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效期限
住进宫殿中陪伴亚历山大王子的孩子们并不是一年到头都跟在王子身边,他们依然能够回家探望自己的家人,尤其是住在首都培拉城的贵族子弟,更是方便,一个月总有两三天是待在家中的──这其中,拉古斯之子托勒密是回家回的最勤的那一个。
阿尔西诺伊头几次还欢天喜地的迎接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到了第三次,阿尔西诺伊把托勒密叫进了自己房间。
托勒密显得很困惑,圆圆的脸蛋写满失望,他正在发育,身子又拔高了一些,与之相呼应的就是变大的食量,阿尔西诺伊早从旁人那而听来了托勒密在宫里吃得相当多,因此前两回儿子返家时总是准备丰盛的晚餐与甜食,而这一回没有。
「坐吧。」阿尔西诺伊指了指卧榻,但只是托勒密走到阿尔西诺伊面前,显然看出了他的母亲有话要对他说。
阿尔西诺伊放缓了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亚历山大会欺负你吗?」
托勒密二话不说摇头,「不会──但他……」年幼的他还没能完全分清楚情感的问题,他只能隐约猜测,「我觉得亚历山大也不喜欢我,他可以跟其他人聊天、摔角、竞技,但他总是不怎么跟我说话。」不,不只亚历山大,托勒密越想越泄气,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出生,他对于亚历山大来说是敏感的存在,这些日后将成为亚历山大部下的男孩们自然不可能去喜欢他……
「托勒密,我的孩子。」阿尔西诺伊牵着儿子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阿尔西诺伊亲亲的梳理着儿子浓密的鬈发,这一头乱发遗传到了腓力头发的生长速度,总是让阿尔西诺伊头疼不已,「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儿子,也是腓力的儿子──亚历山大不是讨厌你,你是他的哥哥,他不可能会讨厌你。」
「但……」
「他只是对你感到好奇,你必须主动跨出第一步。」阿尔西诺伊望着托勒密难得迷糊的表情,笑着拧了下儿子的鼻子,「至于其他人,你完全不必理会他们,你要记住,在马其顿王宫中,你第一个要听从的是亚历山大。」
托勒密瞪大眼,「但、母亲,难道我不应该听从的是父亲吗?」
「母亲过去说过的话你都忘记吧。你现在要成为亚历山大最好的朋友、让亚历山大信任你──」阿尔西诺伊揽住儿子,「你日后会明白的。」
聪明的托勒密无法听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但依然能体察出其中的郑重,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阿尔西诺伊面上的笑靥更加动人,「待会去洗个澡后就进宫吧,以后不能动不动就回家,知道吗?」
※※※
最寒冷的一段时间度过,气温一天一天以几不可见的速度回升,在奥林匹娅丝的努力进食之下,平坦、有着肌肉线条的腹部逐渐出现了弧形,没有呕吐或者嗜睡、又或者其他各式各样孕妇会有的征状,她为肚子里的孩子的乖巧感到自豪,但依然不敢大意,扭力弹簧制作的弩炮既然告一个段落,那么冬季的军营也就没她的事了,她开始窝在后宫学习一位妇女应有的静态活动。
据桑德拉所说,原先的奥林匹娅丝连绣花针都拿不好,更何况是刺绣编织了,但对于这里的女孩子来说,不会女红是糟糕的不能在糟糕的事了,最初与安提帕特订婚时,她的母亲试着要挽救这个惨况,母女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是安提帕特出面制止自己的准岳母,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甚至到了奥林匹娅丝改嫁给腓力时,她依然是个只会拿剑、提盾的女战士,女红依然与她的人生绝缘。
至于到了她,她的情况只是好上一点,会点基本缝纫,她原也没有甚么兴致多做深造,乐的所有人都为她打上一个「女红白痴」的标签,但这阵子她有了想替亚历山大、克丽奥佩脱拉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亲手做点小织品的念头,因此当库娜涅陷入了与羊毛线的混战时,奥林匹娅丝忝着脸加入了女孩的战局,当然她的情况比库娜涅好多了,小女孩打从心底厌恶这些工作,而她则不然,因此在起头上她慢过库娜涅,但很快追过对方,总算没给莱妮丝制造出甚么麻烦。
「我不知道我做这些有甚么用。」趁着莱妮丝不在,库娜涅恨恨放下手上歪七扭八的腰带,「他才不会带这种东西!」库娜涅深吸了口气,「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在您面前发脾气,但──」
此刻他们正坐在花园的小亭子,亚历山大和他的玩伴以及克丽奥佩脱拉正在花园中四处跑,孩子总是能找到任何新奇的事物作为游戏,库娜涅原来还会面露羡慕,但当她确认了自己日后丈夫人选,她放弃了
「不碍事。」奥林匹娅丝憋笑,尽可能认真的开导女孩,「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阿明塔斯会不会戴上它呢?」
腓力曾经抛给了奥林匹娅丝一个难题,阿明塔斯和亚历山卓,二选一挑出一个适合的人做为库娜涅的夫婿,奥林匹娅丝认为两个都不适合,但这可不是她说得算,因此她有回含蓄的问过了当事人的母亲奥妲塔的意见。
奥妲塔经过了短暂的沉默,直白的表示,「阿明塔斯吧。」但奥林匹娅丝明显能感觉到奥妲塔与她想法一致:这两个都不是好人选。不过选阿明塔斯而非亚历山卓是无可厚非,要她只有这两个选择她也会选阿明塔斯,起码这一位精神状况正常不少。
如此一来,库娜涅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此刻库娜涅面带犹豫,她刚过六岁,发育得快,身子抽高的同时女性的线条也隐约可见,「我做出来的东西一点也不好看,要是我肯定也不想戴着。」库娜涅把腰带左右翻了翻,孩子气的丢在角落,过一会又捡起来,但并不是后悔想将腰带留下,「这个成品要让莱妮丝看到了肯定又要骂我了──阿米亚,把这东西拿走。」
奥林匹娅丝赶紧制止,「把腰带给我吧。」
库娜涅惊疑不定的望着她,不过或许是碍于辈分,库娜涅依然将手上的腰带上缴。
奥林匹娅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把腰带以你的名义转交给阿明塔斯,他一定会接受的。」
库娜涅脸上丝毫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羞涩,大惑不解地问:「为甚么?他如果花钱去买,肯定可以在市集上找到更多更坚固、装饰更美丽的腰带。」
「但他即将成为你的丈夫──」奥林匹娅丝想到聪明的俊秀的阿明塔斯,上一次见了她与奥妲塔还礼貌地向奥妲塔问候起库娜涅,虽然不见任何男女情爱,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诚意──婚姻放在一个大男孩身上确实也是个不小的责任,不过阿明塔斯尽自己所能的去善尽自己的身分。「即将与你分享你的生活。你很幸运,未婚夫就近在身边,你跟阿明塔斯可以有更多机会了解彼此。」
库娜涅显然不认可她的话,不过懂事的女孩依然顺着她的话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夫妻间的交心。」
奥林匹娅丝勾起笑容,却没再多说甚么。
克丽奥佩脱拉气喘吁吁,脸颊红润,因为奔跑及过度的兴奋,小女孩正小跑步过来想跟奥林匹娅丝炫耀自己刚才的战功,结果远处忽然传来了列昂纳托的呼喊,「克丽雅,快点过来!」列昂纳托是林凯斯提斯家族的孩子,在席拉斯死后,他的伯父获得了腓力的重用而授命领导林凯斯提斯家族,作为效忠,列昂纳托及佩尔狄卡斯等年幼的贵族子弟都被送来了王宫,成为亚历山大的玩伴,连带也成了克丽奥佩脱拉的大型玩具。
克丽奥佩脱拉抛下了自己的母亲,眼睛一亮又望列昂纳托那儿跑去。
奥林匹娅丝内心的一点晦暗因为这一段散去不少,她一面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面感叹着孩子们無穷無尽的精力。
……
奥林匹娅丝怀孕之后总是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翻身时压到腹部,这导致她睡得不大安稳,因为怀孕压迫到膀胱,深夜还时不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唤醒──就像现在这样。
思绪完全摆脱梦境那一刻,奥林匹娅丝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注意到空荡荡另一侧床铺,还有些许温度,这代表腓力刚离开不久。
注意到腓力半夜消失在床边已经不是第一次。
奥林匹娅丝下床到了墙角,边上躺着这阵子侍女为她准备的尿壶,她弯着身子、而后解决过生理需求后,耳边忽然传来压抑的一声轻笑声。
女人的轻笑声。
随后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的,几乎要隐匿于屋外猫头鹰鸣啼声之中的谈话。
她慢条斯理拿一边小桌子上摆的布将自己的身子擦拭干净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陷入半梦半醒时,不知过了多久,她可能有短暂的睡过一阵,忽而床的一边重心向下压,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躺了过来,带着她熟悉的气味唤醒了她些微的意识──但她动也不动,装作熟睡一般任由对方将自己揽在怀中。
……
清晨奥林匹娅丝相当没精神,对着满桌子食物也没什么动手的欲.望。相较之下,腓力胃口大开,速度极快的消灭起桌上的食物。
奥林匹娅丝无把怀念中式料理,干脆把自己那一碗燕麦粥推到腓力面前。
腓力放下手中的面包,捏了捏奥林匹娅丝的脸,「你好像瘦了一点,最近都没有认真吃饭。」
奥林匹娅丝笑了笑,给出一个借口,「我看了燕麦粥就想吐。」尽管这个身体根本就没有孕吐的问题。
腓力不疑有他,孕妇这种东西在男人眼中依然是个玄妙的存在,就跟女人每个月都会经历过一次的月经一样,充满了不可知,「但你还是得多吃点,你有特别想吃甚么?」
薯条、鸡公煲、寿司、泡面……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食物。
奥林匹娅丝不得不摇头,「我一时间想不到,再说吧。」
腓力难得沉着脸,认真的说:「这可不行,今天中午我会回来──」他挥了挥手让侍女把桌上的食物撤走,「如果你到时候还想不到想吃甚么,我让御厨把他会做的每一道菜都端过来。」
「宙斯啊,你这是在为难他们。」奥林匹娅丝扯动嘴角。
腓力大笑着又说了好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他能待在卧室与妻子扯家常的时间不多,在忙着痛揍伊利里亚、解决马其顿内部纷乱之后,这一年的夏天他决定要回头雪耻,将福基思雇佣的大军及费莱彻底打败,为此他为伙友骑兵添加了近六百多人,伙友骑兵总数达到了他之前在议会上要求的两千下限,而这一回在没有一个席拉斯敢跟腓力对着干了──他照例给了奥林匹娅丝一个颊吻后就离开了。
而多亏了腓力的要求,奥林匹娅丝不得离开卧室,因此她选择在房间看书──《伊利亚德》和《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这两本后世还能看到,她来这儿以前在图书馆翻过几次,但其中《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从来没能看完。然一旦生活在距离书中年代不过百年的时代,又少了平板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可以滑,她忽然惊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读下来也没有想像中晦涩了困难了──她如今的单字量足以应付她平日的阅读书写,但偶尔还是会碰上几个生词,因此她看书打发时间也权当作练习文字。
在接近中午时,她注意到侍女中的一位开始频繁徘徊在她的身边──这位叫甚么名字?欧律诺?
没有等奥林匹娅丝做出任何反应,桑德拉出现了。
奥林匹娅丝挥手让欧律诺离开,桑德拉马上收起脸上的恭谨的表情,坐到她身边,「看你的表情想來你是也知道了──不用、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承认,动不动就责备妳对妳是相当不公平的。所以我試着去了解你,而我想我透悟了一些。」桑德拉挤了挤眉,「你一面说要克制,一面却还是动情,我曾經很想搧你几巴掌看你会不会清醒,說起來,你们那儿有大把大把的姑娘总把爱情当回事,我来这之前就认识好几个,但不妨将这次机会当作一次历练,就像我无数次说过的那样,爱情真的不算什么。」
奥林匹娅丝苦涩的笑,透露着无奈,「要喝酒吗?」
「你要喝!?」
「当然不是,我是问你。」虽然这么说,奥林匹娅丝还是去把橱柜的陶制酒罐拿出来,「孕妇不喝酒,我也不拿酒杯了,这一罐你独享。」
桑德拉双眼放光从她手上抢过,拔.开盖子就开始口对口的喝了起来,而奥林匹娅丝则说:「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床上应付一下、帮腓力生个孩子,接着就会有其他女孩吸引他的目光──说了是一回事,实际上却是一回事,尤其是当我有了孩子,心里总会有疙瘩。」奥林匹娅丝皱眉,「我只要一想到跟我一起孕育一个生命的男人半夜趁着我熟睡时出去跟其他女人好上,回头还能面不改色的抱我、亲吻我──而那对象却是……」
「停、停。」桑德拉重重放下酒罐,「你能这么冷静的跟我说起这事,其实已经证明你有相当大的进步了。至于这女人的身分我们就摆一边吧,世上『特别』的女人多的不胜枚举,哪天一个满脸皱纹的大妈相当『特别』得吸引到了腓力的目光我完全不意外。」
奥林匹娅丝忍不住笑出声。
桑德拉又说:「至于我们首要谈论的话题是别的。就我这些年观察下来,腓力这个男人花心不假,但当他有一段热恋时,他会像热恋对象忠诚一段时间,然后──在对方怀孕时另结新欢,记住,怀孕。也就是说这么时代的女人如果研发了一种百分之百避孕的方式或许就能成功征服了他的心。」桑德拉歪着嘴角吐槽了一句后继续说:「让我们从他的第一个孩子的妈说起──阿尔西诺伊,在生托勒密的时候被菲力涅趁虚而入,当然这其中可能包括腓力的二哥把阿尔西诺伊送了人;而菲力涅呢?在怀了阿西达斯时腓力又对妮刻动了念头,转头就开始到摩罗西亚展开死缠烂打的追求模式,」桑德拉嗤笑一声,「而妮刻怀了第一胎、直到流产之前,腓力又把目光转到妮刻的表姊,也就是奥林匹娅丝身上──接着奥林匹娅丝怀了亚历山大后腓力又开始蠢蠢欲动,回头找了阿尔西诺伊以及其他漂亮姑娘……」桑德拉最后长长的呼了口气,咒骂了一声。「去他的,实在有够长。」
奥林匹娅丝楞楞的听了桑德拉连篇介绍,在桑德拉口中,腓力换女人这事显得轻松极了,跟吃饭喝水一样,哪怕她成为了腓力无数为女人中的一个,她听着也不会过分难受,「这个意思是我已经怀孕、使用期限到期了是吧?」
「也不一定,你别忘了还有个克丽奥佩脱拉。」桑德拉脸上的恶意更深,「腓力这个男人说句难听的形容,就是个『贱』──」奥林匹娅丝瞪大眼,因为桑德拉用的是中文,桑德拉见了她的反应笑了,「妳果然听得懂。总之,一旦怀了孕,腓力就会失去兴趣转而寻找其他目标,不过有种方法可以延长这他的兴趣,那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得不到。」
得不到的女人确实让男人向往,奥林匹娅丝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绝大方式包括前一位那丰富的情史。
「……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当时奥林匹娅丝可没想这么多,她就是把原先闹翻了的安提帕特抓到房间哭诉一番,当然闹翻是奥林匹娅丝单方面闹脾气,安提帕特哪敢对她洒气啊,一见她哭甚么都给忘了,又哄又抱的就抱上床了──出于报复心态,除了安提帕特当然还有好些个近身护卫官以及亚历山卓……」
「结果被戴了绿帽的腓力就回头重燃兴趣了?」奥林匹娅丝有些不可置信。
桑德拉点点头,「如果不是之后阿尔西诺伊换了招数,傻呼呼的奥林匹娅丝被一招惹就只顾着跟她斗,否则我个人认为维持之前那一种战术奥林匹娅丝必定独霸腓力十年──虽然我肯定她当时毫无兴趣,倒贴一个腓力会附赠三个安提帕特她恐怕都还不要。」桑德拉又喝了一大口酒,「所以,看你的选择啰,你可以再去找几个男人让腓力觉得自己得不到你回头跟你好,又或者你就顺其自然让他投入其他姑娘的怀抱。」
奥林匹娅丝一时有些犹豫,还没开口,侍女忽然又闯进来了──
既然被撞见,桑德拉干脆淡定的坐在椅子上、手还抓着那一大壶酒。
「出了甚么事?」奥林匹娅丝皱眉,她认出了是刚才那个一直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欧律诺。
有着一双湿润的棕色眼眸的欧律诺惊讶的看了桑德拉一眼,大眼闪烁着甜美灵动的光彩,言不由衷的说:「我担心您在房间太久,所以……」
「我以前不都这样一个人,你不也乖乖在房外守着?」奥林匹娅丝直视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从不对侍女置气的她难得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瞥着对方,桑德拉則是在一旁嗤笑了一声,「她可能忘了自己是个侍女了。」
欧律诺瞪眼,「你一个色萨利的奴隶凭什么……」欧律诺当然认得桑德拉了,这是妮刻希波利斯身边跟得最久的侍女,从身上的装束以及手腕上挂着的一枚做工细致的纯金手环就可知道妮刻希波利斯对她的宠爱,但这依然没能掩饰一件事就是:她欧律诺是土生土长的马其顿人民,马其顿国民不会成为奴隶,而桑德拉正是个色萨利女奴,如今竟然仗着两个王后的宠爱对她出言讽刺──腓力如果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原谅这卑贱的女人……
奥林匹娅丝淡淡地打断她,「腓力还没回来呢,你现在守在我身边再久也看不到他。」
欧律诺眼底闪过惊讶、得意,但在奥林匹娅丝命令退下时转为不甘心──
「你不就是想找机会待在房间里多看腓力几眼吗?我帮你找一个。」
奥林匹娅丝不是没注意到这阵子对方服侍自己时的漫不经心与轻视,就再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抓起桌上的盛酒器就往欧律诺的脚边砸。
侍女发出一声惊叫──气候转暖因此她卧室地面的毛皮地毯早已收了起来,陶器一撞击到大理石地面当即发出剧烈声响,碎成片片,葡萄酒也溅湿了欧律诺、奥林匹娅丝脚底与裙襬。
桑德拉紧张地站起来想劝说:「奥林匹娅丝……」欧律诺已经在她眼神逼迫下吓得蹲在地上捡拾碎片,紧接着门口又传来腓力的声音:「怎么了?」
腓力站在门边望着一片狼藉,皱眉。稍晚又重复的问一次。
奥林匹娅丝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她不知自己何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如果今次就着欧律诺这件事跟腓力大吵一翻腓力必定会是退让的那一位──但也只是如果。
少了欧律诺,还有欧律狄克、阿尔西诺伊……各式各样宫里宫外的花花草草等着腓力摘采。
而奥林匹娅丝也发觉桑德拉说的没错,她远没有想象中生气。
她抬起头,一脸尴尬的对腓力说:「抱歉,吓到你了吗,都是我手滑一时间没注意到──」
因着她服软,腓力完全不想深思奥林匹娅丝这举动下隐含的用意,「没事。」然后对着满室的葡萄酒气不大认同,「你怎么忽然喝起酒了?」
奥林匹娅丝勾起嘴角一面挥手暗示桑德拉离开,一面假笑,「没有,就是想打开闻个酒香,结果现在好了,整瓶酒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