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宸顺口问道：“阿升今年多大？”

    “二十二，去年刚毕业。”

    “这么年轻啊。你住哪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谢谢宸哥好意，不过我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那这回就算了，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有机会再聚？”

    梁月笙点点头，随后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姜宸将奶茶递给梁月笙，帮他戳好吸管，后者注视着已经插上吸管的奶茶，眼神里闪过一丝纠结。随后，青年缓缓摘下了口罩，含住了吸管。

    从姜宸的角度向下望去，正好能看见青年垂眸时浓密的睫毛与尖尖的下巴。

    “阿升长得这么俊，为什么要戴口罩遮起来？”

    梁月笙心想，既然有意结交，那还是不要隐瞒为好，于是他摘下了帽子，一头雪白的头发顺势滑下，展露在商城的灯光之中。

    苍白的皮肤薄而脆弱，精致的脸盘上镶嵌着一双如同玻璃珠般的红眸，白发胜雪，焕发着超脱生死的病态美感。瘦弱的青年捧着奶茶，安安静静地站在灯光之下，宛如一具人偶娃娃。

    “我不能晒太阳，也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模样。但宸哥不是‘别人’，宸哥是朋友，对吗？”精致的人偶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宛如一具死物突然被注入了灵魂。

    男人微微一愣，弯下腰来，笑着为对方戴上了帽子。“宸哥道歉，宸哥不该拿吸管试探阿升。”

    梁月笙并未生气，笑道：“谢谢宸哥的奶茶，很甜。”

    看着青年真心实意的笑容，姜宸的心里也柔软起来。“明天周末，阿升有没有时间出来玩？我带阿升去隔壁省看看初秋的湖水。”

    梁月笙咬着吸管，轻轻点了点头。

    想到晚上还与观众有约，两人就此别过，梁月笙匆匆开车回家，打开了电脑，勉强没有迟到。

    “哇，笙笙新衣服好帅！”

    看着弹幕滑过，梁月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匆忙，新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观众老爷们，大家晚上好。下午踢到网线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保证今晚不会了。”

    直播间里不约而同地爆发了“哈哈哈哈”、“没关系，主播开心就好”、“笙笙好好休息”之类的弹幕。

    梁月笙感受着粉丝的善意，心里暖暖的。在寒暄过后，他打开了《往生前夜》的界面，继续操控阿尔瓦探索世界。

    走入大学城的阿尔瓦遇到了更多丧尸，早已化为一片废墟的校园里荒无人烟，阿尔瓦只得在夕阳下摸索前进，试图找到杰尔教授——“伊甸园”项目的研究员之一——曾经留下的痕迹。

    突然，阿尔瓦听到了诡异的哭声，参杂在丧尸的嚎叫里显得异常渗人。他从坍塌的房屋旁捡起一根原本用以支撑房梁的钢筋，悄悄向哭声传来的方向靠近，却没料到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艾拉？”阿尔瓦怔住了，“亲爱的，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艾拉是阿尔瓦的女朋友，一位有着金色大波浪卷发的红裙美女。她闻声抬头，望向了阿尔瓦的方向。

    长长的侧分大波浪刘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更显女士魅力。她止住啼哭，站起身来，趿拉着鲜红色的细高跟鞋向阿尔瓦缓缓走来。

    “阿尔瓦……”

    一阵阴风吹来，卷起了她刘海之下的另外半张脸。女人精致的脸庞被一分为二，一半保持着青春靓丽，一半却化为了腐尸烂肉。失去右眼球的眼窝里幽幽钻出数只蠕虫，对比着另一只完好的蓝色眼眸，愈发显得诡异。

    阿尔瓦本能地向后退却两步，“不，艾拉，发生了什么！”

    艾拉仰天大笑，仿佛脊柱早已断裂一般，她的腰肢向后弯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妖异的笑声在废墟中回响。苍穹之上，彤云密布，似乎马上就会迎来一场暴雨。

    红裙女人歪着脖子，一步一蹒跚地向阿尔瓦走来。

    “观众老爷们，我预感接下来将是一场激烈的BOSS战——”梁月笙话音刚落，屏幕中的艾拉便挥着枯枝般的利爪向主角扑来，身经百战的主播走位意识相当好，向后翻滚两步，不仅躲开了艾拉的猛击，并且拉开了距离。

    “我现在对这个游戏的编剧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他在创作剧本的时候一定失恋了，不然不会把主角的女朋友弄得那么丑！”梁月笙一边操控着主角进行着对他而言无比简单的格斗，一边插科打诨。

    “笙笙，就你辣个视力，居然能看清女主角的脸哇！”

    “那笙笙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身高一六八、体重九十八，笙笙喜欢我这样的吗？”

    “你们女粉烦不烦啊，天天刷刷刷，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看直播？”

    “老梁别管他们，安心玩你的。”

    “我早就想说了，这个直播间的房管究竟管不管事？梁月笙是技术主播，电竞选手，你们纵容某些粉丝，把他搞得像个卖笑的。”

    “我喜欢笙笙关你什么事儿？我看你就是嫉妒！”

    一棍击晕艾拉结束战斗表演的梁月笙后知后觉地望向弹幕，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料到自己随口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竟然让粉丝们在弹幕里吵了起来。

    他的头有点痛。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此时更是想不出调节矛盾的方法，只得僵在电脑前。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大脑处于死机状态的他还未关掉直播，便匆匆接通了电话。

    “阿升，明天去游湖的话，我先预订个酒店，晚上就住在那边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姜宸颇富磁性的嗓音，不知为何，梁月笙的心里顿时平静了许多。

    “好啊。”

    “不过最近旅游旺季，附近酒店的标准间都订完了，可能只能委屈阿升和我住双人间了。”

    “就订双人间吧。”反正都是男人，还是新结识的朋友，晚上挤一挤，秉烛夜谈也能增进感情。

    “那好，明天早上我开车去接你。你住哪儿？”

    “一会儿我把我家地址给你短信发过去。”

    “那么明天再见，阿升晚安。”

    “明天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