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天伦妃心难安
次日一早,皇后在宫女服侍之下,起身梳洗了,只有刘嬷嬷见其脸色略显苍白,忙忙地问道“娘娘可是整夜都没歇好?要不要传御医过来?”皇后摆手道“:无碍的。不用传了。那些太医们,就是无病也要说成是三分有病。”说完,就带着秋叶,乘了鸾驾来到太后所居之“长春宫”中。
戴权正在殿外,见了,忙上前满脸堆笑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太后刚用完早膳,这会子只怕还在佛堂里呢。奴才这就派人去通禀。”皇后淡淡道“:有劳戴公公了。”戴权忙道“:不敢,这原就是奴才的本分。”说完让一宫女进内传话。少时,便有一锦衣女官来请,于是进了殿内等候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太后从佛堂内缓缓移步而出,皇后站起身,行了一个常礼,太后命其身旁坐了,方道“:往常你也没有这么早就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皇后勉强笑道“:并没有什么事的。只是来看看姑妈罢了。”
闻言太后却摇头,并不相信,道“:芳仪啊,咱们姑侄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后宫之事,我早就交与你和皇上处置了,你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若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断不会这般。”皇后见无法再瞒,才道“:昨儿子轩来了,跟我说起想要随南安王爷出征,我估摸着不宜插手此事,给止住了。又说起北府太妃认了贾家的表小姐林姑娘作女儿。我也正是为此事来的。”
太后也是一阵默然,屋内众人早已经被遣开。良久,太后才道“:也是我疏忽了,该早些告诉你的。几天前,北太妃来哀家宫里,谈起和亲的事,说是住在贾家的几位姑娘很好,尤其是几位表小姐更是不凡,我就说林丫头原是功臣之后,朝廷理应善待,这才有了认女之事。北府和林家原为世交。外人也寻不出什么不妥来。”皇后这才脸色稍缓,心中放下一块巨石,笑道“:原是我多虑了,却没有姑妈想的这般周全。”太后也笑道“:这说来话长了,林大人曾在战场上救过老王爷的命,就是林大人成亲时还是老王爷亲临的呢。”皇后点了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只是不知何时能再见玉儿了。”说着泫然欲泣。太后也只是握了她的手,极轻地叹了一声。
半晌又询问道“:和亲的人选可是定了那贾家的三姑娘?”皇后道“:是啊,只是都盼着能够得胜呢,不然的话,就要送一个姑娘去受苦了。”太后也只道“:若是和亲的事出来,你就多赐些嫁妆吧,总不能让那姑娘在这上面亏着。”忙答应了,又说些闲话,才告辞出来。
见皇后走了,太后向身边赵嬷嬷道“:皇后那里,以后你就多注意一些,几位皇子进宫了,也要瞧着,有事就来回哀家吧。”赵嬷嬷连忙应了一声,又听其叹道“:只怕这太平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
不说那太后独自感叹,在那凤藻宫中,却又发生了一事。
因今日乃是进宫探望之日,一大早,元妃便要起身梳洗,坐于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满面憔悴,形容消瘦,身后抱琴道“:娘娘,过一会子就可以见到老太太和太太了,千万要高兴些啊,也好让她们放心。”元妃浅浅一笑,道“我如何不知?比起那些位份不如我的,已经是好多了,至少我还能见见娘家人。”说着心中一酸,忙忍住了。免不了又是一阵忙乱补妆。
说着站起身走到殿门,周嬷嬷来报“:娘娘,荣国夫人和王淑人已到。”
元妃扶着抱琴归坐,命快请。话音未落,见王夫人扶着贾母而来,欲行国礼,忙让一旁的宫女扶起,寒暄过后,命众人散了,只留下抱琴一人。
一时屋内之人,早又红了眼圈,半日才听贾母道“:娘娘最近身子可还好?过得可舒心?”又忙掩了口,元妃却好像并不在意,只道“:舒心又如何?不舒心又如何?在这宫里,能保得自身平安也就是了。家中可有事?宝玉的书读得怎样?”
王夫人因贾母不言,在旁说道“:也是托了娘娘的福,府中并无甚大事。宝玉的书也读得极好,还得了夫子的夸奖呢,说他日必定能蟾宫折桂的。”说得元妃也是连连点头,面上渐渐地有了笑容,便趁机说道“:我总想着,该是为宝玉娶亲了,也好收收心。今日一来,也是与娘娘商议,请娘娘求了圣上,下旨赐婚的。”
元妃微微一笑,道“:不知老太君和淑人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贾母只看着王夫人,并不说话,只得道“:是金陵薛家的嫡女,也是妾身的外甥女,薛宝钗,省亲时娘娘也是见过的。”
元妃又向贾母道“:老太君认为这门亲事如何?”
贾母见问,道“:薛家住在府里多年,彼此也是知根知底,宝姑娘是个稳重大方,贤惠知礼的,若是成了亲,也能劝着宝玉上进。咱们四家里历来也是联络有亲。只有一点,宝姑娘的哥哥不是个省事的,前些日子与忠顺世子起了口角,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元妃拉过贾母的手,道“:老太太,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实在担心,就让淑人递个话,让薛家太太拘着些,也就是了。过一段日子,我就为他们指了婚吧。”说完顿了一顿,才道“:那日省亲,见了林姑娘和薛姑娘两个,都是极好的,只是,太后和皇后娘娘曾吩咐我说,让咱们家好生照应着林姑娘,只凭这一点,恐怕林姑娘的婚事还要由圣上来作主呢。我不过一个宫妃,又岂敢僭越?”二人听了元妃的话,相视一眼,贾母只叹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娘娘了。”
过了片刻,元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向贾母道“:老太太,你可知先时的蓉哥媳妇,也就是义忠亲王的遗孤,是怎么没的?”
贾母与王夫人却忽而站了起来,惊问道“:娘娘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
元妃苦笑道“:哪里是突然问起!今日你们来之前,我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皇后便问起义忠亲王老千岁的事情,我总觉得皇后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问,因此心下极为不安。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蹊跷不成?”
王夫人忙扶着贾母坐了,才听贾母叹息道“:说起来也是作孽啊。那秦家丫头是重孙辈里我最得意的了。不承想却和她的公公,也就是珍哥儿,作出了那等有悖人伦之事。一次恰好被她的贴身丫头宝珠和瑞珠撞见了,谁知那孩子也是个极烈性的,第二天就在日常起居的天香楼内悬梁自尽了,此事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罢了。对外只说是得了重病,请的大夫都无效验,才没了。”
元妃听后也是一脸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日道“:老太太,若此事一旦被查出了真相,也是一项罪名了。”贾母点头叹道“:当年收养了蓉哥媳妇,先帝是看在亲王只此一女的份上,才允许了的,不想出了这等事。也是那珍哥儿太糊涂了。”
看了一眼贾母与王夫人,元妃道“:不管传的是什么样,总是有几分影。你们也要告诫家里的人,千万不要胡作非为,让我在宫里难做人。”贾母道“:娘娘就是不说,我们也是明白的。”
这时门外抱琴道“:娘娘,出宫的时间到了。还是让嬷嬷送老太太和王淑人出宫吧。”
二人无奈,只得行礼出宫,只有元妃还站在殿门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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