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关乎性命
言冰压低声音,手指头比在嘴边“嘘”了几声:“娘亲,相公他睡得正香,我们出去说,别吵着他。”
白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人会说自己的声音吵,偏偏这话还是从自己女儿口中说出来的,细细咬着贝齿学她压着声音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言冰一脸茫茫然的表情,嘴巴张成一个圆圈形状,眼睛睁开来的时候,相公就站在那里的,那时候月光甚明,是几时呢。
“是昨夜子时三刻。”宋殿元翻身坐起,眸子清清亮亮,哪里象是一个刚睡醒之人。
“相公,这,这是我的娘亲。”言冰趴到他耳朵边小小声地提示,好惭愧,娘亲看起来这么美,自己的长相一定是太象爹爹了,不公平呵不公平,相公耳朵后面的皮肤象一小磐温润的上好白玉,她用力咬咬手指才忍住没去摸摸,留着下次。
白蕊将手中的药碗在桌上重重一磕,背对他们顺势在桌边坐下,固然美人板着脸依然是美女,可房间内突然降低的温度叫言冰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娘亲果然生气了。
宋殿元拨过外衣披在她肩头,替她将扣子一一扣齐,白蕊的声音同时响起:“小冰,你先出去。”
言冰利落得穿戴妥当,不放心地瞅瞅,相公受伤了,这一夜睡来,并不会马上复员:“娘亲,我不能呆屋子里吗?”
“我不会打他骂他,不过是问他几句话。”白蕊耐着性子道。
宋殿元拉过言冰:“要不你去煮一碗青瓜鸡蛋汤来,我想吃。”
“青瓜切片还是切丝呢?”言冰顿时热络起来,青瓜鸡蛋汤可是她的拿手菜。
宋殿元怜爱地望住她,摸摸她的发辫,柔声道:“你看着办就好。”
“切片吧,切片看着颜色漂亮些。”言冰认真想一想,不晓得厨房里有没有备着青瓜。
“好。”宋殿元的笑容一直保持到跟随言冰出房间,合上门,回过头来,脸上淡淡的,眉眼成冰,伫立不动。
“我是小冰的母亲,你不该称呼我一声?”白蕊觉得面子上越来越挂不住,坐了一刻,对方居然一声不吭,偏生她才是沉不住气的那一方。
宋殿元只低着头,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惟有浓密长睫不住煽动犹如蝴蝶翅膀,其心已乱。
“小冰身子后面的红痣是不是多了一颗?”宋殿元象是思索清楚,仰起脸来问,眼神锐利似鹰。
“你怎么知道。”白蕊身子一颤,“那痣是不是关乎她的性命?”
“原本我以为你能照顾好她,可现在。”宋殿元摇摇头:“我要带她离开,这里不适合她。”
白蕊扑过来,欲扯住他的手:“那痣到底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人。”掌心腻腻的全是汗。
“夏侯夫人。”宋殿元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恭恭敬敬地行礼,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称呼。
“果然是他托付你的,果然。”白蕊魂不守舍地低语,跌坐下来“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是。小冰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四年前。先生的旧疾时时发作,能撑这么多年已经实属不易。”
“那他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白蕊合一合眼,进屋时的姿容已然黯淡,艳色收敛起来,更象一个寻常少妇。
“夏虫不可语冰,先生重复说了几次,突然回光返照,精神大好,将小冰叫到塌前拖着手看了又看,临了再补一句,他始终没有后悔便离逝了。我将先生埋葬后,听从他的叮嘱带着小冰离开原先住的地方,在秋水镇改名换姓重新来过。”
“小冰十四岁以前的记忆哪里去了,如果按你所言,你与她相识何止这几年,可我问过她,她对小时侯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如何与你结成夫妻都说不清楚,好象她从一睁眼就成为你的妻子,而且是有名无实的妻子。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和她的娘亲,只心心念念记得你一个人。”
宋殿元静默不语。
白蕊再待开口,言冰欢跃的声音已经传进来:“相公帮我开开门,青瓜鸡蛋汤做好了。”
汤清澈而香气已缓缓扬起,宋殿元打开门,言冰暖暖的笑容,讨好地看着他,双手捧老大一个青瓷海碗,橙黄的鸡蛋花,碧清的青瓜一片片小舟似的漂浮在汤面上,居然还有点点星火样的颜色点缀其中。
“相公快趁热来喝,鸡蛋是我刚从窝里摸来的还热乎乎的,这里的厨房好大,厨子还给了我一点火腿说是放上会更加美味,而且有异香,你闻闻是不是,是不是。”
宋殿元见她兴奋地手直打颤,连忙接手过来,言冰两只手捏着自己耳垂,连连喊:“真烫真烫。”
“你找个丫鬟帮你端过来就是了,万一汤泼洒出来,烫着手可怎么了得。”白蕊翻过她的手仔细看,不过是手指头上烫得发红,拿出干净帕子帮她擦一擦。
“相公要吃我亲手做的汤,怎么能让别人来端。”言冰不解地反问,抽出手来,“娘亲,我的手没事,要不你也喝点,我来这么久也没有做过饭菜,其实我会做的菜可多了。”
白蕊扫一眼那汤,再寻常不过的,能有什么好滋味,可见这孩子过惯了苦日子,以后要改改她的观念才是:“娘亲已经用过早点,汤留着你们两个慢慢喝,我先出去了。”虽然肚中疑惑多多,但不便在言冰跟前再做询问,她轻摆腰肢,款款走出房间。
“娘亲没有为难你吧。”言冰一边往小碗分着汤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拿眼角瞅着相公。
“没有,她是问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你自小离开她,她自然想了解得更多些,你大病后不记得的,我都还记得。”宋殿元优雅地端起瓷碗,抿一口,细细品尝,眯一眯眼,“那厨子说得对,果然这汤搁上火腿才见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