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摘星阁
北齐虽然没有再犯南唐,却也没有和南唐这般友好。如此想来,来访的使节应该是西秦了。
望着天空中残留的烟雾,柳若兮释然一笑,只要来访的不是夙子夜,她便放心了。
由于柳若兮只是顶替别人的位置,并不是太子允的亲卫,因此她并没有委以重任。
几日过去,她倒是落得清闲,更是乐得自在。
是夜,皓月当空,柳若兮闲来无事,于是决定去周围晃荡一圈。几个轻盈的飞纵,没过多久,她便离天山行宫,来到了天山之巅的摘星阁之上。
摘星阁也是庆帝命人修建的,位于天山的最高处,也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仿佛只要伸出手,便能摘到天上的星辰,故名“摘星阁”。
在庆帝掌权的时候,摘星阁是王公贵族经常出没的地方,但由于其离天山行宫较远,渐渐地也就被搁置了,经过时间的侵蚀,现在的摘星阁早已繁华褪尽,人迹罕至。
可柳若兮却觉得如此甚好。
独自站在摘星阁上,头顶是繁星点点的星空,脚下是汹涌翻滚的云海,如此景致,就如美酒一般,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望着天空繁星,柳若兮取下腰间玉笛,不由自主地吹奏起来。
笛声从玉笛中倾泻而出,如行云,若流水,婉转中透着激越,轻快中透着灵动,比夜莺的歌声还要动听,比泉水的叮咚还要悦耳,却又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哀伤之感,让人动容。
有的时候,音乐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绪。
笛声中,柳若兮思绪飘飞,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今日,那夜,她与爹爹一起去了华山,在华山山顶,爹爹吹奏的便是这首曲子。
只是如今,爹爹却不在了。
悲上心头,本来轻快的笛声骤然变得悲凉起来。
蓦地,笛声戛然而止。
握着玉笛的手颓然垂下,柳若兮呆呆地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那两颗星,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黯然转身,眸光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骤然凝住。
不知什么时候,摘星阁中多了一个白色身影,而那抹白色,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即便隔着朦胧的夜色,她依然能够辨别出那抹白色是属于谁的。
衣袖下握着玉笛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直到手心被玉笛硌得生疼,柳若兮的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她便将自己身上的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
“太子殿下!”柳若兮大步行至太子允跟前,恭敬地向太子允福了个身。
“你是柳子衿?”太子允负手而立,眸光落在柳若兮的脸上,沉声问道。
柳若兮眸色微变,她从来没有想到太子允会记得她的名字。原来民间传说是真的,太子允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不过这样的天资放在他这种人身上,还真是暴殄天物。
“是,正是卑职。”柳若兮将头压得老低,尽量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笛声很动听。”太子允深凝着她,淡淡开口,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太过哀戚。”
柳若兮默不作声,却暗自冷笑,她的笛声之所以如此哀戚,还不是拜他所赐。
“你还会其他什么曲子?为本宫吹奏一曲吧。”太子允的眸光一直停在柳若兮的身上,墨黑的双眸甚是明亮。
柳若兮眸光一滞,眸光一点一点凝结。
太子允要听她的笛声?
他也配!
柳若兮心中愤懑,有一万个不愿意在叫嚣,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怨恨,云淡风情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随意,只要不要像刚才那样悲凉的曲子便可。”说罢,太子允转身迈向阁中石桌,最后在石桌旁撩袍坐了下来。
“那卑职就为太子殿下吹奏一曲《沧海笑》吧。”柳若兮不咸不淡开口,见太子允点头应允,于是拿起玉笛,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倾泻而出,悠扬飘渺,清幽深远,让人宛若身处落英缤纷的桃花源中,身心舒畅;忽而,笛声骤然变得高亢,如狂风骤雨大作,又如万匹骏马在奔腾,气势恢宏,让人为之一振;最后,笛声又渐渐变得低沉起来,如无波无澜的泉水,平静而又清澈,让人心旷神怡。
太子允静静地坐在一旁,双眸定定地望着用心吹奏的柳若兮,原本淡漠的眸子一点一点变深。
柳若兮忘我地吹奏着,心绪随着笛声不断变化,从最初的清冷,渐渐变得义愤,之后又重新恢复平静。
良久,她才从笛声中回过神来。
笛声,戛然而止。
一曲结束,柳若兮的心已经无波无澜,她缓缓拿开玉笛,准备将其收起,却被太子允叫了住。
“继续。”
柳若兮抬眸看向太子允,他静静地坐在摘星阁正中,单手支着下巴,双眸阖着,整个人就像一只波斯猫,慵懒而又不失雍容之气。
见此,柳若兮甚是不悦,想来太子允是把她当作宫廷中的艺伶了。
虽然不悦,柳若兮却还是将玉笛拿至唇边,开始吹奏起来,毕竟现在夜已深,应该过不了多久,太子允便会离开。
一时间,悠扬的笛声又重新在摘星阁内响起。
吹奏了一曲又一曲,柳若兮却发现太子允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柳若兮心中恼怒,却还是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耐心吹奏。
直至口干舌燥,直至双唇变得麻木,柳若兮实在忍无可忍,大步迈至太子允面前,沉声开口,“太子殿下,卑职……”
她正想说自己再也吹奏不动,却发现太子允没有丝毫的动静。
“太子殿下……”柳若兮眉头皱紧,伸出手掌,在太子允眼前晃了晃,而太子允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见此,柳若兮心中的怒意更甚。
搞了半天,太子允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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