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答应一声，很快来到设在村委前面的灵棚。
    本来这灵棚应该设在去世的人家中，可白大千辈分太高，来人太多，放在家里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人。
    白大千的家里人和村委商量之后，就放在了这里。
    方叶走进灵棚，看到白二楞几个正围坐在一起，面前放了个小桌子，桌子上是酒和菜。
    按照规矩，方叶进门第一件事情是跪下磕头祭拜，伸手从旁边拿了张纸钱。
    看到火盆里还燃烧的纸钱，顺手就要丢进去。
    白二楞在旁边连忙一把抓住方叶的手，轻轻摇头：“用灯点，不能直接丢火盆里。”
    方叶有点纳闷，那不都是一样点着吗？
    不过他不多说，点头把纸钱在一盏专门点着的长明灯上点燃，再放到火盆里烧着。
    “啥意思？”
    方叶走过去坐下，忍不住发问。
    “不知道，反正是不好的意思。
    喝一口。”
    白忠喜在旁边说道。
    方叶不想喝酒，这种时候总感觉坐在这喝酒不像话。
    白二楞对他使个眼色，方叶拿过来杯子，喝了一口，火辣的白酒。
    一杯白酒倒是方叶没所谓，他只是有点奇怪，守灵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在这里守护灵柩。
    白忠图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拿个小凳子坐下，拿了个酒杯。
    方叶就问：“忠图叔，这守灵到底怎么守，怎么还喝上了呢？”
    白忠图喝了口酒，慢慢说道：“守灵其实是老辈传说，守护去世的人灵柩不能被外来的东西干扰，也不能在下葬前被勾魂的小鬼领了去。”
    “按照故老相传，说是正式下葬的时候，没指路之前，那些小鬼都是孤魂野鬼，不是真正的牛头马面来领人。”
    “要是被这些小鬼勾了去，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方叶忍不住说道：“那意思，就是被拐卖了，变成阴曹地府的黑户了？”
    白忠图微微点头：“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上不了生死簿，勾不去名字，没法转世投胎。”
    至于喝酒，是为了让守灵的人不怕，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人。
    也是为了打发漫漫长夜，这守灵是整宿整宿的守着，过去时候规矩大，要连守四十九天，一般人都扛不住。
    现在就是到下葬之后再守三天就可以了。
    不只是喝酒，打牌也可以，总之找个打发时间的东西。
    现在通讯发达，玩手机的多。
    守灵必然是男性，晚上守灵是不要女性的，女性阴气重，容易招鬼……当然，方叶肯定是不信，只是一些以前的迷信，现在变成了规矩。
    “旁边有稻草，真困了就去睡一会，你们不是本家直系的，就回家去睡，这里留几个本家直系的轮流休息就行。
    不然一共得七八天，没人扛得住。”
    白忠图喝了几杯酒，查看一下这里没有出格的地方，就回去休息。
    白二楞去找了几副扑克来，准备打扑克，一边打扑克，一边随口说一些老规矩。
    方叶不在乎这些，但是也不会去破坏这些因为时间的沉淀变成所有人都认可的规矩。
    就在大家打牌的时候，方叶看到白二楞的桌子角上放了一小队石子。
    “那干嘛的？”
    方叶有点好奇，因为桌子上没有人有这东西。
    白二楞嘿嘿一笑：“打猫的。”
    方叶一头雾水：“打猫？”
    “这村里有个说法，老人老了，不能有野物靠近，什么猫和狗啊黄大仙之类的，现在村里少见其他的动物，就是猫狗多。”
    白二楞说道。
    白忠喜低声道：“都说这些东西能附身，会让老人不安生。”
    方叶感觉这事很无聊，不过既然不许，那也就不许。
    几个人正在说话，白二楞突然抬手弹出一颗石子，“喵”的一声惨叫，一只猫从门口的屋檐上掉了下来，打光棍撒腿就跑。
    方叶纳闷了，这么高的灵棚屋顶，猫是怎么上去的？
    他也没在乎，但是一个晚上下来，居然打了六七次猫，这让方叶感觉奇怪了。
    平常时候，谁家里会来这么多次猫？
    他忍不住转了一圈，却也没有什么发现。
    “奇怪了啊。”
    方叶有点纳闷。
    白忠喜也是挠头：“这种事情就是邪性，平常没有的，遇到这种时候经常能遇到。
    不过一晚上这么多次的，还真是少见了。”
    一晚上几个人说说话聊聊天，打着扑克，其他人都有点扛不住，唯独方叶和白二楞一直精神着。
    他们的力量就算几天几夜不睡也没有问题。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了，方叶出去转了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但是就是猫多，可村里养猫的人家还真是不多。
    他摇摇头和白二楞他们一起去吃早饭，吃过早饭，回到家里睡一觉。
    睡醒一觉已经是下午，来到灵棚这边，白二楞也刚来。
    几个人坐下喝点酒吃饭，真让他们做的事情不多，现在是听指挥，有个什么事情，就要去跑腿。
    主要是因为帮忙的人实在是太多，村里小伙子什么的基本都回来了。
    “怪不得官府现在管得严，不让大操大办，你看，这一下子全粗上千口人没几个正儿八经干活的了，这耽误多少事啊。”
    白二楞都忍不住说道。
    方叶微微点头，确实是如此。
    若是没有刹车之前，光是举办丧礼每天的三顿饭，都能让主家愁死，尤其是那些辈分高，家族大的。
    上千人一天三顿饭可不是个小的开支。
    如今就算这样，哪怕不算开支，只是这么多人不工作不上班的天天忙碌，最少都得七八天，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浪费。
    “二楞，去买点元宝回来，晚上送灵打路用。”
    白忠图走出来，喊了一声。
    白二楞答应一声，方叶也没事，就跟着一起去。
    “送灵打路啥意思？”
    方叶刚要上车，白二楞开了一辆皮卡。
    “开这个，得很多。”
    白二楞招呼方叶上了车。
    “送灵打路，就是打个前站的意思，告诉老人要去阴间，沿途送些好处给沿途的什么山神土地，各路神仙不要为难。”
    方叶直撇嘴：“这阴间挺腐败。”
    白二楞笑了起来：“就是那么个说法，以前人不懂，现在当个仪式。”
    “再说了，要是没这些规矩，哪里来的仪式感？”
    “城里人说的那仪式感，不就是靠着规矩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