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神情黯淡，稍显失望。

    “无需惋惜，我本就是陨落之人，能再与你唠叨几句已属上天偏爱。”龙老劝慰。

    洛寒哽咽，“龙老，晚辈有负您厚望，我……”

    龙老将他打断，“你已做得很好，透过这本源意识，我知悉了这段时间发生在你身上的种种，且被它唤醒，也忆起一些曾经。”

    “这么说，您真是那上古寒龙蛟的修为所化？”洛寒下意识问了一句。

    此前，对于武玄所述，他始终保持着怀疑态度，毕竟心术不正之人最喜扭曲事实。

    眼下闻龙老亲口道出，虽未直接表明，但也算间接印证了武玄的说法。

    “不错！一直以来，我只道那神庙是我的苏醒之地，不想我却是自它离化而出。”龙老叹道。

    若他在世，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竟只是上古寒龙蛟的一缕修为，但逝者已矣，又何须计较。

    这一叹的无奈，非洛寒能够体会。

    他继续问道，“方才您的灵气海被这蛟龙一口吞下，现在它又在修复破碎的星空，可是您老在驱使？”

    “不，是它的自我本能，它也是你灵气海的一部分。”龙老应道。

    “哦？那它为何不在我掌控之中？”洛寒不解。

    龙老沉吟了一霎，不很确定，“或许因它还保留有一丝上古神兽的尊严吧！”

    洛寒却是一惊，“难道说它要苏醒？”

    龙老笑了笑，“这你不必忧心，上古寒龙蛟的精魂仍在它肉身内，那才是它苏醒的关键，这本源意识早属无主之物，况且它已与你的本命灵牌相融，它就是你的。”

    这无异于一颗定心丸，打消了洛寒的顾虑，他低声自语，“如此说来，武玄之前……”

    龙老听闻，适时言道，“那武玄所说大部分都没错，但有一点他不知，即便得了这本源意识，他也执掌不了虚境之幻。”

    “虚境之幻到底是何物？”洛寒始终不能理解。

    “那是上古寒龙蛟的虚境侌体。”

    “虚境侌体？”洛寒惊异。

    “记忆中，虚境是一方完全不同的世界，它虚无缥缈，可说是万千世界的另一面，每个生灵在那里都有着一个对应的自己，一模一样，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洛寒震惊，他不敢想，有朝一日见到另一个的自己会是何等景象。

    龙老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唤他们作侌，他们唤我们作昜。”

    洛寒稳了稳心神，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侌体为何会被一同封印于此，难道真如武玄所说，上古寒龙蛟对抗天道，寻求虚境之力，反被天道镇压？”

    那团光明灭不定，传出一声长叹，似在惋惜着什么。

    他沉声道，“我时间无多，便与你长话短说，将我忆起的都告知你，你也务必要按我说的去做。”

    “龙老请讲，晚辈无不照做。”洛寒一口应承。

    “天地初开，世界分两境，一极一虚，各有主宰，极境为大道，虚境曰太幻。荒古至今，每一纪元都曾爆发一场两境大战，每一次不是生灵涂炭，皆因大道与太幻之争。”

    洛寒心绪难平，震惊接踵而至，一境主宰，那是怎样的存在？

    “大道？太幻？他们是所谓的天道吗？还是……人？”

    那团光晃了晃，似在摇头，“这个不知，或许我记忆不完整，或者说根本就是隐秘。”

    洛寒忽然忆起前不久的一幕，“两境之战？难不成那就是？”

    连忙问道，“晚辈之前仿佛梦回荒古，经历了一场大战，莫非……？”

    “那应是上古寒龙蛟参战的最后一役，而后便连侌体一同被镇压于此，至于其间的过程我忆不起，但那绝非对抗天道。”

    洛寒回想，那一战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现在明了，看到的每一处战场都是至尊强者的昜体与侌体在大战。

    他暗道，“那裂缝的另一面就是虚境吗？蛟龙从那里冲出……”

    龙老中止他的思绪，“接下来我要说的，至关重要，你需仔细听好。”

    洛寒回神，认真聆听。

    “上古寒龙蛟终会破印而出，因轮回已到，再加固封印也于事无补，无人可拯救这方天地，但你却能拯救这里的生灵。”

    他大惊，无论怎样还是不行吗？

    为了它，炎重、武无敌两位炼神境陨落，父王修为跌落凝形境，可最终仍是这般结果，这代价未免太大。

    但他无心去追思懊悔，起码苍生还有希望，他并非什么都做不了。

    他急切道，“还请龙老指点迷津。”

    “你若突破炼神，便能褪去浮尘，行走于万千世界，可先将这些生灵纳入你的灵气海，再去为他们寻得适合生存之地。”

    “是啊！我为何早没想到。”洛寒被一言点醒。

    但兴奋不过两秒，转念又泄气了，“话虽如此，可时间紧迫，晚辈才是炼神境中期……”

    龙老又一次打断他，“炼化了我这灵气海，足以你至炼神境巅峰，能否突破，在你自己了。”

    洛寒不语，他将这灵气海视作龙老的遗物，本不想触碰，但眼下看来，似乎别无选择。

    “小家伙，保重了，灵气大陆千万生灵的性命在你手中。”龙老已在告别。

    “龙老，您这就要……”

    洛寒不想他走得如此之快，不过片刻，这一别便是永别。

    “残魂已逝，终得安息。我与你母亲都源自那上古寒龙蛟，我们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你无需怀念，就当我一直在你身边。”

    透过那一团光，仿佛投在虚空一张面孔，五官略微扭曲，狭小的双目精光四射，面容流露慈祥。

    “龙老，晚辈还有一问。”洛寒急声道。

    这一问，关乎他，关乎灵气大陆，关乎千万生灵。

    “说吧！”

    声音颤抖，龙老在坚持。

    “那封印下既镇压着上古寒龙蛟的昜体及侌体，但昜体只一具肉身，那破印而出的岂非是侌体，它会否为祸万千世界？亦或这本源意识会回归昜体，与它继续一战？”

    “这就要看造化了，应该会有转机……”

    声音渐逝，那团光随之暗淡，直至熄灭，只余徐徐浪声在虚空回荡。

    洛寒收摄心神，没有龙老最初陨落时的悲伤，面对生死，他多了一分从容，多了一分淡定。

    他现在挂念的，是那无论如何都挽救不回的四神兽之印，是时刻处于危机之下的冰神城。

    那里，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朋友，有冰神族的千万族人，还有那沉睡在冰棺中的挚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