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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月听了,忙转身对着钱夫子的方向弯了弯身子,低眉顺眼的说着:“是学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夫子,还请夫子原谅学生。”
他们父女两个这样唱双簧,听在钱夫子的耳朵里,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一片发烫。
叶贤嘉说的那番话,明面上是责怪着叶明月,可暗地里其实也将她给绕了进去。
什么叫不管她说什么,你做学生的,都得老老实实的受着?最后还有那个,便是你侥幸赢了,还一定要夫子信守自己许下的承诺,这话里话外的,可不也有说她的不是?且后来他们父女两个都只说着叶明月年幼不懂事,但自己可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这样的同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女计较,那自己成了个什么样小肚鸡肠的人?
钱夫子通红了一张脸,慌忙从椅中站了起来,面向蒋氏说着:“老太太,五姑娘行这样大的礼,我不敢受。”
蒋氏的面色十分的难看。
叶贤嘉现下已是牢牢的将这事的主动权握在了他手中,反倒是让她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于是当下她便沉声的说着:“有什么不敢受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做了月姐儿这许久的夫子,受她这样的一礼算得什么?只管安安心心的坐下便是。”
钱夫子听了,便扭扭捏捏的复又坐回了椅中去。
而这时叶贤嘉又在喝叫着叶明月:“为了你这样的一点小事,竟然是劳烦到了祖母,让她老人家操心。这么晚了,都巴巴儿的叫了你过来,就是想着要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自己说,你这样劳烦到了你祖母,是不是不孝之极?还不快过去对你祖母磕头认错,请祖母原谅你。”
叶明月听了,忙又转身对着蒋氏的方向,且又伏下身子去磕了个头,只低声的说着:“祖母原谅,是孙女做差了。倒连累祖母还要为孙女操心,是孙女不孝啊。还请祖母一定要原谅孙女啊,不然孙女就长跪不起了。”
说到后来,她竟然是伏在地上,嘤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原就生的身形瘦弱,且夏日的衣裳也单薄,更何况她穿的又是这样素淡之极的衣裙,又这般的伏在地上痛哭,肩背都在颤在不住。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罢了,谁还能真的因着这件小事同她计较呢?
蒋氏的脸上只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这和她设想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难道这事叶明月不该誓不认错的么?薛氏不该据理力争的么?叶贤嘉和叶明齐多少也是个文官,读圣贤书的,不该是一身傲骨,誓不低头的么?可怎么现下这父女两个一进来就让叶贤嘉上演了这样一出当面教女的戏码?且现下叶明月还伏在地上哭的这样伤心,让旁人见了,岂不会以为她是在苛责虐待这个不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儿?
想到这里,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薛氏和叶明齐怎么没来?薛氏惯常是个炮筒子,一点火就要炸的。且她又护女心切,若是见着自己话里话外的为难叶明月,势必是会忍不住,跳起来和她讲道理。到时自己才能拿了婆婆的名头来压她,然后再将叶明月不孝不悌的名头扯到薛氏等人的头上去,这戏方才是正确的唱法啊。可现下最容易惹火的主角没来,只来了叶贤嘉和叶明月这两个滑溜的跟泥鳅一样的父女,这戏还怎么唱?
蒋氏张了嘴,正要问着叶贤嘉,薛氏和叶明齐怎么没来?先时她让冬梅去东小院传话,不是叫着你们四个人都过来的么?怎么现下就敢这样违逆我的话了?
只是她方才张了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见旁边坐在绣墩上的叶明玉跳了起来。
叶明玉原是坐在那里等着看叶明月笑话的,可后来她看这形势不对啊。再怎么发展下去,不说看不到叶明月的笑话,倒搞的她叶明月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于是她忙从绣墩上跳了起来,伸手指着叶明月,转头对蒋氏急道:“祖母,您不要被她给骗了。先前她在水榭里仗着自己的绣工比钱夫子的好,可耀武扬威了。现下她倒是会在您面前装可怜。您不要信她。”
蒋氏干咳了一声。
叶明月和钱夫子的这事,若真论起来,那还是钱夫子和叶明玉挑的事,叶明月不过是怒而应对罢了。便是叶明月有错,那也只占了三成,钱夫子和叶明玉倒是占了七成。原本蒋氏要拿着叶明月这三成的错为由头去借机生二房的事就已经够难的了,可现下叶明玉还偏偏要跳了出来说叶明月的绣工比钱夫子好的事。
这当口还扯这个做什么?再扯下去这事岂不还有的说了?
于是蒋氏就虎了一张脸,装作没听见叶明玉的话,只对叶贤嘉说着:“老二,怎么你媳妇和齐哥儿没来?难不成是冬梅传错了话?还是我老婆子的话不中用了,让着你们一家子都来,最后却只来了你和月姐儿两个?”
叶贤嘉闻言,就气愤愤的指着叶明月说着:“都是因为这个逆女。先前她母亲知晓了这逆女在水榭里顶撞钱夫子的事之后,只气的当场便心口发疼,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我和齐哥儿散值回来,听到了这事,说了月姐儿一顿,随后也是想一家子一起来给母亲赔罪的。只是临来的时候,她母亲无论如何也是挣扎不起来,所以儿子没法子,就让齐哥儿留下陪她,自己带了月姐儿来您这里,请您发落。”
叶贤嘉自然也是晓得,他这里越表现的对叶明月气愤,那边蒋氏就越不会对叶明月如何,所以他这才一口一个逆女的叫着。
而叶明月听了叶贤嘉的话之后,伏在地上越发的哭的伤心了,到后来都是哭的无语凝噎了,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
这时就听得林氏的声音在说着:“二叔这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在月姐儿的身上啊。可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月姐儿之所以今日胆敢顶撞夫子,顶撞几位姐姐,这还不是二叔平日里没有教好的缘故?论理,这个教女不严的名头二叔可摘不过去。”
蒋氏听了这话,转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她素来不喜这个大儿媳妇,但林氏这几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去了。
于是她立时便沉了脸,说道:“你大嫂这话说的不错。老二,你可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