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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此一剑何其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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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慎忽然说道:“来了!”

    不过这道天雷却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山如岳之粗,甚至可以覆盖整个皇城,反而是很细,就如刚刚在雷法上登堂入室的修士以术法引下之雷。

    不过这道极细的天雷同时也是极长,接天连地,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紫黑色的长线在徐徐下降。

    呈现出紫黑颜色的天空中,荡漾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剧烈涟漪,不局限于帝都城,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整个皇城为之震颤共鸣,漫天大雪飘摇不定。

    萧白大笑道:“武祖曾言,人生百年无有长生不灭之人,一度得生,浮生无常,终须尽。萧白没有先祖睥睨生死的豪迈意气,但却想向苍天要一份长生。”

    是“要”非是“求”。

    这一剑,天子剑。

    何谓之天子剑?天子之剑,以天下国器为剑,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此乃道门庄祖所言,后世儒门所用,由儒门魁首方何传授于外孙萧煜,又由萧煜传于萧氏子孙。

    萧白缓缓举起手中之剑,每一个动作都万分艰难,好似以凡人之力催动山岳,缓慢无比,但也正因如此,重生势,也有殊无量之势于剑上而生。

    气机,气势,气数,气运。

    前两者于当下情况而言,不过是小道,先不去说。后两者中的气数,人人皆有,而且不只是一人,就是一国一地一宗门一家一姓,也有。

    一国者,大齐气数鼎盛,如日中天,虽有折损,但依旧是庞大无比,远非一人一地可以比拟。

    一地者,东北、草原、魏国,前者分去大齐许多气数,化为己用。

    一宗门者,道门剑宗,道门有千年底蕴,其气数如同渊海,深不可测,如今更是有如日中天的气象,反观剑宗则是命悬一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元气。

    一家一姓者,同气连枝如山岳的魏国五大世家如今已经显现出分离崩析之势,叶家、慕容家投向道门,气数渐盛,公孙家、叶家则是与剑宗在一条船上,气数晦暗。至于上官家,受剑宗牵累,不上不下,同样是远不复当年之盛。

    一人者,萧煜、秋叶、蓝玉、萧玄、萧白、慕容玄阴、完颜北月、徐北游、萧知南、萧慎、牧棠之、魏禁、林寒等等,凡是与天下大势有关之人,都有不小的气数在身,或明或暗,或盛或衰,或气数如火,或气数将尽。

    当年萧煜定鼎天下时,气数之盛,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人堪比一家一地的超凡境地。

    此时萧白的气数晦暗不定,正如当下处境,生死一线,若是生,气数自然由暗转明,若是死,自然是气数已尽。

    韩瑄仰头望向萧白手中的一剑,惊叹道:“当真是天子之剑,举之无上,案之无下的天子剑。”

    老人感慨万千道:“上次见到此剑,还是在大江之畔,太祖皇帝领大军,分两路挥师南下,过大江,克襄樊,江都不战而降,定鼎一战,大获全胜!此战之后,郑帝大势已去,禅让退位,大郑亡国,大齐立国。”

    “大郑为何而亡?在老夫看来,这朝廷看起来是皇帝的朝廷,说到底还是这十余万文武大臣的朝廷,大郑亡了,不是一句皇帝好大喜功就能说得过去,这些权贵公卿们是难辞其咎的。”

    “前些年,老夫不在朝堂,兴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反倒是看得比以往更透彻些,朝堂之上,人人争利,满口百姓黎民和江山社稷,背地里却是党同伐异,凡是于我不利的事情,不管有益于国,还是有益于民,都要反对,难得有几个能做事的人,都要排挤。于他人,立于道德之上指摘,于自己,以不拘小节为掩饰。”

    “结党一事,美其名曰,君子朋而不党,可无论如何粉饰,说到底就是结党二字而已,自承平元年之后,韩党已亡,可为何朝堂之上还是党争不止?只因结党必然营私,营私必然伐异,非我同党,即我死敌,只知藏富,不知为国,长于内斗,短于治国,这便是党人士族。”

    “所谓众正盈朝,不过是一群腐儒坐于朝堂之上,夸夸而言,空谈误国罢了。以庙堂为台,故作姿态,也不过是戏子伶人罢了。”

    “士族门阀之消亡,乃是大势所趋,慕容萱妄图联合江南士族,倾覆天下,此举乃是倒行逆施,注定天理难容!这些祸国殃民的门阀世族,早该随着大郑一起去死了。”

    韩瑄望向萧白,心底生起几分希翼。

    也许萧白真能功成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危局立解,虽然只是治标而非,但就眼前局势而言,也已经是足够。

    萧白周环绕的九条金龙愈发光彩夺目,渐渐由先前的虚幻凝实,而萧白整个人更是由内而外地渗出浓郁的玄黄色泽,周身一颗颗窍穴亮起,其中的一尊尊身神清晰可见。

    不过这些身神并未意通诸天,而是选择与一道道气运连接在一起。

    萧白双眼中的黑白两色渐渐褪去,被笼罩上一层浓郁的玄黄之色,高远而平静。

    萧慎脸上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肃穆凝重,而他身旁的白离音则是神情悲凉,“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人力有时而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萧慎沉声道:“天子剑,当年萧煜就是用这一剑,斩杀了号称精通三教义理的傅尘。”

    萧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悸之色,轻声重复道:“一剑而已。”

    白离音缓缓说道:“上官仙尘也是因为此剑才会陨落。”

    萧慎语气阴沉,“那时候的萧煜,当真是举世无敌,就算是日后铸就不朽金身证道飞升的萧煜,也未必能敌过手持天子剑的萧煜,没想到萧白竟是瞒了我这么多年,表面上跟随我修习剑宗剑道,实则却是修炼天子剑。”

    萧慎眯起眼睛,“老夫倒真是小看了这位当年的齐王萧白,难怪他这些年来境界拔升缓慢,而立之年才堪堪迈入地仙境界,当年萧煜以天子剑斩杀傅尘和力敌上官仙尘时,也不过才地仙十二楼的境界而已。”

    白离音喟叹道:“竟是被我不幸言中,我们失算了。”

    萧慎冷哼一声,冷声道:“现在言之胜负……”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言之尚早。

    萧白神情漠然,手中长剑终于完全举起。

    一把既是有形也是无形之剑。

    剑首起于帝都,剑尖止于江都,以中都和北都为剑锷两侧。

    横贯了大半个天下。

    何其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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