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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妇躺在床上闭着眼,时而发出几声咳嗽,痛苦得全身抽搐,剧烈的起伏震得床都在抖动。床边趴着的一个小女孩忙上前为她拍扶胸口顺气,乖巧却稚气的轻声抚慰:“祖母乖,马上就不痛了。”
祖母闻言,露出虚弱而欣慰的浅笑,看向一脸天真的稚儿:“祖母没事的,不用担心。”
床边坐着的中年男子双眉深锁,看看女孩,又望向床上的老妇。
老妇人紧闭着眼,好久,让人误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忽然张开精锐的眼,用尽气力似的对男子说:“安纪亚夫,把‘它’拿来!”
“母亲……”男子皱眉。
“快点!”老妇厉声斥道。
男子只得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柜子的最底层里拿出一个古旧的方盒子,递给老妇人。老妇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轻轻的打开。一道夺目的彩光从刚刚开启的细缝里射出,随着盒盖的完全开启,室内溢满了华光。盒子内的红色绒垫上躺着一对相连的水晶缀,剔透的晶体被切割成泪形,周围漾起一圈青黄的彩光,照得连破旧的盒子都显得光彩奕奕。“哇,好漂亮哦!”小女孩惊喜的叫着。
“拉拉。”老妇人轻声念道,让我一惊,立即把视线从小盒子移到老人的脸上。她半搭拉着眼皮,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又闭上眼休息了好久才开口:“你要把它收好,到死都不能丢弃!即使它……给你带来痛苦……无尽的痛苦……也不能丢弃!”老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似是在回忆自己的痛苦:“因为,这是我们‘罗丝’的原罪!不可忘记……就像我们的名字一样,时刻提醒着……”
小女孩眨着水灵的大眼睛,一脸困惑的看着祖母。老人闭了闭眼,手颤了一下,又继续:“我是罗丝·迪法斯,而你,拉拉·罗丝·迪法斯……我们的名字……摆脱不掉的……这是我们的先祖蒂达·罗丝给我们的教诲……”老人的词句有点混乱了,同时让我的眼前的景物也变得一片混乱,像是这梦里的空间动荡起来……
她就是我的祖母——罗丝·道森·迪法斯。而床边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以前的我——拉拉·罗丝·迪法斯!老人的话,别说她面前幼小的我无法理解,事实上多年后的今天,我根本不记得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同样,现在这个得到重生的拉拉·葛罗雷,也不能弄明白她的话。坐在一边的男子,是我的父亲——安纪亚夫·迪法斯公爵。
“‘罗丝’是先祖给我们的名字,就像这密宝一样传承……你要收着它,再交给你的后辈中继承‘罗丝’之名的女子……告诉她,这是我们背负的惩罚……让我们永远……”
屋里的景象在我眼前晃荡得更厉害,并逐渐飘远,终至变成一片黑幕。
黑夜,宁静而深邃,窗外的星光渐隐,天边泛起鱼肚白。室内的物品又清晰起来,还是我熟悉的曼佗雅宿舍内。我一身冷汗的坐在床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从布达克索回来后,我的听力变得有点不受控制,有时会听到仿佛很遥远的声音。记忆也是,似乎曾有一些零星的记忆被人取走了,而今它又被送回到我的脑袋里。但在之前我却对这些全然没有印象,现在突然记起来,便恍如迷雾般不真实。就像三天前恍惚间看到的维尔·肯恩和安娜贝迪·道森,以及刚才的梦境。
回忆刚刚的情景,如虚如实,不得其解。祖母的那些话语还回荡在耳边,我下意识的察觉到那是扭转我命运的重要信息——密宝!来到提兹这么久,我几乎要把它给忘了。
但……我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是“罗丝的原罪”?我们蒂达·罗丝的后代为何要继承“罗丝”这个名字,这意味着在我们的血统里也继承着什么吗?据说,那创世五贤的蒂达·罗丝与圣者费茨罗伊曾是对情侣,那么费茨罗伊在森林里对我所做的,也与此有关吗?至于那个传说中隐藏着巨大能量的密宝,究竟是什么——在我看来,它只是很漂亮而已——它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痛苦?仅仅只是不轨之徒妄想夺宝的烦恼吗?还有,我很在意祖母最后想说的话——我们的“惩罚”究竟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我脑里盘旋,正要请求解答,可就在那时候,我却醒了,努力的再想回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让头隐隐作痛。这个梦,是否在暗示我,该去寻找密宝呢?也对,我们“罗丝”族人所守护的东西,不该落在外人手里!
对于梦里的对话,我并没有印象。我只隐约记得那一年应该是北奥历1471年秋,我的祖母辞世,享年112岁。12年后,我也跟着离开了那个世界。
“仲夏的晚会啊,我也好想去哦!”蜜儿说。
“哎?你还不知道吗?”我奇怪的问,以她爷爷的地位,一定早在受邀之列了。
“因为宰相辛西亚·安德罗培大人与奥斯卡大人的关系不太融洽。”修斯平静的解释道。
“哦~~~~果然是有此一说啊,我知道了!”雷达兴奋的在笔记本上疾书:“难怪宰相的儿子没有被送到曼佗雅来,而是在皇宫里给太子殿下做伴读。”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去哦!上次修斯家的晚会我都没去成,难过了好久呢!”蜜儿念叨着。
你要是去了,我会难过更久——我心里暗想。
蜜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着修斯。修斯也没办法,只得无奈的说:“这次我也帮不上忙。”
“那是当然的!”安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她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了,反正世上帅哥千千万,这个不行她就换——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傻瓜的行为!
“这次可是重要的皇族派对,连皇后陛下都会出席的,当然是闲杂人等止步!”她高傲的扫了我们几个闲人一眼,扭着腰走到修斯旁边坐下。
“真的没办法了吗?”蜜儿垂着小脸无力的说。
“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不行的话……”雷达贼笑着说:“偷偷摸摸进去不就行了?”
“偷偷进去?”蜜儿问着兴奋的雷达——暗中进行任务可是他的专长呢,虽然技术不怎么高竿,但他确是常常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只要安妮小姐不来妨碍。”我喝了口淡茶,看了一眼奸笑的安妮,提醒道:“我记得你那天还没把实验室打扫好。”
经过两天的思考后,我确定现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去找寻密宝的下落。而密宝是作为奎安娜的嫁妆被送来卡顿的,所以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接近奎安娜,此刻最有利的途径就是宰相府的仲夏晚宴!
“这样太危险了!”修斯不同意。
“所以才要您也帮忙暗中接应啊!”雷达胸有成竹。
“我?”修斯一愣:“你们到底要怎么做?”
“就爬墙呗!”雷达得意的说:“你没听过‘没门有窗,没窗有墙’这句至理名言吗?”
“有吗?”修斯一脸狐疑的看看雷达,又转头问我。
“呃……应该有吧……”我听作者说过的,应该算是“至理名言”吧……
“乔伊,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人多好办事。”
“我?”乔伊指着自己,问:“我去……不太好吧……”他的守则里好象没有明文规定骑士不可以爬墙,但……
“现在是蜜儿小姐请求你帮忙把她送进宴会厅,你就帮帮忙吧!”梅兰也加入劝说行列。
“……好吧。”
见乔伊竟也无奈的向我们屈服,修斯只得苦苦哀叹。
“我的头发……啊呀呀,不要抓!”
“尼采,你不要乱晃!”
“还差一点点了……该死的,谁建的这么高的围墙,做小偷都不方便……”
“咩呀~~俺挺不住咧~~”
“白痴!你们小点声,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爬墙吗?”
“可是……”
“可是你好重哦,梅兰……”
“什么?我才45公斤!”
“我穿裙子,不要往上看,色狼!”
“拉拉……这里好高,我害怕啦……”
“啊,糟了!”
“呀——”
“咚!”
“哐啷!”
架在高墙上的一条人梯随着乒呤乓啷的几声巨响变成叠在地上的一堆人山。
“痛……痛啊~~~”雷达和梅罗呜咽着趴在地上。
“真没用,被压一下而已,你们鬼叫个什么劲!?”梅兰跳到一边,拍拍屁股,踹了雷达一脚。
“你没事吧,蜜儿!”我扶起蜜儿,轻声问。
“恩,还好。地上挺软的。”蜜儿对我笑笑。
“大姐,不是地上软,是我的肚子软!”被蜜儿坐在下面的梅罗怪叫。
“快起来啦,别坐在腿上!”雷达朝梅罗大吼。
尼采从人堆里爬出来,顺便拉起梅罗站好。
“还是乔伊最吃苦耐劳,被雷达坐在脸上,哼都不哼一声,恁是了得!”梅兰继续赞叹道。
“恩?”我狐疑的看着那被雷达盖住脸、在地上躺成“大”字的人形:“快起来,白痴雷达!”
他还一脸呆滞的坐在那里,我上前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乔伊、乔伊,快醒醒!”蜜儿拍着他的脸叫着。
“完了,没气了!梅兰,快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耶?为什么叫我?”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赞美他吗?”
“谁在那儿?”两簇火球突然朝我们飞来照亮众人。一个彪悍的大叔带着一票全副武装的卫兵向我们冲来。
“咳、咳……”乔伊在蜜儿的治愈下终于嗑出一口气来。
“快走!”拉起乔伊,我们几人一溜烟的逃走了。
追兵赶着我们追了一条街就退回去了,毕竟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在宰相府警戒。我们兜了一圈又回到宰相府正门附近的小巷里,躲在暗处偷偷张望。虽然提兹现在还处于特殊时期,街上的人不多,但皇室贵族每月一次的奢华晚宴还是免不了的。宰相府门外的大街上的马车熙来攘往,错落不绝。
“真是的,居然失败了。”梅罗一边说,一边把脑袋探出墙拐角去偷看外面的情况。
“死雷达,你出的那是什么烂注意呀!”梅兰也不住抱怨。
“咳……那个注意的确不怎么可行。”乔伊也不得不提出善意的感慨——他确实亲身体验到其中的弊端了。
“啧,a计划不行,我们就实行b计划。”雷达再接再厉的发表自己的“新·烂到底”的注意。
“什么啊?”蜜儿好奇的问。
“要想把一块木头藏起来,就要把它藏在树林里。”雷达掏出笔记本来,一副老学究模样的念道:“所以要把自己的行踪隐藏起来,就要混进人群里……”
“说重点!”我很不够礼貌的打断他。
“对啊,具体措施究竟是什么啊?”梅兰也忍不住问。
“呃……就是……乘人多的时候……混进去……”
“你没看那大门站着的门卫,一辆车一辆车的检查再放行吗?你当他们的眼睛都是个洞吗,混进去?”
梅兰没好气的敲他的头,梅罗和尼采也乘机打他几下,几个男孩很不分场合的打闹起来了。
“你们想参加宴会吗?”一道优雅的语音从后方传来,众人立即紧张的回身去看,身后不知何是竟站了一个人。
在暗巷中,有个会发光的大帅哥!并不是帅哥本身会发光,而是长得帅的人走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发光体”。
帅哥满脸笑容,姿态庸懒而优雅的倚靠在一辆马车上,车上的马灯轻轻摇晃,发出淡淡幽光,照着那男子的脸,真是惊为天人!瘦长的脸,一双微翘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略微勾起,组成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虽然男人的脸不适合用“美丽”来形容,但……他真的是男人吗?一头深棕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套装,双手横在胸前……恩,胸部好象很平……总之是个很美的人,不分男女的那种美。声音有点沙哑,却又清朗,也无法断定他就不是男人……至少他的打扮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