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边缘一座一层矮塔内，一位枯坐如雕塑的僧人睁开了眼。

    “他来了。”

    僧人身上落满了灰尘，僧衣也腐烂了，若不是睁开了眼睛，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活人。

    就在此时，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方白看着夜色里寂静的塔林，凝视着，躬身一拜。

    上次来过一次，他以为不会再来，没想到又踏入了这片静土。

    看门僧并未说话，他看着方白拜完，然后引着他到了一处矮塔前。

    方白目光凝视四周，看门僧带来来此地，说永奕上师有请，这位大师难道住在塔林？

    “小友，过来一叙。”

    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出现。

    方白心里一惊，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了。

    虽然他没有放出气机，但周围有人也能察觉到，可此刻他竟毫无察觉。

    “永奕大师！”

    方白立马想到这个人，他此刻就是被这人邀来，若说在这里的是谁，十有**就是此人。

    看门僧立于一旁，并不说话。

    方白目光在周围凝视，终于发现了说话之人所在地方。

    一座矮塔，一尊雕像。

    “老僧这是第二次见到小友，再一次见面，小友已经大不同了。”

    第二次见到？

    方白想着，莫非上次？

    “上次小友来到这里寻大还丹，我还以为这里要被你掘个遍，没想到小友心怀仁善，并没有扰乱亡灵。”

    枯坐的僧人开口说。

    方白回忆起当时，忽然庆幸并没有心生歹念，若是当时选择在塔林里翻掘，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这名僧人并不是那么简单，方白在他身上一点气息也察觉不到。仿佛此人并不存在一样。

    这人修为恐怕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甚至比之风太熙还要可怕。

    方白生出这样的念头，心中一时难以平静。

    “老僧练枯禅在此地坐了五十年，能遇见小友也是冥冥中的安排。”

    老僧叹道。

    五十年枯禅！

    方白感觉到荒谬，一坐五十年，这是什么概念，多可怕啊！此僧说的可为真？要是真的，此僧该有多大的毅力！

    方白再次心神震动，他不敢相信，老僧多大年龄了？若他真的在这里坐了五十年，那他真不是人了，都要成神仙了！

    “小友身具慧根，若非你尘缘难断，老僧倒想收你入门，想来以你的悟性，定能在佛道上走得深远。”

    老僧说道。

    方白顿时大受惊吓，老僧居然想拉他做和尚，这事他自然不干！

    还好听老僧的话并不想勉强他，他感觉到心里一松。

    他隐隐有一种错觉，这老僧要是真想把他留下，他还真走不了！

    “你过来。”

    老僧忽然说道。

    方白心里一紧，这老僧让他过去，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虽然老僧看似没有战斗力，但方白面对他心里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过去。

    这老僧若是想害他，早就动手，何须等到现在。

    方白走到塔前，接着暗淡的夜光，看清了枯坐塔内的老僧。

    除了眼睛之外，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活人，他的身上皆是灰尘，脸上也落满了，口鼻都在厚厚的灰尘下，除了眼睛，什么地方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口鼻不通他怎么呼吸，怎么说话的？

    方白想到这个问题，惊异万分！

    修炼内气之后有了内息，一口气能撑很久，但也局限在一个时间范围里。

    呼吸是人之根本，把一名功力深厚的武者放在太空中，估计他也撑不了多久就要窒息而亡。

    可这老僧枯坐这么多年，看这灰尘厚实的程度，他居然不用口鼻就这么过来了，此人，实在是高深莫测到可怕！

    老僧一点也不去管方白心中在想什么，他伸出了很多年没动过的手。

    方白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有一种无法避开的感觉。

    老僧伸出手指，一指点在方白的眉心。

    一股庞大的洪流涌了进来，方白脑袋一麻，涌现出无数的信息片段。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待方白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塔林前边的院门口。

    看门僧正立在一旁看着他。

    “刚才的一切？”

    方白发现自己正目视塔林，层层塔尖在夜色里显得庄严肃穆。

    “怎么像是做梦一样！”

    他心里想着，问旁边的看门僧道：“永奕上师呢？”

    看门僧摇了摇头。

    “没有永奕上师，五十年前永奕上师就已经圆寂，舍利还放在塔林。之前我借他之名，只是为了引你前来。”

    “什么？”

    方白脑袋一蒙，刚才还见到了老僧，怎么五十年前就圆寂了？

    刚才的一切不似作假，他还近距离看到了老僧，那多年积累下来的灰尘将其身躯掩盖，只有目光透了出来。

    一坐五十年的枯禅，居然是已经圆寂五十年了？

    到底孰真孰假！

    “刚才我们进去塔林了吗？”方才神情凝重地看着看门僧。

    看门僧摇头道：“施主一来就看着塔林出神，我并未打扰施主，直至施主刚才回神。”

    “我出神多长时间？”方白问。

    “不到五息。”

    方白沉默着，他明明进入塔林，并遇见了永奕上师，与上师说了许多话。

    现在看门僧说他只是发了一下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主的来意我已知晓，抗击异族是中华子民应尽的责任，所以我特意请施主前来，就是为了把七戒大师的舍利交给你。”

    看门僧说道。

    “你知道七戒大师？”

    方白诧异道。

    “七戒大师乃是少林一代高僧，也是少林当时的守护者，在抗击血族侵入时所做贡献不可磨灭，而最后也圆寂于战火之中。”

    看门僧叹道。

    方白默然点头。

    看门僧道：“施主请随我进来。”

    便步入了塔林之中。

    方白跟随踏入。

    塔林中石塔林立，每一座皆葬着一位高僧。

    方白看着，在边缘一座矮塔前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永奕上师所坐禅之地。

    但此刻，这座孤零零的矮塔里，并无那如雕塑一般的僧人。

    方白往前，除了看到石牌尊号，木盘之中，有一晶莹剔透，纤尘不染的珠子。

    舍利子。

    方白怔怔地看着，忽然感觉周围变得虚幻，记忆与眼前的画面重叠，一切都不真实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他的脑中忽然出现这么一段文字，这些文字熠熠生辉，散发着金光，冲破迷雾与虚妄。

    如金钟敲响，方白骤然清醒。

    他看着眼前，还是这座矮塔，舍利子在眼里透着光泽。

    “施主，这边来。”

    看门僧面色平和，微微躬身引路。

    方白内心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永奕上师的矮塔，转身很随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