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商人
我一身男装打扮,一米七的身高穿上一件湖蓝色的长袍,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垂于身后,头戴一顶帽子,手持一把纸扇,摇身一变成为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转身对秋菊拱手一揖,笑嘻嘻地道:“在下有礼了。”趁秋菊分神打量我时,抬手一摸她的粉颊,十足的痞子,秋菊瞧我这般模样,用手绢捂住嘴止不住地笑起来。
“走吧。”我摇着扇子带着秋菊大摇大摆地走出暂住的客栈房间,一路上,小二看到我点头哈腰,卑谦得很。几个坐于店内的娇俏姑娘,目不转睛地打量从楼上走下的我,脸颊染上桃花红,双眼媚生,无比娇柔。我在心底暗爽,看来本人的确有扮男人的本钱。
街上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酒肆店铺迎来送往,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身着长袍的外国人。这里的确不愧是大清朝的都城,繁华的程度可见一斑。
带着秋菊东走西逛,目的是巡视一下北京城里的商业状况。离开皇宫不说明我脱离了康熙的控制,他的密旨我必当是要执行的。暗中盯住那些臣子阿哥,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情,我这样离开皇宫,首先就是要让他们不起疑,而且还得看看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方式能获得比较快比较准的暗道消息还不被人发觉。想当然尔,首先找个安身的地方就是最重要的,具体的事宜稍后再祥做打算。
像是上天在给我指引似的,一旁一扇乌沉沉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门里一个地痞模样的络腮胡汉子厌恶的拍拍手上根本没有的尘垢,唾一口,骂道:“妈的,输光了还要赌,你当咱门“金银坊”是难民营啊?”
门里除了地痞的咒骂,还隐约传来吆五喝六的嘈杂人声,显然这是一间赌坊。我兴趣盎然地站于街上看着这间赌坊,一丝笑意不觉间滑过嘴角,脑海里灵光一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真是太好不过,赌坊,龙蛇混杂之地,掩人耳目是再好不过了。啪地收起折扇,道:“秋菊,走,去八爷府。”
“为什么要去八爷府?”秋菊跟上来不解地问。
我用扇子敲打着手,一派很有深意的模样,瞧着秋菊道:“你说在皇上的众多阿哥里面,谁最有钱啊?”
秋菊偏头想了想,不得我的用意,讪讪开口,“我觉得应该是九阿哥。”
“他为什么有钱?”我笑眯着眼提点秋菊。
“因为他很会做生意。”九阿哥胤禟生意做得相当不错是朝廷上下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是这个和我去八爷府有什么关系呢?秋菊拧着眉想。
我呵呵一笑,用扇子轻敲一下秋菊的额头,问道:“在众多阿哥里面,九阿哥和谁的关系最好?和谁最说得上话?”
秋菊恍然大悟,眉开眼笑道:“是八爷。”
“这就对了。”我沉吟道:“如果能争得八爷的帮忙,事就成了一半了。”一挥扇子,招呼秋菊直奔八爷府。
八爷府红墙绿瓦,巍峨矗立,气度不凡,门口两只石狮子气势迫人。本想请看门的侍卫通传一声,随知看门的侍卫竟然眼睛长到头顶上,狗眼看人低,冷冷地哼哼鼻子,赶人道:“八爷不在府里,你改天再来吧。”
我一瞧,在心里冷呵一声,八阿哥一向人品作风都堪优异,没想到看门的人竟是如此张狂。等会儿有好戏看了,我不跟看门的侍卫计较,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哥,你知道八爷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侍卫口气生硬,与对面站的另一个侍卫相视一笑,奚落的意味浓重。
秋菊看他们这样,有些胆怯,拉拉我的衣袖,小声道:“兰雪,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又不是任人欺辱的主,走着瞧好了。对两个侍卫微微一笑,“我们就在这里等好了。”
两个侍卫不在搭理我,一副你爱等就等的表情。我就是跟他们耗上了,拉着秋菊耐心地等着。等了大约两三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之时,远远地见两台华丽的轿子往八爷府而来。轿子在府门口停下,一掀轿帘,见到身穿月白长衫腰系明黄带的八阿哥胤禩和身着青色袍服手拿折扇的九阿哥胤禟一起走下轿来。
我快步走上前去,笑着打了个千,“八爷吉祥。”
我虽犯了事,但康熙对我的宠幸程度非同一斑,众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光是擅入南书房没被杀头,只被罚出皇宫,还嘱咐下面的人不得追究为难于我,就能让这些阿哥臣子对我不可小瞧了去,虽然我现在算是虎落平阳,但在他们眼里我仍不是个普通人。
八阿哥见到一身男装打扮的我甚是诧异,道:“兰……兰公子为何会来我府上?”
我一拍折扇,媚眼一闪,崇敬道:“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八爷能施个举手之劳。”
八阿哥细细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我略带疲累的模样,想是已明白了什么,道:“你在此等很久了吗,怎么不进府里去?”
我知道八阿哥是有心的,我也承认自己其实很恶劣,索性一装到底,捂着嘴打个不太文雅的呵欠,眼里挤出些水光,道:“自然是八爷府门禁森严,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不敢冒昧打扰。”
八阿哥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我话中之话,冷冷斜睨了一眼门口的两个侍卫,煞气不比“冷面王”胤禛逊色,两个侍卫顿时矮了半截,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恭敬了许多。八阿哥转头温和地笑着招呼:“我们去屋里谈吧。”
八阿哥领着我进了一间偏厅,招呼我们坐下后,奴才端来茶水奉上。八阿哥喝了口茶,表情如和煦的春风,笑问:“兰雪,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抿嘴一笑,望向九阿哥,“其实最能帮得上忙的是九爷,但兰雪自恃没那个能力高攀,特地来求贤名在外的八爷您施以援手。”
九阿哥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悠闲地摇着一边寻味着我说此话的用意,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生意人的精明。八阿哥也听出一些端倪,忙道:“兰雪,你先别给我戴高帽子,有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行的话,我才能帮忙。”
“有您八爷这句话就行了。”我恭谦地给九阿哥作了一个揖,求人自然要放低身架,微笑道:“兰雪是想请九爷帮个忙,在您合适的商铺里均一间适合做赌坊的铺面给我,另外就是还想借十万两银子作本钱。”
此话一出,让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不过九阿哥是个精明的商人,自然懂得这里面的奥妙,也明白其中丰厚的利润,凤目里闪过感兴趣的光芒,脸上仍正色道:“均铺面和借银子当然可以,但——”九阿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道:“我是要收银子的。”
“行。”我一拍折扇,爽快答应,“多少,您开个价。”
九阿哥带笑的脸上换以商人的精锐,道:“商铺每年年租一百万两银子,念在大家都这么熟的份儿上,打个八折,就八十万两。另外你还要借十万两银子,利钱就算五里。”用商人看商人的眼光盯着我问:“你看怎样?”
九阿哥还真是不含糊,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我一拧眉,苦着脸道:“九爷,您这就不对了,兰雪是穷人啊,您怎么可以这样讹我?”扭头搬救兵,求助道:“八爷,您这个中间人倒是帮我说说啊!”
八阿哥笑看我一眼,略一思索,对九阿哥道:“兰雪都求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这样好了,我看那利钱就算了,你也不缺那点银子。”
“不行,”我连忙插嘴不依不饶地嚷嚷,“铺面也太贵了,我只出得起这个数。”我张开左手晃了晃——五十万。
九阿哥一看当然不同意了,呼啦啦地摇着扇子,连声拒绝,“你这个价太低,我太吃亏,不行。”
“八阿哥……”我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哭不哭的程度最惹人怜爱,演戏地本事堪称一绝。
八阿哥对我无奈地摇摇头,佯装责备地瞪我一眼,我装傻当作没看见。他微叹口气,道:“老九,你就答应她好了。”
九阿哥颇有深意地望向八阿哥,八阿哥微笑着点点头,九阿哥也不再有什么异议,“八哥都这样说了,我答应你好了。”
我呵呵一笑,感激地对八阿哥和九阿哥一拱手,起身后脸色一变公事公办地道:“空说无凭,立字据。”八阿哥大笑不止,指着我直摇头,九阿哥那双精明的凤目里闪过欣赏之色,我得意地对他们扬扬眉。
立好字据之后就告辞出来,走到门口,我偏头斜睨着门口站的两个侍卫,他们紧张地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我邪邪一笑,用扇子敲着其中那个对我恶言恶语的侍卫肩膀,训斥道:“以后把眼睛擦亮点,睁大点。”接着又变得温和,掏出块银子丢给他,“接着,拿去喝酒。”他们本不敢接,我狠狠一瞪眼,他们只好乖乖收下。出了口气,心里大爽,拉了秋菊大笑着扬长而去。
隔日,我和秋菊上街购置一些所需用品,走到琉璃厂附近,各种古玩字画激起我的兴趣,于是拉着秋菊在逛了东家逛西家,简直流连忘返。
从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面里出来,抱着刚买的宝贝和秋菊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张望间与一人擦肩而过,心顿时漏跳一拍,回首望向那人,一抹熟悉感猛袭上心头,全身热血沸腾,急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秋菊,道:“秋菊,你先回客栈,我有事去去就回。”
寻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上去,明明刚才还在前面不远处,结果被路过的行人左挡一下右晃一下,我们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眼见人就这样转进一个巷口要消失不见了,我这时也管不了路人的怨骂,慌忙挤过众人往前巷子内追去。
刷地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来人是个身形健硕,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子,满含霸气的目光紧盯住我,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妹妹?”他口中的妹妹也就是我刚才要追的人,此刻正躲在他背后,一脸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衫,看样子是以为遇见登徒子了。
我盯着近在咫尺的寒剑,一脸平和无害的表情,说出使他们放心的理由,“我也是女的。”伸手抓下头顶上戴的帽子,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黑亮的眸子里是只有女子才会出现的柔媚,粉颊含笑,什么性别无需再多做解释。
他见我是个女子就把剑收回了鞘中,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妹妹?”
“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同伴。”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细细的眉,水汪汪的眼,红嫩的唇,高挺的鼻梁。每一样都是那么像,实在是太像,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乔,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少女见我热泪盈眶的激动模样,心里一动,不顾她哥哥阻拦,执意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道:“姑娘,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朋友是谁,但她一定对你很重要。你别急,总能找到她的。”
我摇摇头,沙哑着声道:“已经找不到了,她死了。”
“对不起。”触及我的伤心处少女也莫名的觉得难过起来,安慰道:“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愿意和姑娘做个朋友。”
“真的吗?”来的太快的喜悦和幸福让我不敢置信。少女微微一笑,点头道:“真的。”
少女主动介绍道:“我叫年秋月,他是我二哥,名叫年羹尧。姑娘你贵姓?”
原来是他们,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和乔长得像的少女竟然是年秋月,胤禛的侧福晋之一,以后的年贵妃。心里一阵揪痛。终究是剪不断,情牵绊,纷纷扰扰,理还乱。老天,为什么要是这样的安排?
“姑娘……”年秋月的叫声把我唤醒,接触到她那双和乔极度相似的眼眸,我的心一点点沦陷下去,怎么都无法把她推开,努力地微笑,“我叫兰雪,很高兴认识你们。”
年羹尧也笑着对我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是我自己太冒失了。”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眉宇间的霸气浑然天成,以后更会是一位显赫一时的大将军,屡立战功、威镇西陲,然而人在春风得意时,便是危机爆发之日。我看了一眼旁边眉眼笑得弯弯无忧无虑的年秋月,默默祈祷,但愿不会出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