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南下初阳
时危沉声说道:“大将军,夜里擒下流寇降卒有近千人,不知要如何处置?”
李落微一沉吟,近千之数实在是多了些,留在大商城恐怕终有隐患。
付秀书冷声说道:“这些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了事,关入大牢只怕是后患无穷。”
众将连连点头,似乎稀松平常的很。
李落一愣,何时军将领这样淡漠人命生死,或许是自己杀性太重了,耳闻目染引得军诸将也是如此。
李落轻吐了一口气,目下也没有什么良策,轻声说道:“不必都杀了这些流寇降卒,留下百余人关在城大牢,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末将遵命。”时危接令,虽不知留下百人有什么用处,不过不再多问,传令帐下将士将流寇降卒看似位高权重者留下一些,其余就地正法,挫流寇东乱锐气,也能平息几分民怨。
“时将军,你去探探流寇虚实,能否问出些此次犯边的蛛丝马迹,便宜行事即可。”
“末将明白。”时危躬身一礼,转身出了厅堂。
待倪青率部赶回大商城,天色已近黄昏。
小商城诱敌的财物也被倪青带了回来,大火肆虐,金银之物倒还无损,只是丝绸锦缎已成了飞灰,十几车财物带回大商城的不足半数,此番东炎遭劫,百姓确是伤了元气。
李落传令各营尽早安歇,翌日晌午过罢,趁天气凉些兵南下初阳州,定要在流寇出海之前截住流寇余众。
如今出兵初阳州,初阳门众人更是心甘情愿相助牧天狼大军,荡平初阳敌寇。
李落与沈向东密议,有意将初阳州流寇驱赶至苍洱州左近。
苍洱眼下是宋家势力范围,传闻之虽没有重兵镇守,不过想必在州府暗藏了一些武士。
此举一者可以借助宋家兵力,如果流寇首尾不能兼顾,自然可一战而胜,二者还可以试探一下宋家与这些犯边的流寇有没有干系。
只是沈向东出身苍洱,此计不论如何都是要惊扰苍洱百姓,李落只怕沈向东心有芥蒂,若是沈向东不喜,也便不作此念。
沈向东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此刻的苍洱州已不是潜龙纵横时的苍洱州了,苍洱盐帮烟消云散多年,时过境迁,若是为了平乱,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牧天狼大军离城之前,时危传令将士手刃过半的流寇降卒,原想是在闹市之行刑,被李落劝止,在牢斩杀就是了,不用传得满城皆知。
时危连番拷问,此次的流寇降卒倒是嘴硬,宁死也不吐露虚实,与时危当日初到东炎所遇流寇大为不同,很让时危惊讶。
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来历之类,至于为何祸乱大甘东府二州,背后是否有旁人指点,也许是确不知晓,都是一问三不知。
严刑拷打之下也没什么用处,再加上没有多少余暇工夫,时危也就作罢,关入牢不再理会。
全军轻装,兵行神速,流寇亡命时留下的财物悉数安置在了大商城,以备日后东炎州百废待举之用,时危和赫连城弦所得财物亦禀报李落,等到战罢之后命军将士再去搜寻。
大军风驰电掣般南下初阳州,诸将不再遮掩行踪,当下沿海南行,只在一个快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牧天狼大军前进不到一个时辰,探马回报,先前逃往徽州的大甘守军移师初阳州,只是两州府衙驿站乱作一团,等消息传到牧天狼军时已经是五日之前的动静了。
李落听到探马回报,愣了一愣,沈向东脸色一沉,叱道:“无知小人,坏我大事。”
诸将心俱是一沉,初阳流寇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倘若有个风吹草动定会逃往海上,若不见大甘将士或许还能勉强多在初阳州留上几日。
牧天狼疾行而下,只要快过东炎州逃窜的残寇,便有把握在流寇入海前截住去路,不过大甘州府守军这么大的动静,流寇只怕是等不到知晓东炎州的消息就会扬舟出海。
算算时日,牧天狼已是晚了三日有余,李落、沈向东和赫连城弦三人率越骑营与半数射声营昼夜行军,先行一步,时危与余下众将随后赶往初阳州。
七日后,初阳州,观潮渡。
李落静静望着观潮渡口,身后诸将尽都勃然大怒,眼角迸裂,满腹的恨意久久难以消散。
不远处,渡口岸边,原本是该帆樯林立、舳舻相接、千帆竞发的模样,可是如今除了漂浮在海水的几块残船断木随着悠悠荡的海浪上下伏外,入目不见一帆一桨,安静的似乎失了声音一般。
近处,石上、水里,红似朱砂,若是在海水时瞧着还不算多真切,只待浪拍打在岩石上,海浪退去,就看见海水留下了一片血红之色。
还不等这入目的赤红在石上留住颜色,又是一道海浪扫了过来,打湿了岩石,洗去了原有的赤红,又留下了一摊痕迹,周而复返。
数十只上百只海鸟在岸边上下翻飞不时发出鸣戾的叫声,海滩上、浅水、苍石堆里,横七竖八的摆满了不知多少的死尸,将一方海水尽都染成了暗红色。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残肢断臂,有的是没有头颅,飘在海水里,海浪推上一推,这些交错依附的尸首就动上一动,似是些臃肿的蛆虫一般,观之欲吐,却怎地也吐不出来。
赫连城弦脸色发白,厉啸一声道:“这些恶贼,死不足惜!”
李落翻身下马,缓步走上前去,分不清是风里的海水腥气还是尸体发出血腥味多些。
海浪不知疲倦的冲洗这里,尸首边上堆积了白色的泡沫。
李落俯身坐了下去,翻开一个尸体,身上三处刀伤,最凶厉的一道刀伤正在脖颈间,斩断了骨肉,只剩下一丝皮勉强将头身连在一。
李落一动,这连着的皮肉没了最后一丝韧劲,骤然断裂,发出一声细小却又极为怪异的声音,随着声响,头颅闷声滚落,连一丝水花都不曾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