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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夜中何所有,卿心谋患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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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嬛这一声惊叫,庙外众人本不该有所察觉,可那张妈一直记恨郭嬛,此刻虽是在庙外与那淳于琼捉对厮杀,打着打着只觉心神一跳,忙是奔进庙来,与乱尘、鬼脸少女二人撞了个正着。那张妈喝道:“咄!你们是甚么人?”乱尘未是答话,她已是识了出来,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若不是你,老身今日已是取了陶谦全家的项上人头了!看剑!”

    说话间,她手腕贯力猛击,将淳于琼长剑荡开,双足飞奔,未至乱尘身前,长剑连刺向他胸间刺来,这一剑后藏三种变化,自是凌厉凶狠。乱尘怀中抱着郭嬛,一时难以避开,只得右手轻推,使一股柔力,将郭嬛送至少女身边,左手却是虚空一抓,欲取那张妈肩贞穴。那张妈见乱尘单手迎敌、又是虚虚无力,原以为一剑便可将他轻取,当下长剑晃荡,颤出三个剑花,连削带刺、径取乱尘左手。可待要刺至乱尘肩臂,乱尘左手却是轻轻一晃,在剑身上陡然一弹,旋即五指上攀。她正是前奔之际,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长剑似被一把大锤给锤中了一般,尚未反应过来,肩膀又是一疼,心知不妙,急忙提气后跃。可乱尘招式颇疾,怎能与她有反应之机?左手反点了她肩井穴后,顺势下抄,去拂她悬枢穴。那悬枢穴乃后椎大穴、专管腰脊强痛,乱尘这一拂,将那张妈疼得直如腰椎中断,啊的一声惨叫,便已滚倒在地。

    她这一声惨叫奇响,庙外众人皆是瞧见了乱尘与那少女,心中俱想:这二人不正是徐州城中阻拦咱们擒杀陶谦的高手么?他们竟已是追到这里来了!”这两派人马方才在听月阁内折了不少兄弟,皆是因得乱尘与少女作梗,见得他们穷追不舍,顿觉怒气上涌,竟是不再互相为敌,往二人身前杀将而来。

    那少女此时已将郭嬛扶至一旁安置,见得群敌围攻,与乱尘妙目一视,身形一揉,已是抢在乱尘身前。乱尘不扔拂了她好意,护在她身后,双掌连连击拍,亦是杀入敌阵之中。

    却说那陶谦、曹嵩等人在糜芳、张闿、曹豹一众徐州将士的护卫下逃至刺史府中,到得此时已是有了一个时辰,却仍是未侯得乱尘的消息。那陶应牵挂其父的伤势,也不顾得曹嵩、曹德尚还在场,嘴里骂道:“乱尘这厮,怎得还没个消息?”那曹德闻言大怒,喝道:“陶应,你嘴里放干净些!你莫忘了,你现在能有命逃至这里,全是赖我侄儿所救!”陶应被他骂得气短,正无话可答间,哥哥陶商阴测测的说道:“曹公子既是这么厉害,怎么到现在还是未回?莫不是被贼子给杀了?”曹德高声道:“我侄儿孤身赴险,只为追得解药,你们不知好歹,却在这里说些风凉话!”他待要再骂将下去,却听得曹嵩勉力一声低喝:“住口!”

    此时他与陶谦毒伤已深,说话自然没有寻常那般有力,见是喝阻了曹德,向那陶谦微微苦笑,道:“陶兄,今日若真是你我二人大限,曹某有几件家事要与兄弟交代……”陶谦也不挽留,有气无力的说道:“糜芳,你将曹大人送到厢房去……待得曹贤侄回来,你将解药送得他去。”曹嵩面上稍是一笑,连称谢都懒得说了,让那下人们抬了、径自去了后院厢房之中。

    曹嵩前脚刚走,陶谦双目中居然有了神气,环顾在场诸人一周,说道:“张闿,老夫要差你一桩事。”张闿忙是跪道:“但听主公吩咐。”陶谦道:“老夫与你虎符,授你讨逆校尉一职,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去追那曹乱尘。”那曹豹、糜芳等人有心邀功,见得陶谦授予张闿这等重任,心生嫉恨,均是跪身拜道:“主公,属下愿一同千万!”陶谦却是摇头,道:“你们去了,这州府谁来护得周全?张闿,你速速去了。”张闿道:“喏。”起身欲走,那陶谦却又唤道:“慢着!”张闿正是惊讶之时,陶谦将他唤至身边,附着耳朵,生怕他人听见了一般,说道:“你可知如何处置?”张闿讶亦是低声说道:“自然是先寻了曹公子,与他一同杀败贼人,将解药讨回来救您啊。”陶谦直是摇头,又是问道:“倘若那帮贼子武功高强,那曹乱尘虽已是讨得解药,但却是身陷敌阵之中不可脱身呢?”张闿道:“这……”陶谦见他说话愣住,猜知已是会意,右手扬起一劈、做了一个杀的意思,又生怕他不懂,道:“必要之时行必要之事,这桩事你若是办好了,回来老夫更有赏赐。”那张闿已是明白陶谦的意思,心中既觉陶谦这老狐狸人面兽心、又想此行确实是升官发财的大好良机,便对着陶谦躬身大拜,道:“主公您放心,属下一定即刻将解药讨来!”陶谦这才点了点头,右手无力的挥了一挥,道:“去罢。”那张闿领了命,出门点齐了本部兄弟,马蹄得得,径自出了城去。

    张闿方走,陶谦又是环视在场诸人,悠悠道:“商儿、应儿,你们两个留下,为父有话与你们说。”账下群臣原先见得陶谦与张闿嘀嘀咕咕、不知说些甚么,现在又听他要留得陶商陶应二人说话,猜是陶谦另有安排,便齐声辞言道:“主公,今夜贼子犯难,我等先去府中搜查。”陶谦嗯了一声,众人皆是出了门去。这陶谦卧室方圆甚大,平日里有内卫女使陪侍倒也不觉空旷,这一刻陶谦摈弃众人,只余得他父子三人,那烛火飘忽、屋外又是恰逢寒凉秋雨,静幽的瘆人。

    陶谦半躺在软床之上,闭目思了一会儿,从怀间摸出一块方寸大的螭钮金印来,缓缓说道:“商儿、应儿,你们跪下。”陶商陶应二人均是识得陶谦手中所拿的是那牧守之印,知得父亲乃是要传得这徐州主人之位,他兄弟二人向来貌离神合,平日有陶谦压着、尚还不敢造次,眼下陶谦将死,他二人自是各安鬼胎,巴不得陶谦传位于己。那陶商毕竟年长,也更善于作伪些,佯意要将那官印送进陶谦怀中,可手上却是死死抓着官印不放,口中说道:“父亲!那张闿已是领兵去取那解药,这须臾小毒、如何可害了父亲?孩儿年幼,可担当不起这般重任啊!”那陶应见得大哥紧抓着官印,他也伸手来抢,道:“人生在世,难免有甚么不测……父亲,此次危机虽是顷刻可解,可父亲您终究有百岁大限之时,到那时,陶家上下、徐州数郡,岂可无主事之人?大哥,你既然自认担当不起这份重任,小弟便不辞艰难,来替父亲大人分忧解难罢!”陶商嘿嘿冷笑道:“弟弟这话说得,自古天下有任、长者先处,你尚还年轻、受不得苦,也不明白这人世间的诸多潜规默矩,这等治世安民的重事不是你想担就能担的!”陶应反唇相讥道:“父亲正当壮年,你我二人虽有六岁之分,便是到了百年归天,大哥你也亦垂垂老矣,加之大哥你平时好于酒色,若父亲将担子交给了你,你身子骨又是不行,撑不了数年又要‘兄终弟及’,与其这般辛苦折腾,还不若与了我呢。”

    陶谦本意是要他兄弟二人齐心并治徐州,却见得他们这般言语对骂,自己眼下尚是未死、倘若真死了,岂不是要兵戎相见、兄弟相残?他心中又气又急,喝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跪下!”他平日素有威严,陶商陶应两兄弟确实惧他,这一声怒喝果然有效,两兄弟再不相骂,齐齐跪倒在榻侧,埋首听训。

    陶谦看着他兄弟二人看了许久,仍是恶气难消,但这二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是自己当真身亡了,这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徐州不传给他们难道传了外人不成?想到此节,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商儿、应儿,都是为父这些年一直太过于宠着你们,使得你们读书不成、经略又是不成,整日价只会花天酒地,你们这般不上进样子,叫为父如何安心将咱们陶家上下百余口人交给你们打理?”两兄弟面上装作顺从、心中却是愤恨,自不答话,陶谦又道:“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浑模样,今夜我若是去了,你们扪心自问,便是兄弟俩加在一块,可能驭得这徐州城的文武百官?”

    两兄弟听他训话,非但不觉诚惶诚恐,反是更厌对方,均是觉得仅凭自己一人之能便可将这徐州治理的平平顺顺的,若是多了对方、反是碍手碍脚,不得方便行事。说句难听的,若自己当真上了位,放开手脚来做,便是你这个老子,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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