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围攻
长安。
萧姽婳最近可谓诸事不顺。
本来下了大决心要宰掉周少瑜,结果这货杀不死!完事还回来各种报复闹出不少事端。
紧接着吐蕃使者来访,却是来趁机敲诈。
随后兵发洛阳,结果呢?刚获得一场大胜突破第一道防线,却迫于孙守仁的袭扰不得不退却。
唯一舒心一些的,莫过于最近没有文武催促说要招驸马了吧,毕竟前不久的‘刺杀事件’才将将发生。怎么也要避避风头别往枪口上撞。
既然扩张不成,那就要准备防守了,想必到时候吐蕃定然会攻打西域的,届时少不得出兵援助,如此一来,就不能不防备洛阳的火凤趁虚而入。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布置,叫人意外的使者却是来访。
“你便是那女贼的臣子?明明一表人才,为何助纣为虐?”萧姽婳皱着眉,若不是好奇火凤为什么这时候派使者过来,那是绝对不会见的。
火凤麾下出一个人才不容易,能做使者,定然是能说善道之辈,再加之这模样的确有几分周正,那就更稀有了。火凤麾下还真没有这号人物,实际上还是从并州借的,之前一直隐于幕后协助处理政务,到是不曾公开露过脸,借调到火凤那再合适不过。
闻言,使者不卑不亢,拱手道:“在公主看来,我主的确是贼,然这天下间,不到万不得已又有谁乐意做贼?试问,自古为何总是寻常百姓最先作乱造反,还不是朝政不堪,时局糜烂,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就连易子而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都屡屡发生,到了这一步,试问大长公主,若是不反争一条活命,又当如何?同是人命,难道就活该被欺压被饿死?
至于说助纣为虐,我主自自立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为民谋福,使得百姓安定,住有所吃有食穿有衣,如果这也算恶,外臣虽能力微薄,却也愿随我主一恶到底!”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然而萧姽婳却听的恼火,完全无法赞同,丑化说屁股决定脑袋,大抵不过如此,登时一拍座椅扶手,起身怒道:“放肆!百姓有难,朝廷自有法度章法资助,若人人皆如尔等一般,这天下安得太平?且我大梁乃天下正统,一统天下三百余年,乃民心所向,万国俯首,岂能容尔等贼子放肆!”
“数百年前,大夏国同样亡了。”使者微微摇头,他也没打算能说服萧姽婳,那几乎不可能,便改口道:“公主自有自身的考虑,公主所虑,我主也知晓一二,两方虽为敌对,却未必没有合作谋取利益的可能。”
“绝不可能!”与乱贼合作?萧姽婳绝不会接受。
使者也不搭理这句,直言道:“不管公主如何想法,我主承诺,必不会主动进攻。至于合作,也无需公主认可,以公主之智,届时定然知如何取舍,如今我主近期内准备南征荆州,至于如何打,打到什么地步,还看公主如何作为。”
听到这,萧姽婳双目一眯,盯着使者良久,一声不吭挥挥手,让其退下。
如果是火凤派遣使者过来要求合作一同攻打荆州,那么萧姽婳势必不会答应的。但人家的意思,其实也只是过来告知一声。如何决定,还是她自己的事。
无论如何,这对萧姽婳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火凤若是攻打荆州,那也就牵制了孙守仁,届时萧姽婳领军西去防备吐蕃,也就无需担忧大后方。所以哪怕萧姽婳什么都不做,也是赚的。
但换一个角度来想,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当初镇南大将军府奉命北上防卫突厥入侵,本来洛阳防卫战是成功的,虽然自身死伤惨重,但也歼灭突厥不少主力。奈何最终却被火凤坐收渔翁之利夺了洛阳。
至此镇南大将军府实力大损,虽经过几年修养重新募兵训练,但整体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若是萧姽婳或者火凤一方攻打,或许胜负尚未可知,可若两方同攻,孙守仁必败!
莫看萧姽婳南征北讨打的很凶,也有信心最终复兴大梁,然而眼下局势,显然高玉瑶一方才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存在,而且不只是一星半点。
也就是高玉瑶需要梳理手中权力,对于收复地盘并不热衷,毕竟精力有限。不然的话,除非高玉瑶的军队都是垃圾,不然用人堆都能把其他势力全部堆死。
一直以来都是高玉瑶在各大势力当中暗使手段搅风搅雨,而反过来却屈指可数,萧姽婳也很想削弱高玉瑶的实力,奈何不擅此道不曾找到机会。
孙家出了个将来的皇后,必定是会站在高玉瑶一边的,削弱他,和削弱高玉瑶没有区别。
本来还因为名义上同为大梁不好冒然进攻作战,但随着孙守仁的出兵,几乎已经半公开的撕破脸,是以接下来出兵打回去,也算出师有名。
只是,虽然嘴上不曾答应合作,可若是当真趁着火凤攻打荆州的时候发兵,那不就是实际上的合作?萧姽婳微微有点迈不过这个坎。
不过话说回来,此等良机,错过可惜。不说能打下多少荆州地盘,便是能将孙守仁打痛了老实了,来年对抗吐蕃也要安逸的多。且到时候再去打火凤的话,孙守仁也同样会老实一些。
最起码,至少的确没答应过合作不是,只是根据局势趁机发难而已,这点遮羞布还是有的。
想到这,萧姽婳就有点恼火,合着火凤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派来的使者才会直言,不需要她答应,只是告知的意思。
这种感觉可不好。可就算再不好,又能如何。
是日,火凤一方以调防的名义调动军队,却忽起大军五万奇袭,急行军入荆州直下三城。荆州乃富庶之地,不像当初的诚徽州,一个县只有县城才有城池,而荆州一个县城池都好几个,所以三个看似不少,实际上也就是打下了半县之地。
三日后,孙守仁军队集结完毕准备反扑,不曾想萧姽婳于黔州方面开始进兵,呈两面夹击之势。
一时间,整体局势却是叫人看不懂。
先是萧姽婳攻火凤,这没有毛病,作为大梁公主,带兵攻打反贼,谁都挑不出理来。若是按照明面上的道理,哪怕是高玉瑶为首的大梁朝廷,也应当乐得其见才是。
然而偏生高玉瑶就是在那时候让孙守仁去袭扰萧姽婳后方,从而让火凤逃过一劫,至少世人大多都是如此看的,毕竟萧姽婳已经获得了一场大胜。
而再下来,火凤和孙守仁自然不是盟友,甚至身份上还是敌对,但也正因为孙守仁的出击,才使得火凤避免于萧姽婳的后续攻击。从这一点上,火凤应当感激孙守仁才是。
结果火凤二话不说,转头就发兵打了荆州一个措手不及。
这还不止,萧姽婳也趁机发难,理由也很简单,出征前,很是声讨了一番孙守仁,说其名为守仁,实为不仁,出兵时纵容兵将为祸地方云云。
其实萧姽婳不是没想过趁机去打火凤,但仔细想来,火凤既然敢兵发荆州,那么在边境上必然有所防备。此外,火凤的存在,多少也能牵制大梁朝廷些许,虽不想承认,但萧姽婳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曾经那般纯粹,如若不然,断不会因为火凤能牵制大梁朝廷而放弃攻打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可以有一块名为‘大局’的遮羞布可以遮掩,多少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单论兵力,两家兵力综合绝对超过孙守仁,但谁打仗也不会将所有兵力派出去不是。火凤起兵五万已然是极限,因为她除却并州方面,其他方向可谓四面皆敌。突厥,高玉瑶,萧姽婳,都需要防备。
尤其高玉瑶,一旦孙守仁有败像,高玉瑶定然发兵压境,以围魏救赵的方式缓解孙守仁的压力。
此番征讨荆州的主帅乃是火凤本人,秦良玉为辅,也是以此干扰视线免得暴露秦良玉的身份,不说其他,单单萧姽婳就是认得她的。
至于萧姽婳,则出兵三万,由黔州入荆州,目标直指夷陵,真论起来,以方位而言,更南边的武陵更适合作为攻略目标,只是此处离潭州太近,萧姽婳下意识给回避了。
不过以夷陵为目标也有好处,夷陵往东不远,便是江陵,而往北,只需下当阳、宜城,便能直面襄阳!
而此举正中周少瑜下怀,是日,周少瑜以助孙守仁讨贼为名义,兵出潭州,直入武陵县,于是武陵就很尴尬了。
武陵虽在夷陵以南,但距离还是很远,更莫说离襄阳了。何况萧姽婳攻打夷陵,等于南北切断,除非绕一个大圈往东边的江夏还差不多。
是以武陵县完全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固然因为为了防备周少瑜而在此驻扎总计两万的军队,可谁都知道,这么点兵力,至多也就是拖延时间好让襄阳方面有所反应支援,如今单独对敌,如何又可能是对手?等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周少瑜一发兵,武陵县立即收拢兵力全部集结于县城准备严防死守,这也导致了周少瑜轻而易举全面接受了武陵县其余地盘。周少瑜也不傻,他才不会去攻打武陵县城呢。
强攻城池,死伤大不说,还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周少瑜是以帮助讨贼的名义来的。讨贼嘛,还能是谁?当然是指火凤,萧姽婳?当做不知道!无视掉。
坐镇襄阳的孙守仁头都大了,这尼玛是捅了马蜂窝还是怎的?怎么一个个都来了?
来一家,没关系,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来两家,损失必然有,但勉强还能应对,来三家?等死吧就!
好在周少瑜向来注重名声,既然是讨贼的名义,也不会轻举乱动,立刻派出一支使者队押送礼物绕道江夏南下入武陵,好言好语一番,言无需周少瑜帮助。
周少瑜没所谓,他就是过来打秋风的,礼物说下,大义凌然说了一些正义之言,而后更是一口一个丈人挂在嘴边,说是自家人,无需客气。而后表示稳妥起见,就先不回师潭州了,直接往武陵城外驻扎下来。
不客气个头啊!话传回去孙守仁肺都要气炸,你敢再不要脸一些么?
气归气,至少松口气,起码周少瑜看来是不会再随意乱动了。然而到底还是牵制了两万兵力,这还是最直观的。实际上,因为周少瑜的举动,使得江夏方面的兵力也不敢轻举乱动,谁让那里和潭州也是挨着的呢。
对此,周少瑜表示孙守仁想多了,就算江夏唾手可得,周少瑜也不会去拿,江夏可是和徽州挨着,凸出去一块,那也太不好防卫了。且江夏水多,周少瑜的水师还不成形呢,压根守不来。
莫说江夏,便是对于武陵,周少瑜的兴趣也不大,本来就是特地留的口子好让萧姽婳打荆州,一旦占领武陵,萧姽婳虽然还有空间打荆州,可空间太过狭小,换谁都不会放心。
周少瑜此行,完全就是为了敲诈些好处而来,另外就是起到牵制兵力的作用。好让荆州攻略更加的顺利,不求一举击败孙守仁,至少要打得他保守起来才是。
如此危情之下,孙守仁不得不遣人快马加鞭向高玉瑶求援,等高玉瑶出兵过来是来不及的,但高玉瑶若是一收到求援便大兵压境豫州的话,火凤便能不战自退。
只不过在那之前,前提是孙守仁能够扛住。
基本是不怎么怵火凤的,火凤的军队战力最低,此乃公认,即便如今有所加强,但也加强的有限。在被周少瑜牵制几万兵力的情况下,孙守仁东拼西凑凑出来八万军队,其中两万北上御火凤,不求反攻,只求死守拖延。
而后三万南下,若是来得及,则入夷陵,若是夷陵已被萧姽婳所得,则入当阳。至于最后三万,自然是死守襄阳,襄阳重地,乃是根本,绝不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