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唐家
陈默看着窗外不断飞过,半开的窗户吹进狂风,把他额头前的碎发吹起,露出一张苍白俊朗的脸。
唐安坐在另一头,摸着佛珠,半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敲着膝头,心下思绪翻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驾驶座上司机发出了恭敬而轻缓的声音,“唐爷,到了。”
“嗯。”唐安应了声,睁开眼去看陈默,刚一扭头就对上了冰冷黝黑的眼眸,像上等的黑琉璃。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小孩眼睛长得不错。”
陈默没出声,只是目光越发冰冷,几乎要突破实质,化作一把刀捅到面前人身上。
可惜不能。
车门被拉开,唐安下车,陈默也被保镖拽着下了车,拉扯之中触及到了伤处,他忍不住发颤。
“快点跟上。”保镖冷言冷语道,又推了他一把。
陈默闷不吭声,暗暗捂住腹部,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灰别墅和被晚霞照耀得温暖不已的庭院,垂下头跟了进去。
进了别墅,里面的气息让陈默心下惊讶,里面竟然是一股的香烟烛火味,不过再往前,味道变淡,变得冰凉,但还是并未消失。
信佛吗?陈默觉得讽刺。
一路走着,他被压到了客厅,保镖忽然猝不及防地踹了陈默膝盖一脚,陈默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道踢得两腿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
“你做什么?!”陈默低垂着的眼猛地睁开,爆发出的气势让保镖微微一愣。
保镖没来由地被这充斥着怒火的眸子吓了一下,但长期的培训让他立马回神,冷着脸道:“唐爷不喜欢有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
“那我坐沙发不行吗?!”
“你脏。”保镖皱眉,上下打量他,说道。
陈默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即使无法反驳自己身上的确很脏,但跪下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我站着。”他蹙眉,声音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身处于别人屋檐下该低头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瑟缩和对于接下来该受到的危险感到迷茫。
保镖没说话,直接对陈默动了手,谁都不能对唐爷不敬。
但动手下来,保镖从之前对唐安要带这个人回来的不解到现在的惊讶,他本来以为这人的本事不过稍微有些过人罢了,可现在看来……
保镖闷哼一声,竟然身上带伤的陈默给压制住了。
陈默压着他,道:“我不想和你做什么争执,跪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手一用力,压制住手下的人的同时,肩膀上的骨头和手臂上的肌肉瞬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不过陈默面上不显,冷着脸的样子十分唬人。
其他几人看过来,便想走过去制止,但还没等他们过去,唐安就从楼梯上便走下来了。
见到这场景,他挑挑眉,显然显得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趣味。
他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这个青年,竟然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压制他的保镖,真是个好苗子。
唐安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随后坐在了沙发上,眉眼弯弯,看起来温和无害。
陈默松了手,站直身子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的男人,皱眉不解,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按照他的想法,这个人应该此时此刻就让人把自己抓起来,或者是关起来殴打,或者更残忍。
但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像是谈话一般的模式却让他感到了不明所以。
“求爷恕罪。”保镖没起来,依旧跪着,此时低着头声音沙哑又像是隐隐含着惧怕。
“下去吧,找赵怜。”唐安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陈默,嘴角笑意加深,“坐吧。”
保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色苍白地走了出去。
陈默没动。
唐安微微靠着沙发,拍了拍沙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坐。”
“我身上脏,站着就好。”陈默看着他,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或者想找我算账就算,我不会道歉服软,算好我就走了。”
直白了当。
唐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
陈默没笑,他隐隐知道唐安这种人,位居高位,有钱有权,性格诡异,是不好惹的,跟他兜弯子不如直截了当,说不定还能得几分欣赏。
“你是个好孩子。”唐安笑道,“你叫什么?”
“你呢?”陈默反问。
“唐安。”
唐安。陈默心底惊愕,想不到传闻中的唐安竟然是这副模样,他还以为唐家掌权人会是个老年人,最低也是中年,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人。
这下要怎么离开?陈默罕见地犯了愁,但面前却是不动声色。
“我打王超是因为王超想要玷污我的妹妹和同学,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况且他没事。”陈默说,“假如是因为这个,唐爷未免也太小气了?”
唐安摸了把佛珠,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我走了?”
“可我也不是讲理的人。”唐安轻笑道。
“你想怎么样?”陈默直接问他。
“我看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他答非所问,目光一下子从温和变为了冰冷,仿佛之前所有的和气都是表面,那团柔和的水一下子翻涌起来,露出了低下汹涌冰冷的黑。
“我可攀不上唐爷的故人。”唐安的忽然改变没有让陈默提起心,反而是松了口气。
他最讨厌带着面具的人了,就像一只猛兽偏 生要装作无害的兔子一般。
“你长得跟他有些像,不过性格可不像,他是个很狡猾的人。”唐安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明明是笑着,却没让人感觉到半分喜意。
他口中的“他”应该就是那个故人,但这个故人很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故人。甚至,让人感觉唐安憎恶那个人。
“是吗。”陈默说道。
“是啊。”唐安说。
“就因为这样就把我带回来了?”
“是啊。”坐在沙发上的人理直气壮地点头。
他的回答陈默不太信,可又觉得好像就是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