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绝望的声音虽然极为微弱，却清晰的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哪怕身陷重重围杀中，猿不二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惧意，更不要说绝望，可是现在随之那道小小身影的冰冷，他真的绝望了。

    “我杀了你们的人，你们要杀我是理所当然的！”

    “诸势力视我为魔头，想要除之而后快是应该的！”

    “我这样的妖怪，即便走到哪里都会被惧怕，被排斥，所以我没有想过我们能平息干戈。”

    “可是！”

    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露出的颜色不是灰白，而是死寂的黑，纯粹到极致的黑暗。

    “你们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有个快乐的童年。”

    “但是，我只看到她孤苦无依的独自求生！”

    “我许诺，予她一世温饱，一世安平，这何错之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处处都要针对她？就为了杀我吗？”

    “说啊！”

    猿不二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的一声咆哮更是带上了滚滚雷鸣，席卷整个战场。

    “她也是人族，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条生路？想杀我大可以来剁了我的脑袋！”

    悲凉的声音震的修者心中一颤，猿不二那凶恶的头颅低下，一双黑眸看向手中的草儿，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她。

    或许在旁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丫头，没有精致的容颜，皮肤也不是多白净，甚至因为长久的饥饿显得有些暗黄，可在猿不二眼中，她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一颗纯洁的心灵比天上的耀日还要明亮。

    然而，这么好的姑娘却早早的夭折，死在同族手上，当作斩杀他这个魔头的牺牲品。

    “哼，她和你这魔头混在一起，死了活该”

    虽然猿不二说的声泪俱下，但在场的哪一个是良善之辈，无一不是手染鲜血的凶徒，怎么回去同情一个小丫头，反而因为猿不二这番话变得怒不可遏，一个妖魔如此惺惺作态，简直可笑。

    其他人并没有像他那么直白的说出来，不过看他们那没有多少动容的模样，显然也是那么想的。

    “呵呵...哈哈哈...”

    猿不二失心疯似的笑了起来，“你们说我是妖魔，斥我为畜生，本来我觉得还有些道理，我可不就是妖怪么，以前还没有开启灵智的时候也只是一头只知道吃饱睡觉的走兽。”

    说着，猿不二倒是收敛起了身上的凶煞气势，将草儿那小小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那模样就好像在给她讲故事。

    这等轻蔑的模样让那些人一个个愤怒起来，不过他们倒也没有上前打断他，一是怕他突然发狂，二是想一点点等他将自己最后的力量散尽。

    “我啊，一步步从那个小小的山谷走到大陆上，再来到这个叫天元洲的地方。”

    “至今已经有两年多了，我见识过天元洲的风景，走过昌盛的都城，领略过人情冷暖，更是认识了不多的朋友。”

    说起这些，猿不二的语气中满是沧桑，“第一个人带我来了这里便分开了，与我定下了十年之约，现在估计是去不成了。”

    “第二个人，那家伙啊，坑了我一次，白瞎我拼死拼活的帮他，倒是把我丢下了。”

    说到这，有人跳出来斥骂：“魔头，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

    反正猿不二已经到了极限，他们也不怕他了。

    而猿不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然自顾自的说道：“第三个呢，就是那个躲在山上的王八蛋，我打的那么累，他却没下来帮我一把，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至于第四个！”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消散了气息的草儿，猿不二不忍心拔掉那箭矢让她再受痛苦，只是以利爪将露在外面的箭杆切断，漆黑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柔和。

    “草儿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愿意将对她很重要的水送给我这个怪物，还把辛苦找来的野果分我一份最好的。”

    “我问她想要什么愿望，她只说想吃饱饭。”

    瞥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一眼，他继续说道：“是不是很可笑，她的愿望竟然只是想要吃饱。”

    对于在场的这些人而言，他们追求的已经不是吃饱饭，而是更大的权利以及享受，怎么可能理解一个小姑娘的单纯愿望。

    “但是，可笑的不是她，而是我，是我这个怪物啊！”

    猿不二的声音突然提高，一脸悲愤的咆哮着，两行血泪开始从他的眼睛流出，刚刚恢复的视力也开始变得模糊。

    本来，他的眼睛就没有恢复，如今结束了蕴养，纵然暂时恢复了视力，可并不能持久，如今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将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如果没有奇迹，这一次将是永远。

    “我曾经守住了水云山，守住了赵氏一族，更是守住了那个王八蛋，可是我这一次没有守住，一点都没守住。”

    “我说会把她安全带到水云山，可我没有做到！”

    “我说会让她吃饱饭，再也饿不着，但她走的时候，是饿着走的！”

    越说猿不二身上的气息越紊乱，甚至涌出黑色的气息，带着疯狂的意味。

    魔意！

    在这关头，猿不二赫然是入魔了！

    对在场修者乃至混乱之地的憎恶加上对草儿的愧疚以及本就蕴含在他体内的疯魔之意，入魔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

    “浩然正气，去他妈的浩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护不住，我要你何用！”

    魔意的浮现立即就引来了浩然正气的强烈抵制，但是这反而引来了猿不二的仇视，愤然扬起心神汇聚的利刃，一刀斩了自己的这支力量。

    失去了根基的它迅速被魔意同化，形成了带着浩然特性的魔气，取名为浩然魔气。

    “屠杀生灵又何妨，入魔入邪又如何...”

    “杀杀杀，杀得血流成河，杀出尸山血海，杀得你们听到我的名字就颤栗，见到我的身影就绝望...”

    “我就是魔头，我就是妖邪，你们来杀我啊，杀不死我，我定当灭你们满门，食你们血肉，抽你们魂魄。”

    若说猿不二先前的魔头之名是诸势力惧怕他，给他安的头衔，那么现在的他就不只是有单纯的一个魔头之名，他是真正的魔，被诸势力逼出来凶魔！

    本该气血衰竭，灵力干枯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身形陡然变大一般，如同顶天立地的巨魔。

    张口将草儿的尸体放进嘴里，这等泯灭灵性的一幕让其他人着实吓了一跳。

    但是猿不二不会给他们惊讶的时间了。

    “八荒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