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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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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疼……头晕……

    涂安真迷迷糊糊地醒来,顶上有一小片天窗,光线从窗户中射进来,刺得眼睛疼。

    这里是监牢!腿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记得是被人打晕了头,她更可以肯定蒙古士兵拖着她进了这个地方,因为她的衣衫被刮破了,腿脚上被石子割出了血痕。

    “呃——”腿疼袭来,像有锥子在钻心,涂安真发出一声□□,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监牢的潮湿,蒙古士兵的粗鲁,每一样都加剧了她的疼痛。

    “咕噜噜……”肚子一阵响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涂安真仰头望望那一片白色的天窗,斜眼又看见地上有一碗糊糊的东西,便伸手拿起碗,放到鼻子边一闻,嗖了,她皱着眉头咽了咽口水,心里在纠结,吃还是不吃?

    “哐当!”一只鞭子从监牢外甩进来,打翻了涂安真手里捧着的碗,嗖了粥撒了涂安真一身。

    “吱呀——”监牢门开了,进来的是手持皮鞭的太子妃。

    涂安真整了整衣服,欲像太子妃行礼,不想太子妃却开口说话了:“叫花子!”“瘸子!”太子妃说的官话非常生硬,可是语气中的怒意让人恐惧。

    “贱人!”太子妃又愤怒地蹦出一个词,同时还抬手甩了一把皮鞭,狠狠地抽在了涂安真的手臂上。

    “啊!”涂安真尖叫起来,整个人弹起来,往监牢的角落里缩,大喊:“你要干什么?!”

    太子妃听懂了涂安真的话,愤怒得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整张脸也变了形,她咬着牙,又抽了一鞭,鞭子弹过涂安真的脸颊,一直往下划,划过她因瘦弱而突起的锁骨,划破了她的衣衫,涂安真本能地捂着伤口,撕心裂肺地惨叫:“啊——”

    太子妃并没有停止,嘴里叽里呱啦地念叨着涂安真听不懂的话,每说一句,就要抽一下,“啪——”“啪——”……

    现在已经第五鞭了!

    “救命……救……命……”涂安真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可是阴暗的监牢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啪!”第六鞭,又抽在了涂安真的身上,这次她喊不出来了,她疼得晕了过去。

    “泼水!”太子妃命令下人向涂安真泼了一盆水,涂安真打着冷颤醒了过来,她被人拉起来靠在角落里,刚才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涂安真嘴里有咸咸的味道,是盐!原来太子妃在鞭子上涂了盐!

    “你……这么……恨我?”涂安真艰难地张开嘴。

    太子妃脸上显出厌恶之色,哼了一声,指着自己,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受过的痛,你……也一起!”

    “什么……意……思?”涂安真有气无力的问。

    太子妃弯下腰来,盯着涂安真的脸,幸灾乐祸道:“你!会!知!道!”说罢,丢下手中的鞭子,昂着头径直走出了监牢。

    涂安真半闭着的眼里飘过一丝绝望,腿骨和皮肉的双重痛苦,疼得她根本无力思考,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涂安真被一阵难闻的汗酸味熏醒,一睁开眼,居然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骑在身上,那人正色眯眯地看着她,欲动手来撕沾满了血渍的褥裙。

    “放开我!”涂安真大叫,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翻身,抽出腿来猛踹。

    那人没注意,被涂安真猛一翻身加一脚坐到地,可他并不懊恼,反倒拍拍屁股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涂安真惊得弹起来,顾不得皮肉和腿骨的疼痛,就往监牢的另一边角落缩!可狭小的监牢根本无处可逃,身长手长的的那人一把就抓住了涂安真的腰带,把她拎离了地面,涂安真张牙舞爪地绝望大叫,那人看了看涂安真,嘴里叨念了一会,又把她甩到了角落里,扑上来就要扯她的衣服。

    “救命啊!”涂安真用尽力气又哭又喊,手脚也不停地扭动,可是被那人紧紧地捏着,无法挣脱!

    “漂亮!”那人嘴里蹦出一句很不熟练的官话,脸上的横肉动了——那是笑,可是令人恶心!令人恶心的蒙古人!

    蒙古男人探头过来,嘴就往涂安真脸上贴,涂安真歇斯底里地甩着头,努力避让,哭着发出惨叫。

    一阵推搡,蒙古男人不耐烦了,开始不高兴,自己开始念叨起来,还直接一只手把涂安真搂起来夹在腰间,另一只手顺着刚才太子妃抽碎的衣服撕裂开来。

    涂安真的嗓子喊哑了,就用手肘用力顶,四肢乱舞,可蒙古男人太强壮,涂安真就像一只小鸡,在被老鹰抓住了,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蒙古男人被顶烦了,一个巴掌就拍向涂安真的脸,打得她头晕眼花。

    涂安真整个人软了下来,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已经被耗尽,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蒙古男人见状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上,动手扯她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

    涂安真一动不动,睁着眼,瞳子里是无边的绝望!

    “住手!”监牢外闪过一个白衣男子,大声怒喝!

    “咣当”!白衣男子用力一踹,原本搭绕在门上铁链竟然断开,门也四分五裂。

    “放开她!”白衣男子怒不可遏,一跃而起,一掌劈向蒙古男人的天灵盖,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晃晃悠悠地向后仰,白衣男子顺势一把他踹开,扯过丢在一边的衣服,盖在涂安真的身上,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叨念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涂安真两眼发直,瞳孔放大,呆呆地盯着头顶的白色窗户,蚊子叫似地说:“救——命——”

    “我是全向西,我来救你了,没事了,没事了!”全向西紧紧地抱住涂安真,全身发抖,心像是中了无数只箭,痛不欲生。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漫长的过去,如此清晰,如此真切,家里每日吃的菜,母亲衣服的颜色,兄长在堂屋里说的话,天空中漂浮的白云的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监,死活与自己何干?偏偏要去弄个究竟,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涂安真睁开眼,面色平静淡然。她明白,自己来宫城的目的,就是利用太子的力量寻找兄长,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整整三日,涂安真服下太医安神的汤药,躺在延香阁地卧榻之上,寝屋之外,四个宿卫兵巍然不动,严防死守。

    “你们当我是傻子吗?”真金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大发雷霆,“在宫城里,安真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变成了那个样子,你们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什么都查不出来!”真金额头青筋暴起,怒气冲冲地指着侍卫地鼻子质问。

    哈兰术左右看了看,上前叩拜真金:“启禀太子,小的们办事不力,罪该万死,可是太子,此事确有蹊跷。”

    真金瞪着哈兰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说!”

    “安真姑娘是白日里在延香阁到御花园的路上失踪的,而又是在第二日的夜里被人送回到延香阁门口,那么送她回来的那个人必定想隐瞒身份,可要想在宫城里想隐瞒身份并非易事,除非……”

    “除非什么?”真金不耐烦。

    “除非混迹于门客之中。”哈兰术回答。

    “是谁把安真打成那个样子?她才刚来宫城几天,能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一想到涂安真的伤,真金的脸就黑了下来。

    哈兰术抬头看了真金一眼,脸上闪过两难之色。

    真金呵斥哈兰术:“有什么话快说!”

    “女人!有势力有靠山的女人!”哈兰术一口气说完,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真金的脸。

    真金嗯了一声,瞪着哈兰术的眼睛渐渐失了神,棕色的眸子由浅转深,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涂安真身上的伤刚有好转,景福宫就传来话,察必皇后宣延香阁安真姑娘入宫请安。

    天才蒙蒙亮,涂安真就起身梳洗了,“小姐,你看这件衣服可好?”璇儿撑开一件淡蓝色的长袍,站在铜镜前,挤着笑问。

    涂安真脸色发白,却嘴角微弯:傻璇儿,你不知挤出的笑容最难看么?可她并没有说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件好!”

    涂安真喘了几口气,又轻轻道:“璇儿,待会帮我把唇色涂得红一些,才好衬这衣服。”

    璇儿点点头,眼中的泪水滴到了地上。

    涂安真明白璇儿的苦心,宽慰道:“没事,我这不都好得差不多了么?能去见见皇后,跟她老人家说说心里话,心情好了,说不定这伤好得更快。”

    璇儿背过身去抹泪,顶着鼻音回答:“奴婢一定给你好好给您梳妆!”

    涂安真闭上了眼,静静地坐在铜镜前,让璇儿梳妆。璇儿的手暖暖的,碰到头皮上、脸上,舒服极了,还有颜粉,带着淡淡的杜鹃花香,好像家乡的夏日,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香气撒在空气里,扑到人脸上,让人沉醉。

    “安真!”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叫唤。

    涂安真睁开眼,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了,真金站在身后,铜镜里映着他颀长的身材,丰神俊朗,面如美玉。

    涂安真笑了,弯弯的眼里都是赞许和喜爱,所有人都喜爱美好的事物,更何况一个美男子就在眼前。

    真金轻声道:“如果不舒服,可以向皇额赫告病,改日在去请安。”

    涂安真摇摇头:“皇后娘娘召见,岂有不去之礼?今日我一定要去请安。”

    真金双手搭在涂安真的肩上,俯下身来,看着镜子里的人,痴痴地说了句:“安真,你真美!”

    涂安真脸红了,笑着把头别向一边,真金趁机亲了她的脸颊。涂安真更不好意思,欲站起来,却被真金牢牢按住,“听我的,不能累了自己。”

    涂安真点了点头,开玩笑似的道:“民女谢恩!”

    真金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刚过辰时,景福宫的院子里就站满了前来向皇后请安的众人,这里面有皇帝的妃嫔,也有太子和其他皇子的妃嫔,每个人都精心打扮,看起来都神清气爽。

    “时辰到!太监捏着嗓子通报,众人像是事先知晓了次序似的,依次走进景福宫大厅,自觉地选了位置,悉悉索索片刻便整齐坐下,涂安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识趣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皇后驾到!”太监又捏着嗓子宣布。

    涂安真瞥眼看到了东面屏风后走出来的察必,头戴故冠,身着雪白锦缎长袍,腰间不像一般的妃嫔系玉带,而仅是串着一条皮带,脚着褐色短毡靴,整个人清爽干练。

    “各位坐。”皇后抬手示意。

    “谢皇后。”众人都行礼坐了下来。

    “今日请各位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件事,今年国库空虚,想请各位从今儿开始,削减用度,多余的银子,捐给国库。”皇后一边上上座叽叽咕咕地说着,涂安真偶尔能听懂一些,但更多的要靠身边的翻译官。

    话音刚落,大厅里议论纷起,虽然涂安真听不懂别的妃子在说什么,但是看她们的表情,就是到对削减用度不满。

    “从今儿开始,各宫命宣慰院置办的棉衣、皮子时,要将旧的交予宣慰院,宣慰院从旧物中更新,缝补即可的,不能直接上新实在是破损的,另当别论,还有各位有生财的方法的,也可以知会宣慰院,宣慰院自会与我通报。”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皇后并不理会,清了嗓子,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事,你们就都回去吧,涂安真,你留下来。”

    涂安真没听懂多少,只是对上了皇后的眼。

    沃阔台不高兴了,还没等翻译官将皇后的话翻译给涂安真听,她就一直瞪着涂安真,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知道沃阔台被宫人扶着离去,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看皇后到底要和涂安真说什么。

    “你叫涂安真?”“你家在浮梁?”“会烧瓷器?”

    一连三句,涂安真都听懂了,不住地点头。

    皇后招手让涂安真上前来,笑盈盈地说:“涂姑娘既漂亮又想聪明,可能来大都有些不适应,慢慢地就好了。”

    翻译官微笑着翻译给涂安真听。

    她连忙摇头:“大家都对我很好!”

    “你可以多在宫城里走动些,多看看,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难题,尽管来和哀家说。”

    “好!”涂安真没想到皇后如此的和蔼可亲,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皇后也乐呵呵握紧了涂安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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