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联盟四灵守护 阎石萌兽嘟嘟
翔鱼跃上檀溪,声声啁啾由远及近,浮出水面时,它们猩红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皲裂的舌唇不停地打着绊儿。惠风和畅,刚抽芽的月絮拥挤在一团聒噪,丝毫没有理会朝它们阔步走来的成年巨蛟蜥蜴群。三三两两的穷奇巨兽蹲在岸边汲水,个小的都簇拥在它们的身后翻滚打闹,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稚嫩的嘶叫。
这些都是零归刚走进野丘西凰时看到的景象,一片和谐与安详,仿佛此刻正置身于一个没有争斗和暴力的异世界,但也仅仅是这个陌生国度的表面而已。
野丘国长久维系着原始的部落氏族体系,整个国家被不同势力的部落联盟分割成东西南北中五块地域,分别是鸠东、西凰、迦南、北决和中州。五个势力良莠不齐的联盟都拥有相差甚远的古老图腾、隐秘历史和灵兽信仰,他们将自己所信仰的四大灵兽称为守护神。灵兽在野丘国兽类等级中排在第五位,在它下面的等级有野兽、猛兽、奇兽和妖兽,而在灵兽之上还有两个更为强大的存在,类如白翎、兰蛸、骨蛾、斑兔、幽泽以及黄象等的神兽是第六位,魔兽与八部天兽并列最高位。魔兽的地位之所以能够超越神兽,是因为它的稀少和诡异,在野丘国的历史上,每逢魔兽降生都伴随着天地异象,都伴随着各大部落的动荡和更迭。
前面说到五大部落联盟却只有四灵守护神,因为中州联盟的图腾是一只黄象,是唯一一种从灵兽直接晋升神兽的强大存在。中州联盟的盟主地位一直由守象部落卓家掌控,并由其余鸣垤、遂席、雷泽和菲昆四大部落组成联合贵族团,辅助执掌整个中州。
白虎,四方灵兽之一,西凰联盟的守护神。走进西凰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部落族群,虽然国家体制比较落后,但各个部落里的基础建设还算完备,牧农工商一应俱全,联盟总部和贵族领地也都规模宏大,驯兽学院、环形驯兽场、鞍鞒商铺和美食作坊都有独立的街区。虎骑部落左氏家族是西凰领袖,左氏家族现任族长左都前不久刚从父亲手里接过盟主大位,每任盟主退位时都会在露天驯兽场上举行一次驯兽大赛,贵族部落各姓氏的年轻人都会参加,借此考量本联盟后代的实力和继位者的能耐,零归和子虚很不幸没能赶上西凰这次精彩绝伦的继位驯兽大赛。
骁云部落司马氏、军麾部落韦氏和常炬部落孤竹氏是西凰三大贵族,他们的领地都围绕着联盟总部,也就是虎骑左氏。左氏家族能够在长久地统领西凰,得益于联盟总部深牙狱里关押着的那头上千岁的白虎,相传这头白虎曾经是左氏先祖左思凡的脉兽,自思凡大将死后驯服白虎的秘术一直在左氏本脉中传袭,因此没有人会反对能够驯服白虎的左氏家族成为西凰的领袖。
刚从奉归国出来的子虚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他没打算多留,准备叫零归直接前往迦南交割离冢,自己也就算不辱使命,他看着前面心情大好的零归招了招手,叫道∶
“你也不等等我这个年迈体弱的老头子,只顾自个儿走。”
听到子虚的话,零归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带笑回答∶
“我们都已经走过三个国家,一路上都未曾听到过你说自己老,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看咱们还是早点赶去迦南,路上也能避免不少是非。”子虚靠在一棵树上,喘着气儿。
零归停下脚步,左右望了望,有点失落地说∶“可是,我还想在西凰好好逛逛。”
等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突然,零归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子虚跟前,轻声说∶
“你看,要不这样。我把离冢交给你,由你带去迦南交给湿罗萨婆,我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听到这句话的子虚,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一双布满皱纹的老眼紧紧地盯着身前正弯腰注视着自己的零归,但能看到的仅仅是零归眼睛上蒙着的那层无法驱散的迷雾,薄如蝉翼。
突然间,子虚想起了莫,心里泛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这时却又传来零归爽朗的笑声,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的大笑,他说∶
“跟你开玩笑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想得到离冢却都不敢去触碰。”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落在子虚的耳朵里却更像是过分的强调,似乎他能从这句话来听到扑面而来的命运。
零归没有听从子虚立马赶往迦南的意见,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诛心境和神离的关系,他要等,等到某些事情浮出水面,等到子虚选定立场。
自谈话以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零归走在前面子虚跟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偏远部落的领地,这个部落叫做阎石,部落首领是比氏家族的比休,部落里热闹非凡,走近去看才知道是一场成年族人的刺青盛会。
刺青盛会只在偏远部落里流行,部落里各大家族的成年男子在驯服本命脉兽后,都会由本部落资历足够的老者在成年男子身上纹刺本命脉兽的图腾,以彰显家族实力。
刺纹台不远处是一片繁茂的丛林,整个丛林由几丈高的坚厚石墙围着,茂密的树木从部落聚集地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这块宽阔的天然狩猎场只有刺纹台前的一道大门,意味着这是属于阎石部落的领地。
零归和子虚挤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刚刚从狩猎场里骑着异兽出来的青年,不禁对青年胯下的庞然大物感到咋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这样一头凶残的怪物屈服的。
“比休首领的大儿子果然不错,瞧见没有,那是一头猛兽——壁穴,我们家那小兔崽子要是能带出一头猛兽该多好啊!”零归身前的两个壮汉在聊着天。
“狩猎场里应该还有九个人吧!时间也过去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出来,莫非是见着妖兽了?”另一个人面露担忧之色。
“怎么可能,那里面只有一头妖兽,遇到的几率很小。”
在这僻远的部落里妖兽算是他们能够接触的最高等级的兽类,而且还仅仅只有一头,正在零归出神的时候,一个男孩子挤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说∶
“哥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连自己的本命脉兽都没有啊!”
“嗯,这个嘛!哥哥现在还不想要。”零归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笑着说。
“哦,这样啊!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看,那里有一条兽鞭,我个子太矮够不着,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零归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放着一条鞭子,不是太远,他便朝人群中央挤过去,拿住那根兽鞭,回过头来却没有找到刚才的那个孩子,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报上名字和年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走过来,用棍子在他后背戳了戳。
零归看到刚出来的那人手上也拿着同样的一条兽鞭,才明白这根鞭子的作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来参加驯兽的,刚才一个孩子……”
那老头用手上的棍子打断了零归的解释,轻言细语地说∶“如果在别的部落,像你这么大年轻人如果还没有自己的本命脉兽,是要被放逐到迦南的,你既然都拿起驯兽鞭,就进去试试吧!万一遇到妖兽,就往外跑,那东西不会离窝太远的。”
“我真的不是来参加驯兽的……”零归还没有说完,子虚就跑过来把他拉到身后,就像要保护他孙儿哈扎那样。
最后的局面让人哭笑不得,子虚竟然和先前的那个老头子吵了起来,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眉飞色舞地对骂着。
“好了,都不要吵了,我去还不行吗?”零归大声喊道,企图制止那两个糟老头无休止的喷口水,但丝毫不起作用,两人听见零归的话,越骂越大声,越骂越过瘾。
“好吧!”零归摇了摇头,没再理会他们,径直朝狩猎场里走去。
这个狩猎场的确很大,零归在里面走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场中央的那座小山,毫无目的地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忽然头顶传来“簌簌”的响声,只见一只火红巨鸟蹲在他头顶的树杈上,这只巨鸟只有一只修长的细腿,青色的喙上正在滴落殷红的液体,一两滴落在零归的脚边。正在零归看得出神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支长箭掠过,将那只巨鸟射下,不远处一个女子骑着比她数倍的动物奔过来,停在零归身前打量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那只巨鸟叫毕方,它嘴里的唾沫有剧毒,若是沾上了会死人的。”说完便驱着身下的庞然大物便外围窜去。
零归回过神来瞧着身边那只死鸟,狠狠地踹了两脚,自言自语道∶“你这死鸟,还想毒死我?”
经过这事,零归再也不敢待在树下,加快脚程朝那座山跑去,边跑边在祈祷,希望能有一头过意的去的野兽趴在自己脚下。
很不幸的是,他遇上了大麻烦,一头独角兽盯上了他,连古钝剑都还没拿出来,那头猛兽就朝他扑了过去,他只能撒腿就跑。跑着跑着,身后的响动停止了,零归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发现那头独角兽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不再敢向前一步,遇到这种情况,零归当然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能镇住一头猛兽,说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头更加可怕的动物,超越猛兽的存在会是什么呢?只有一种可能,场外老头子提起过的妖兽,不会吧!就这么倒霉,零归心里叫苦不迭,看着独角兽渐渐离去的背影,他的后背湿透了,丝毫不敢移动,更不敢转过头去看看。
直到“嘟——嘟——”两声从身后传来,声音听上去像是幼兽发出的。
“咦”零归转过身去,昂着头,希望第一眼就能对上那头庞然大物的目光,可是看到的却是湛蓝的天空,他轻咦了一声。
目光向下看去,好不容易才在一条粗壮的树根上找到它,小小的个头,浑身金黄色,毛茸茸的,四条细长合适的腿,尾巴颜色较淡有身子那么长,眼睛大大的,高兴的时候会眯起一条缝来,从额头到上唇是一块洁白的条纹,看上去特别萌。
“嘟嘟”那东西又急促地叫了两声,将脑袋缩回到一片叶子的后面,显得有点害怕。
“嘟嘟——”零归学着它的样子叫了两声,向它示好。
果然,那小东西听见叫声,摇着尾巴窜了出来,朝零归的脸上跳去,趴在零归的肩头上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虽然潮湿得令人恶心,但他没有抗拒,如果让那东西逃走了,他该到哪儿去弄到自己的本命脉兽啊!
虽然零归不能像其他驯兽师那样骑着自己刚刚驯服的脉兽风光一回,但一想到起码自己还找到一头愿意跟着他的猛(萌)兽,心情也变得极好,便顺势给小东西取了个名字叫嘟嘟。
当场外的人看到零归肩头的嘟嘟后,所有人瞬间都笑翻了过去,子虚和那个老头子坐在一起喝茶,合起伙来嘲笑零归,零归也是没想到这两个糟老头子竟然是臭味相投。
众人都在纷纷议论这嘟嘟应该是某一类普通的野兽幼崽,普通得人们都懒得去记住它的真实名字,只把它当做比野兽还要低一等级的宠兽,战斗力几乎为零,而拥有的特殊技能待定。
“喂,小伙子,不如我用家里的狗跟你换这头小兽,怎么样?”子虚旁边的老头子笑着打趣到。
“嘟嘟——嘟嘟——”零归肩上嘟嘟似乎能够听懂人话,朝着老头龇牙咧嘴,表示愤怒。
“不换,拿什么我都不换,嘟嘟就是我的本命脉兽。”听到零归坚决的回答,嘟嘟竟然将长长的尾巴卷起来缠到他的脖子上,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脸,表示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