捞船,因此关系网络很复杂。
    “很遗憾,马兄,这我做不到,事实上,我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的。”周长云面带遗憾的说道。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马子怡高声叫了出来,他担心合众国会在海外进行封锁。
    这一声惊叫引来了很多人,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人们围拢过来,期待的看向周长云,如果论及海外的消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其中一个人问:“是不是和济州闹倭乱有关系?”
    “这事儿怪异的很,倭国承平已久,如何再起倭乱呢?”另一人说道。
    周长云道:“济州岛不是倭乱,而是东番人占据了那个岛屿,因此,海洋岛的行水令旗只能到汉京,而汉京到长崎这一段,需要另行购买。”
    “那岂不是每船翻了一番,成了一千二百两!”马子怡喝道,他满脸怒气的看向周长云:“我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这个岛夷的奸细,原来是你为你的主子来要价的!”接着,他看向众人,喊道:“不要理会这个奸细,与其我们把钱给岛夷,以身饲虎,还不如去京城,求主子开恩,发兵东国,把那济州给夺回来!”
    “你疯了吗?”一个商人抓住马子怡,对周长云赔笑:“请您万万不要怪罪他,他喝多了酒,说的都是醉话。”
    “您放心,我不会怪罪的,实际上,我只是传达了一下那边的意思罢了。”周长云说道,他一挥手,仆人送上两个箱子,打开之后露出了一面面的金色旗帜,这便是行水令旗,有它挂在桅杆上,在外海就不会被合众国的舰船袭击。
    周长云道:“诸位,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令旗,今天出售,我知道,很多人会拒绝,但我更清楚,购买的人越少,获得的利润就越高。”
    “你休想吓唬我们!”马子怡骂道,他站起身,第一个走出去,紧接着,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走了出去,但马子怡仍旧不满,他回头喊道:“杨兄、陈兄、吴兄.......你们出来啊,和这人混在一起,不仅要被割肉,将来京城的主子怪罪下来,那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屋内一片死寂,剩下的人都好像泥塑一样纹丝不动,实际上,能参与北洋航线走私的无一不是有背景的,马子怡是个辽人,闺女嫁给了一个贝勒,借此和肃亲王豪格搭上了线,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哪个没有满清贵族罩着呢?
    “你们会后悔的!”马子怡见众人不动,扔下一句狠话离开了。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余下的十几个商人神色各异,若有所思,半晌之后,一个人说道:“周兄,发售令旗吧。”
    周长云笑问:“诸位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发售令旗吧,实际上,刚才我说的都是假话,目的是分辨敌我罢了。”
    表面的令旗被拿开,露出了一张张的红色丝巾,在丝巾的一角绣着金色的龙型图案,商人不解,问道:“这是何物?”
    周长云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座钟,道:“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就大亮,那个时候,合众国的精兵会上岸,登州会重归王化,过兵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诸位若想保住家财就把这红巾挂在门前,可保一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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