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表情千变万化，面上的红色渐渐消失，气息也开始平稳。

    我知道我这一巴掌打醒了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在冬日坠入冰窖。

    “凤凰涅槃？说的好冠冕堂皇啊，你是想叫我去报仇吧，真的是为了我吗？”沈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生硬，可是伤人的话又怎会因此而改变它的初衷？

    我盯着沈琅的眼眸，期望从里面可以看到一丝悔意，可是除了一片清明，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冷然道：“你一定要这样说？把自己变成刺猬，刺得别人体无完肤的同时，自己也跟着痛彻心扉，这就是你的期待？”

    我说完再次扬起手，却被沈琅抓住，厉声道：“你很了解我？不要将你的想法当做我的想法，我是沈琅，不是你！”

    “你想说什么？”沈琅，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样对我，你真的不痛吗？

    “我想说，你叫我报仇，无非是想让我去救忆少，说什么是为了我？救忆少，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实现，可是你却选择在此时，在我最无助之时落井下石。飞飞，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还不能换回在你心中一丝一毫的位置吗？我不在乎，你在乎忆少多一点，可是却不能释怀你心中没有我！”

    这个沈琅，永远忘不了吃醋！我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是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动情的男人智商也不会很高。

    “沈琅，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忆，我从不担心他的能力，我只是担心他的善良会被人利用。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你的心，没有我！”沈琅懒懒地说道。

    “沈琅，你真的太难懂了，刚刚还在为你母亲的事痛不欲生，这会儿又开始纠结在我心中有没有你的问题上。”我叹了口气。“刚刚的痛不欲生是假的吧，可笑，我竟然还信了，说了那么多废话。”如果我们都不能说真话，都要这样互相猜忌，那么还有必要和平相处吗？沈琅，我猜不到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只知道这样不是你的目的。我们之间何以变得这样无力，这样沉重？

    “你不会是今天才认识是我吧？”沈琅轻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表情，如同一道激烈的光束刺得眼睛有微微的流泪感觉。

    我想我是不是太久没有流泪了，才会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放过。

    可是泪终究没有留下来，我转身离开，却没有注意到沈琅捂住胸口，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

    “沈大哥——”小鱼见飞飞走远，忙过来扶住沈琅。

    沈琅皱眉，胸口的痛随着她的远去渐渐厉害。这是多久没有发生过的？自从吃了飞飞配给他的药，旧伤就从未复发过，是不是这样，所以这次的痛才会来的如此猛烈，也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痛。

    “不要管我，去照顾飞飞。”沈琅固执地推开小鱼。

    “我不，现在你比她更需要人照顾。”小鱼不肯离开。

    “我没事，你去看看她，我真的没……”沈琅捂住胸口，直直吐出了一口鲜血。

    “沈大哥——”小鱼尖叫，不知所措地扶住要倒下的沈琅。

    沈琅挤出一丝笑，想安慰小鱼，却不想那笑容看在小鱼眼里却有几分心酸。

    “沈大哥，你这是何苦啊？”小鱼掉下泪，不忍地说道。

    沈琅喘息地坐了下来，胸口的痛有增无减，却让他都忍了下来。

    “沈大哥，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要对白姐姐这样？你这样对她，自己却比她更受伤。你哪里是在伤她，分明是在伤自己！”

    沈琅目光幽邃，黑眸犹如深潭，让人看不见底，“你不懂，我若不支开她，她早晚会被我连累。我身上的秘密太多，连我都承受不住，我为什么还要拖她下水？”

    如果不是那张报纸，他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或者说，他有私心，私心的想留住她，可是时势不允许他继续这样。是时候必须要推开她了！

    “沈大哥，你到底想起什么了？”小鱼担心地问道。

    “我没有想起什么，却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沈琅苦笑道。“我原以为我的记忆是因为动情失心所致，没想到却是被人催眠了。要不是你会催眠术，我还被蒙在鼓里。”

    小鱼心里叹息：那天自己无意中说会催眠，便被沈大哥拉着要一试，也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竟然让沈大哥想起一些关于他失忆的事。可惜自己技术不高，不能令他想起更多的事。

    “小鱼，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我的失忆那么容易好，就不可能被瞒那么久。”

    沈琅闭目：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失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让他们不惜用催眠将我记忆封住，是我的记忆里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我的存在威胁到他们了？爷爷，这件事你是否参与了？

    爷爷是我自清醒以来，对我最上心的人，可是如果连他都骗我，我该情何以堪？

    我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又怎能保护我最爱的人？飞飞，对不起，对不起……

    想到这里，沈琅似乎有些安心，疲惫地晕了过去。

    *

    沈琅的反常让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是被我忽略的，可是却又不知是何事。

    月夜，我辗转良久无法入眠，心里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去问沈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告诉他，今天我们的话都说重了，我没有顾忌他的感受，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气话。

    顾不得膝盖上还受伤，强撑着走到沈琅的屋前。可是在窗外，看着沈琅伏案写字的身影，我又踌躇了。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辗转难眠！他到底是没心的，我担心那些伤人的话会让他的旧伤复发，可是人家却像没事般的自在。

    似有心灵感应，沈琅蓦然回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却是我难以觉察的光芒。

    我动了动唇，却终是不知如何开口。

    质问他么？向他道歉么？人家也许不需要，我还巴巴的送来！

    “这么晚有事吗？”沈琅淡然的声音。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琅，想要看穿他，却发现无能为力！可是短短一天我们就要如此陌生么？

    “你回去吧，这里是你不该来的。”沈琅没有温度的看着我，说道。“我不是你的慰藉，你的忧伤不是为了我，所以不要再用这种受伤的眼神看我！我不想再被你左右，你心里一直都只有忆少，所以我不想再为你痴迷。”

    我的身形晃了晃。他说，他不是我的慰藉，他不想再被我左右，不想再为我痴迷……

    决绝转身，不想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沈琅，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后悔！”

    淡淡的话语飘在空中，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已被这话打的体无完肤！

    今夜无眠！

    是谁在谁的窗前守了一夜，默默忏悔了一夜？又是谁在屋内看着天花板，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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