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武道巅峰—极元 6000
“轰隆隆~轰隆隆~”
激烈的震动,接二连三不绝于耳。无数泥尘碎石,也从头顶处不断落下,形如暴雨,让人避无可避。
虽然不可避,但至少还可以挡。尘沙泥土落下之际,黑水道大当家、人称“水上龙王”的祝顺水,还有龙华寺的两名高僧菩提禅空、摩诃惊鸿。都同时凝聚真气,举手虚托。浑厚真气凝聚成伞盖,在头顶处张开,挡住了众多杂物。
直过去好半晌,震动方才停歇。三人各自长舒一口气,散去真气伞盖。祝顺水抬起头来,向高达数丈,显得黑黝黝的天花板方向扫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禁不住习惯性地骂骂咧咧起来。
“辣块妈妈的,这鬼地方还说是什么洞天福地,依老子看,简直就和坟墓差不多。这都转了有三天三夜了吧?怎么还是找不到出口?为什么又会震来震去,震个没完没了的?”
摩诃惊鸿向这名黑道霸主大老粗瞥了两眼,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菩提禅空则双掌合什么,念了声佛。安慰道:“祝施主,不用太心急的。其实没有三天三夜那么久。从我们进入这里开始计算,前后加起来,顶多七、八个时辰罢了。
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很顺利地从最上面一层,下到这一层来了吗?这就说明,我们走的方向并没有错。只要再给点时间,耐心探索下去,相信很快就能有更多发现的。”
“哼,最好是这样吧。”
祝顺水仍是满腔不忿,骂骂咧咧地道:“说起来,你们这些和尚还真是没用。老祝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和你们汇合。本来以为你们知道洞天福地内部地形,想找你们带路的。没想到,连你们也对这里的地形一问三不知。老祝我就奇怪了。你们佛道儒三教,不是在这里镇压了好几百年吗?这几百年的时间,难道都花到狗身上去了?”
祝顺水这番话,也实在太不客气了。摩诃惊鸿和菩提禅空二人相视对望,禁不住同时微微苦笑。
菩提禅空无奈地道:“祝施主,这里是妖魔的祖地。故老相传,内里藏有某种强大邪力,一旦现世,便会为祸天下。故此吾等奉掌教之命,在此镇守,杜绝妖魔为患的可能性。但吾等也只是在外镇守,并不许入内。所以对于妖魔祖地里的情况,吾等同样所知不多啊。”
祝顺水嗤之于鼻:“明白明白。这么说来,辣块妈妈的你们不过就是一群狱卒罢了。行啦,老子居然会指望你们,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老子错,老子改还不行么?”
顿了顿,祝顺水又皱起眉头,满腔不解地问道:“说起来,老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三教中人,在这里镇守了几百年?那三甲子之前的‘神州王’辰惊涛,两甲子之前的‘刀圣’乐笙歌,还有一甲子以前的‘孤独侯’公山上卿,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都先后进入过洞天福地,然后成功取得宝藏出来,之后就天下无敌吗?难道你们三教中人,和神州王他们有些什么私底下不可告人的交易?”
摩诃惊鸿皱眉道:“祝施主,请慎言。其实世人传言有误。神州王等三人,并非进入妖魔祖地之后才天下无敌。事实上,他们进入妖魔祖地之前,于世间已无抗手。吾等三教中人,与之绝无私下勾结。反而已经尽力阻挡。可谓问心无愧。”
祝顺水连连点头,满面恍然之色:“哦,原来这样。辣块妈妈的老子明白了。你们这些光头牛鼻子酸书生,不是不想阻止人家,是打不过人家,根本阻止不了。不过这样说来……难道洞天福地之内,藏有神州王等三人生前搜集之宝藏的传说,也是假的?”
菩提禅空道:“根据记载,神州王等三人在临终之前,确实曾经又回来妖魔祖地。但之后便就此销声匿迹,再没有了动静。或许,是他们也知道大限将近,所以选择以这个地方,作为埋骨之所吧。至于宝藏是否存在……则记载中并未提及,贫僧也不敢妄自断言。”
祝顺水失望地吐了口气:“这么说,辣块妈妈的很可能老子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有可能竹篮打水,只得个一场空?”
菩提禅空和摩诃惊鸿二人相视苦笑,各自合什念诵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声念佛,不算正式回答。可是也已经等于是回答了。祝顺水在江湖上打滚了一辈子,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呸~”地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你们这些和尚,遇到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张嘴就来声阿弥陀佛,简直耍无赖。还不如老子……”
“轰隆~”
水上龙王的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头顶上又是一下巨大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中泛现。祝顺水、菩提禅空、摩诃惊鸿等三人不约而同,脱口叫道:“小心!”更不需多言,各自提气运功护住周身,向后倒纵飞跃。
下个刹那,一团紫色的影子犹如天降陨石,轰然砸下。不但狠狠撞破了祝顺水他们所在这一层的天花,更把这一层的地板也一起撞穿了。但尽管如此,那枚“紫色的陨石”余势丝毫未衰,以及继续向下。祝顺水等人纵然目不能见,耳中却仍可清晰听到有沉闷撞击声,从脚下不绝传来。也不知道这一下撞击,究竟撞穿了多少楼层。
祝顺水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距离天花地板的缺口大洞,至少有十七、八步的距离。可说安全得很,绝对不会被波及。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一下子把洞天福地的重重内部墙壁给撞穿了?
需知道,之前祝顺水在这迷宫里转来转去,转得心烦意乱,也未必没有想过要直接打穿墙壁,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来。可是这洞天福地之内的墙壁,从外表看是普通的石头和砖块,实质内里另有乾坤,竟包含有某种奇异的金属。
这种金属的强度极高,即使以祝顺水的本事,也要花费好大力气,才能在墙壁上砸开一个破洞。可是洞天福地的大小,甚至和整座永州城没有差别。谁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层?真要逐一打穿的话,恐怕累死了都办不到。所以到最后,祝顺水也只能老老实实,用自己这双腿来走路而已。
可是现在,这枚从天而降的紫色陨石,居然一下子就撞穿了至少七八层墙壁,这份功力,可谓惊世骇俗,就连祝顺水自己,自付也办不到。摩诃惊鸿和菩提禅空两个秃驴,口口声声说这里是什么妖魔祖地,难道说,当真是妖魔作祟?
心念才动,一股呼啸劲风陡然冲天逆卷而起。只见脚下深渊之内,那枚“紫色陨石”再度腾空飞起,赫然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冲进了头顶天花板那个缺口之中。
这枚紫色流星来去匆匆,但祝顺水这种高手,目光何等敏锐?再加由下而上地纵跃,速度始终比不上由上而下的俯冲。所以祝顺水等三人一之下,早已看得清楚。那并不是什么流星,而是一个人。
祝顺水也好,摩诃惊鸿和菩提禅空也罢,这刹那之间,都禁不住为之目瞪口呆。实在难以相信,世间居然有人能身具如此修为?
“喀喀喀~”
那道紫色人影刚刚冲进头顶天花板中,机关作动之声已经接踵传出。随即便见墙壁砖石之下的那些金属不断扩展延伸。只是眨眼工夫,便把上下几层的缺口,都完全堵起来了。
祝顺水等三人面面相觑,直过去好半晌,方才各自长吐出一口大气。随之纷纷走过来,就站在被修补好的天花板之下,抬头仰望。一时之间,皆觉心有馀悸。
过去好半晌,祝顺水才开口道:“那是个……人?可是刚才那一击,也实在厉害得过分了吧?居然一下子就把这里的层层墙壁都轰了个洞穿,那真是人做得到的?”
菩提禅空凝声道:“这人本身厉害之极,那是毋庸置疑的了。可是看刚才那人的架势……好像正在和什么人交手。但又究竟是谁,能够逼得他如此全力施展呢?有本事把他逼迫至如此境界,那么和他交手的这人,岂非更加厉害?”
祝顺水倒抽口凉气,道:“乖乖不得了。那简直是怪物了。要是这两个怪物找上咱们,那可怎么得了?不是老子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辣块妈妈的老子将心比心。假如刚才那个紫色怪人没有撞在墙壁上,而是撞到老子身上来的话,老子这时候多半已经变成一团肉酱啦。”
摩诃惊鸿神色凝重,缓缓道:“妖魔祖地之内,不管多么奇诡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这些邪魔妖孽,无不是寿数绵长,千百倍于我等凡人。即使真有什么上古的妖魔巨擘现身,那也绝不足为奇。依贫僧看,刚才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头妖魔。而且,更可能是传说当中的‘极元’高手。”
菩提禅空沉吟道:“极元高手吗?嗯……这倒真的很有可能。”
祝顺水一怔,问道:“辣块妈妈的,什么叫做极元高手了?根本没听说过啊。喂,你们两个和尚,别光顾着自己打机锋,也替老祝我解释解释啊。”
菩提禅空呵呵一笑,连忙解释道:“是贫僧等失礼了,祝施主莫怪。说起来,祝施主,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练武之人,毕生所修炼的,就是丹田中一股真气。这股真气越浑厚强壮,内力便越强,对不对?”
祝顺水连连点头。道:“然后呢?那和所谓的极元高手,又有什么关系了?”
菩提禅空道:“人体之中,有十二正经,又有奇经八脉。丹田中的一口真气虽然是根基,但也必须要把周身经脉逐一打通,才能修炼出上乘武功。祝施主,这个又对不对?”
祝顺水连连点头,道:“没错。一般来说,只修炼了一条至数条经脉的,虽然在江湖上已经可以扬名立万。但也只是三流角色而已。顶多就在些边远州县开个镖局,或者占山为王,没什么出息。
但如果能够把十二正经都修炼完毕,那便上一层楼,算是江湖中的二流角色了。老子黑水道里面的三英四棍,五剑六杀等成员。还有金龙帮里面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都算是这种二流角色。
但如果再上一层,贯穿任督二脉的话,那么不得了,已经可以称之为一流高手啦。老子麾下的水火双神君,还有金龙帮的八大天王,都算是这个水准。
贯通任督二脉之后,再进一步,把其余奇经六脉也一一修炼完毕,那就是一流高手里的一流高手。像沧海月明楼的楼主朱有泪,还有八斗堂的堂主雷无咎,都属于这个档次。
如果还能百尺高楼再进一步,把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打通,内外串连如一,这就是绝顶高手。当世之中,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就像老子自己,还有李焚舟李老弟,原无限原老弟那样,便属于绝顶高手。怎么样,我说得可没有错吧?”
菩提禅空点头道:“没错。一般情况下,世人多半认为把武功修炼至绝顶境界,那就算是到达尽头了。再欲前去,亦已无路。但其实,根据吾等三教中经典所记载,打通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内外串连如一,这才是刚刚开始。”
祝顺水大吃一惊,不假思索便脱口叫道:“成为绝顶高手,才算刚刚开始?这怎么可能?和尚,你们该不是在诓骗老子吧?”
菩提禅空习惯性地双掌合什么,念了句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又怎敢诓骗祝施主呢。需知道,咱们练武人所修炼的真气,从最开始时候的一丝一缕,若有若无,再到打通任督二脉之后的强盛浑厚,可说由小到大,就像栽种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那样,不断茁壮成长。
可是不管是初生的树苗,抑或最后的参天大树,哪怕你的真气修炼得再浑厚也罢,始终看不见,也摸不着,就似镜中花,水中月。所以也可以认为,‘真气’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存在,只是一种虚假的感觉。
这番说话,对于祝顺水而言,可谓闻所未闻。他愕然一怔,随即又皱眉道:“真气不存在?那怎么可能?”随手提气运劲,一掌劈出。掌劲立刻在地面处打出一个浅浅的掌印。
祝顺水指着那个掌印,道:“真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运用真气出招,却能造成实实在在的破坏。这又怎么会是虚假的呢?”
摩诃惊鸿凝声道:“世间万物,其实皆由心而发。你的心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你的心认为是假的,那就是假。便像一场大梦,梦里诸般事物,无一不真。所以你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以道家的话来说,那就是‘执假为真’。
执着于生死这个幻梦之中,那便只会永生永世纠缠于生死,万劫不得解脱。故此,我们佛家说放下,自在。就是必须要看破生死这个幻梦,放下梦里的一切,然后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真正自在逍遥。”
祝顺水这个老粗,连最简单的一本《论语》,都未必通读过的。什么执假为真,什么放下自在,在他听起来,简直活像鸭子听雷,满面都只有茫然,哪里能明白究竟什么意思?
菩提禅空也知道他不懂,当下岔开话题,道:“摩诃师兄,说得远了,还是说回真气的事吧。祝施主,咱们之前说到,真气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可是随着练武者的修为不断加深,真气却能逐渐由虚化实,转化为真元。
真气如水,真元如石。即使大小重量相同,但如果是一团水和一块石头相撞,那么到最后,肯定是石头把水撞散。故此真元优胜于真气。十名真气高手联手合力,也未必能胜得过一名真元高手。”
祝顺水听得双眼发亮,用力一拍大腿,叫道:“原来如此。难怪老子最近修炼,总觉得真气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以前是长江,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现在却似黄河,泥沙俱下阻滞淤塞。本来以为自己是走火入魔,原来是老子已经修炼到一个关口,即将突破了。哈哈,秒啊,妙计了啊。”
菩提禅空颌首道:“恭喜祝施主。不过,真气完全转化为真元的这段时间里,真气不能动用,等于暂且失去了自保之能,最易触发外邪侵袭骚扰。故此在我们佛门来说,称之为天魔劫。又由于这段时间需要约莫百日左右。故此在道门来说,又称呼为百日筑基。
不管是天魔劫抑或百日筑基,其实都只属于外在名相,内里实质皆相同。总之都是修行中极难过的一关。所以还请祝施主务须小心,渡劫之前,须得先做足万全准备才好。”
祝顺水神色一凝,抱拳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和尚指点。”
菩提禅空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祝施主不用太客气。天魔劫或百日筑基这一关过去之后,修炼者全身真气尽数转化为真元。这真元却并非虚假,或者说,已经同样执假为真了。乃是修炼者一身精、气、神之所系。
故此,道家便称呼这真元为‘金丹’。又有言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因为真元凝聚成形之后,便已经有了几分堪破生死,自主自我之能。
至于我们佛门,却不似道家一样,把真元凝聚于体内。往往会是反其道而行之,以真元补益肉身,成就金刚不坏之躯,万劫不磨。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成道,铸就丈六金身。其实就是真元圆满的结果。
至于儒门,却又有其独到之处。虽然凝聚了真元,却既不形成金丹,也不铸就金身,始终只是用来养炼胸中一口浩然之气。却也另有妙用。不过,对于这方面的事,贫僧也所知不多,那就不赘言了。”
摩诃惊鸿又道:“无论浩然之气,金丹,金身。其实都不过名称有异,运用不同罢了。实质上都相同,就是真元。真元从真气转化而来,可说是真气之极致。所以但凡凝聚成真元的高手,都统一称呼为极元高手。”
菩提禅空又道:“不过即使同为极元高手,也有上下之分。而且根据修炼法门的不同,也有许多种不同的属性。比方说,贫僧和摩诃师兄都身在佛门,所以我们修练出来的真元,就是佛元。道门高手是道元,儒门高手是儒元。又或者妖魔的妖元,魔元等,不一而足。
不同属性的真元之间,往往存在相互克制的关系。就好像修炼火属武功的高手,多半就和修炼水属武功的高手彼此克制一样。哦,对了,祝施主,好像你就是修炼水属性武功的,对吧?”
祝顺水大点其头:“没错没错。老子的看家本领,就是沧溟长江决,黄河泛滥掌。一身本事遇水生威,借水成势。在有水的地方,老子的本事至少可以增长三成左右。老子如果凝聚成真元的话,那么不用多说,肯定是水元了。不过,老子倒没听说过中原武林里,有谁是修炼火属性武功的高手。”
菩提禅空笑道:“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事实上,最常见的真元互克,还是佛道与妖魔。这两者,才是天生的死对头,不死不休啊。”
说到这里,菩提禅空神色黯然,禁不住渭然长叹。只因为说话之时,他不期然便想到了自己和雪烟霞。
此生此身,已入佛门。而无论前世的小白,还是上辈子的白娘子,抑或今世的雪烟霞,兜兜转转,始终未变,仍属女娲一族。与佛门天然就是水火不容。
所以,即使没有日前雪烟霞的割袍断义,恩义两绝之举,难道自己还能与她再续前缘不成?根本不可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可是要说挥慧剑斩青丝……这三世之缘,又如何是容易斩得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