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下的王洪全，还是让杨华梅有些忌惮的，尤其自己这是属于无理取闹，气势当即就弱了几分。
    “一个个都来指责我，拆台的拆台，数落的数落，咆哮的咆哮，我不就是想要给大白寻个好差事嘛，我有啥坏心了？我容易嘛我！呜呜呜……”
    杨华梅捂着脸哭进了灶房。
    王洪全一头雾水，还是从杨华梅的这番谴责中听出有事儿。
    “栓子，到底咋回事？”他转过身又在王栓子面前蹲下身问。
    王栓子苦笑着，把先前跟杨华忠那说的事给说了。
    “我说了两句实在话，三哥也是站在公正的立场看问题，许是这样，梅儿被说了几句，心里头委屈吧……”
    王栓子的声音越说越小，看了眼灶房，不敢再往后说了。
    王洪全也听了个明白，叹口气，扶着王栓子起身往堂屋走，路过灶房门口的时候故意大声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时机到了自然啥都来了，急个啥？咱大白那么聪明的一个娃……”
    “爹，你就别再说了。”王栓子提醒了句。
    王洪全收回视线，扶着他进堂屋歇息去了。
    灶房里，杨华梅靠着锅台也在心里埋怨自己，不该乱发脾气。
    栓子和三哥说了几句公道话，自个就乱了分寸，哎，真是不应该。
    可是，这也不能怪自个啊，任凭哪个做娘的看到十四岁大的儿子没有一技之长，心里都急啊。
    ……
    孙氏把早饭摆到桌上，有稀饭，咸菜，还蒸了几根鲜嫩的玉米棒子。
    “先前你和梅儿在院子外面说啥了啊？我咋听到你好像说了她几句？”
    孙氏把两根筷子比划整齐的放到杨华忠的碗口，睇了他一眼。
    他没笑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眼睛看着碗里的粥，心思却又好像不在饭桌上。
    听到孙氏的问，杨华忠回过神来，也没啥好隐瞒的，把先前杨华梅的托付跟孙氏说了。
    “我还以为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就为了这个啊！”
    孙氏笑了笑，“梅儿最得意的事儿就是生了一对双子，在她眼里他们自然是哪哪都好啊，青小子毕竟是侄子，跟她这个姑姑也没咋走动，青小子念的书也确实没大白念的多，梅儿拿这事儿做比较，其实也没啥恶意，你也别往心里去。”
    杨华忠摇摇头，“这种事儿还不至于让我往心里去，我是在琢磨，大白这个情况，到底学点啥手艺才妥当呢？”
    孙氏也就着咸菜喝着稀饭，帮着一块儿琢磨。
    “听梅儿的意思，那手艺不能是全靠蛮力的，还不能攀爬，也不能太脏乱……嗯，你觉得跟人学做挂面，或是学做包子馒头咋样？”
    杨华忠琢磨了下，“这也都是手艺活，弄的是吃食，不脏乱，也不累，就是要有耐心。”
    “要是做得好，还能开个铺子，我觉得成啊，晴儿娘，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想到了。”
    看到杨华忠豁然开朗的样子，孙氏也笑了。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跟梅儿那说去，听听他们怎么看。”
    杨华忠吃过早饭，扛起锄头戴上草帽，原本是要去田里看田沟里的水的。
    惦记着大白的事儿，就多拐了一段路往王洪全家去了。
    王洪全一家人正围坐在堂屋里吃早饭，三个大人的碗里都是稀粥和咸菜，大白的碗里则是一碗荷包蛋。
    天气热，大白脚上没穿袜子，裤脚卷到膝盖，一条腿踩着凳子，另一条腿搁在地上晃晃悠悠。
    筷子头夹起白白嫩嫩的荷包蛋，一口下去咬掉半截，再一口，整只荷包蛋就全在他嘴里了。
    “老三来了。”王洪全面朝门口坐着，一眼看到杨华忠。
    杨华梅和王栓子也都放下筷子起身招呼，一个搬凳子，一个倒茶。
    大白懒洋洋坐在那里，听到响动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杨华忠，腮棒子撑得鼓鼓的。
    “大白，还愣着做啥，快些叫舅舅啊！”
    王洪全赶紧吩咐。
    “三……舅。”大白含糊不清的叫了声。
    “诶。”
    杨华忠点了下头，摘下草帽放下锄头，在王栓子搬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三哥，喝茶。”
    “诶，好嘞，梅儿你们接着吃饭吧。”
    杨华梅站在一旁，她知道杨华忠过来肯定是有事，于是摇摇头：“我吃饱了。”
    “三哥，你过来是不是大白学艺的事儿有眉目了？”她又问。
    杨华忠还没开口，大白用力吞下嘴里的鸡蛋，眼睛也诧异的睁大：“娘，谁学艺啊？我可没说过我要去学艺！”
    杨华梅瞪了大白一眼：“上回割麦子的时候你咋说的来着？你说你不要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你要去做手艺人，这不是你说的话嘛！”
    大白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
    于是，他也好奇的看向杨华忠：“三舅，你给我寻了啥好手艺啊？”
    杨华忠目光温和且带着鼓励的看着大白：“去跟人学做挂面，或是包子馒头，好不？”
    大白一听，丢掉筷子双手使劲摆着。
    “别开玩笑了，书里都说了，君子远庖厨，那些玩意儿是女人做的，我一男子汉才不做呢！”
    要是被小黑，还有兵兵他们知道，还不得笑死。
    王栓子有点不悦的看了大白一眼：“泥瓦工和木匠是男子汉做的，那你去吧！”
    大白抬起自己瘸了的那条腿：“爹，你睁眼说瞎话呢，就我这腿，那往人家屋脊梁上一站，你和我爷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栓子的脸色刷地变了。
    王洪全也沉下脸：“胡说八道！”
    杨华梅则是蹬蹬冲过来，照着大白脑门拍了一巴掌：“呸呸呸，你个满嘴跑车的，当着三舅的面说话也没个正行？”
    大白嘿嘿的笑，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杨华忠看在眼底，愁在心里。
    这边，杨华梅又把大白搭在凳子上的另一条腿赶下去，转身一脸为难的朝杨华忠那笑了笑，带着几分讨好又问：“三哥，学挂面和做面点……大白他从小到大就没拿过擀面杖，饭都烧不熟，让他去学那些我担心学不好啊！”
    “那啥，还有其他为他量身定做的手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