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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佩兰听了,却还是觉得很是窝心。
“娘她前些日子也病了,这两日才刚好些,今儿这样的日子如何能再让她操劳?圆圆虽然机灵,但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像今儿这样的场合,许多的话她也没法子去说,许多的事儿她也没法子去做,这个时候可不就是该用到我这个做媳妇儿的时候了?”说到这里,她在叶明齐的怀里抬起头,笑着抬手放在他的面上抚摸了一下,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若是觉得乏了,我自然就会歇息一会儿。倒是你,这些日子为着爹爹的事也是日夜担心,白日里还要忙着翰林院的事,瞧瞧你,都瘦了不少呢。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莫要太操劳了才好。”
叶明齐低低的应了一声,更用力的抱紧了她,轻声的说道:“我不累的。”
陈佩兰抿唇轻笑,心里只想着,待会儿可要吩咐杏雨去对厨房里说上一声,让厨房里炖了补汤来好好儿的给叶明齐补一补。
前院后院里都有客人,夫妻两个倒是难得的偷了这样的一份空闲出来。当下叶明齐舍不得离开,陈佩兰也舍不得离开,于是夫妻两个便轻声的说起了话来。
陈佩兰问的是前院里现下是什么情形,来的都有哪些客人?叶明齐便同她说了沈钰和周泉、郑云的事。
“倒是多亏了沈钰也帮着一起招呼,不然我和爹两个人肯定是要忙不过来的。再有那两位指挥佥事,你是没瞧见,极是海量,劝人喝酒谁敢不喝?每个桌子底下都有喝多了趴下去的人呢。”
陈佩兰就笑,纤细的远山眉微挑:“沈大人倒确实是个人物。以往我听着人说起他的时候,都是说他手段如何的狠辣,不过真是一物降一物,他遇着我们家圆圆,我在一旁冷眼瞧了,那可极是乖巧着呢。”
叶明齐便也笑,随后就又轻声细语的给他描述着前院里的一些趣事,只引得陈佩兰伏在他的怀里娇笑个不住。
而苏莹此时就躲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株香樟树后面,听着叶明齐这样轻声软语的同陈佩兰说话,她只觉得心里似是有一把刀子在不停的来回拉着。
她以往只以为叶明齐只会用这样的轻声细语同他说话,便是那日还给他那只玉镯子,说了祝福他往后寻觅一位佳妇的话,可她心中也只以为着,便是叶明齐同这天下的任何女子成了亲,那也决计不会如同以往对她那般的呵护。她在叶明齐心中始终会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无人可替代。可是现下叶明齐却是对着陈佩兰这样的轻声细语,举止更是万般呵护,更是较以往他对自己的呵护更甚。
而他们现下竟然都有了孩子了。
苏莹想着自己嫁到了景川侯府的这些日子,侯府里面人多事也多,她这样的性子完全就应付不过来。婆婆不喜她,妯娌之间更是明争暗斗,这些内宅的龌蹉事她压根就不晓得该怎么办,被欺负了也就唯有哭。
先时嫁过去的时候,丈夫同她的感情还好,凡事也都肯顺着她,可后来她在他面前哭诉的次数多了,他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对着她便再没有往日的那份温情。侯府家大业大,后宅里的丫鬟自然是有不少,想着要往上爬的也是有许多,她成亲半年还不到的功夫,已是教她晓得丈夫收用了好几个丫鬟,甚或有一次还叫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伺候自己的丫鬟精赤着抱在一起的场面。她当时不过稍微说了两句,便叫丈夫大怒,起身穿衣就走了,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来。后来婆婆晓得了这事,也将她叫过去好生的说了一顿,说她善妒,容不得人,又说她嫁进来也有好几个月了,肚子还没有一点动静,若是再没有动静,她便要张罗着抬个姨娘了。
苏莹想起这些事,便只觉得心里梗的慌。转念又想着先前听到薛氏在众人面前那样的夸赞着陈佩兰,叶明月举止之间那样的关心着陈佩兰,而现下叶明齐又是这样轻声细语的同陈佩兰说着话,仿似就生怕声音稍微大一些了就会吓到她一般。怎么她陈佩兰就是这样的众星拱月,水晶琉璃般珍贵的人儿了?竟是要旁人都要捧着她,连同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
但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若是自己那时坚持着非要嫁给叶明齐,不管不顾什么景川侯的儿子,那今儿被薛氏当着众人的面夸赞的儿媳妇应该是她,被叶明月那样关心着的嫂子应该是她,被叶明齐这样小心轻柔的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说话的人也应该是她啊。但是现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
苏莹只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快要踹不过气来一般,眼泪水更是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但又怕人听到,便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嘴。
可终究还是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流露了出来。身旁的青竹见她哭了,更是惊叫着出身:“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被叶明齐和陈佩兰听到了。
两个人同时回头望了过来。
待看清站在树后面的人是苏莹之后,叶明齐的浑身便一僵,而陈佩兰先也是面上一僵,随后便不动声色的抬头望着叶明齐。
叶明齐乌黑的眸子此时正定定的望着苏莹。
她看着较以往瘦弱了不少,下巴更尖俏了。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的爱哭,此刻满面泪痕的模样让人见了,实在是会让人心生怜惜。
但叶明齐忽然自嘲一笑。
苏莹现下便是瞧着再楚楚可怜,那又关他什么事呢?对她心生怜惜的人应当是她的丈夫,而不是他。而他心生怜惜的人,应当是在困境中都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
于是他不再看苏莹,只是垂头望着陈佩兰,握着她的手,轻声的说道:“这里风大,咱们先回去罢。”
说罢,便揽了陈佩兰的腰,小心的扶着她下了桥,慢慢的往后院里招呼众位客人的地方而去。
身后的苏莹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只哭的不能自已。
以往他是再瞧不得自己哭的。只要自己哭了,他必然是会手忙脚乱的上来哄着她。又说只要她不哭了,他愿意去做任何事。但是现下,他看着她哭的这样的伤心,竟然是正眼瞧都不瞧她,只是揽着陈佩兰就走了。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原本他对着陈佩兰的那份好,全都应当是她的啊。
而陈佩兰随着叶明齐走出了一段路之后,面上重又浮现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