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眉心一皱，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卓妖妖；掩在袖下的手早已攥成拳，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更像是在控制着自己内心深处那悄悄发芽的东西。

    站在卓妖妖身后的夜冥枭也同样担忧的看着卓妖妖的背影，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那种不安，尤其是在看见卓妖妖灿烂的笑容时，他总是觉得她像是在消耗着自己的某种能量，等能量一旦消耗完毕，她就会不见，会从他的眼前彻底消失一样。

    可这席话落在他人耳中却是大逆不道、有违伦常。

    作为一名徒弟居然敢肖想自己的恩师，这简直就是罔顾伦常、违背世俗；博鳌天等人骇然的看着周瑾，在触碰到他那宛若冰霜般清冷的表情后，便齐齐嫌恶恶心的看向一身红衣的卓妖妖。

    “原来这个孽障居然惦记上了自己的师父，紫阳上仙，此等孽徒简直就该诛杀。”

    “是啊，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真不知是她太大胆还是太纯真。”

    “你们可能有所不知，当年在神界也曾有过这样一段传言，说是凤倾瑶根本就不是眼高于顶，摒弃六界出色男儿而不屑一顾，而是她早已有了心爱之人，而这所爱之人正是恩师紫阳上仙；只是这个传言实在是传的太隐秘，再加上传言中的这两个人都不是寻常之人，所以无人敢随意提及；就今日这情况来看，想来当年那股传言也并非作假；凤倾瑶前世迷恋自己的恩师，魂飞魄散重新投胎为人后依然执迷不悔，变成卓妖妖后还是对紫阳上仙纠缠不清；可见早已魔性深种，无法自拔了。”

    “真是孽障、孽障啊！”

    “不知紫阳上仙会怎么想，若是真跟这等妖孽之人纠缠不清，怕是紫阳上仙的清誉也会受损。”

    一声声讨论随着事态的发展早已无法控制；前来围观的诸多神界仙人们皆是一副窃窃私语、对着卓妖妖和周瑾指指点点的样子，那神态就跟看见了世间最肮脏的一幕，要他们心悸，更让他们好奇。

    毕竟师徒之恋可是神界禁忌，这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道法高深的神者毁在了一个情字上，所以为了修炼，更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很多得到神者、仙者都不愿意收异性为弟子；一来也是防患于未然，二来也不愿意自添麻烦；所以像这种师徒禁断之恋已经许久不在神界发生，今日卓妖妖的一席话宛若星星之火，立刻点燃了平静规矩的神界，让生活在一沉不变安逸环境中的诸仙们跟闻见了血腥味的蚊子一般，齐齐朝着他们看过来。

    周瑾的脸色随着周围的讨论声慢慢变的难看，他道法高深，自然是能将那些人的讨论听的一清二楚；那些难听的话，几乎像一根根针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口，不过让他更加无法理解的是卓妖妖在说完这席话后却是一副释然的笑着。

    她好像是故意将情况弄的如此之糟糕，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让众人来听；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话只要她埋在心里，他不说，她也不提，就无人敢插手来说，现如今被她这样说出来，就算是她将来被神界捉住，恐怕也会落得一个名声尽毁的下场，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

    她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身体中的魔气越来越重，已经重到视天下言谈而不顾，根本不在意人言可畏了？

    他是其她为何要对洛炎下重手，恼她为什么还要和夜冥枭走在一起，更心寒她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到真正堕入魔界，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从未想过要让她声名尽毁；当年她临死前的一幕幕他不愿意看着再发生，众人的指责和逼视的眼神，他不愿意再看见；可是为什么她还要亲手将这一切弄的如此糟糕，就像是故意将自己推入绝境，不要任何人救赎，不要任何人帮助？

    似乎是看清楚他无言的情绪，卓妖妖淡淡的笑着，将那一声声的讽刺和鄙夷的声音尽数扫到耳后，而是又朝前走了几步，目光在对上周瑾清冷寡淡的眼神时突然一闪，跟着一招‘破灭’从她指尖漾开，跟着就无情的朝着他身后的博鳌天攻击而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瑾掌心一翻，一道包裹着紫色光芒的金光就从他袖中飞射而来，跟着，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神界之人人人皆知，紫阳上仙与生俱来无上神力，所以就算是不需要任何武器和神器傍身，他也能战遍六界，难逢敌手；这千百年以来神界诸神只有一次见紫阳上仙手拿神器的机会，那就是在百年前的神魔大战之际，魔尊夜冥枭和他斗法时他才拿出了向来不出示于人前的佩剑‘沉雪’。

    沉雪神剑，来自于昆仑山脉深处的极寒之地，当年一剑劈出，便冰冻千里之远，斩杀数万头魔界子民，威力不可谓不强。

    只是要众人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从今往后的岁月中再难看见紫阳上仙一身白衣手提沉雪神剑的模样，却不料今日却能亲眼目睹，而且更要人津津乐道的是此次逼得他使出沉雪神剑的人却是他的徒弟，曾经的凤倾瑶，如今的卓妖妖。

    当沉雪神剑出现在周瑾手中的那一刻，一道包裹着世间至纯至净的光束便直直的朝着卓妖妖迎面击来；卓妖妖如今身怀魔气，最害怕的就是这至纯至净的法力，就跟害怕耀眼光芒的鬼魅，躲避都唯恐不及。

    可是，卓妖妖在光束扫射而来时却是不躲不避，纤瘦的娇躯迎面接上那道来势凶猛的击杀，瞬间，数道血光从胸前裂开，鲜血如水柱般陡然爆射而出，鲜红如锦，浓稠如雾；如桃花般娇艳的嘴唇微微一抖，一口闷血从口中喷出，明明是痛到了极致，可她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减。

    周瑾提着沉雪神剑的手不漏痕迹的轻轻一抖，本是清冷的眸子也在对上重伤的她时陡然睁大；似带着愕然，更夹杂着不解。

    身后传来夜冥枭愤怒的嘶吼声，跟着卓妖妖就感觉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明明那个怀抱那么温暖，可是她却浑身冰凉，无情的眼瞳里藏着泪，淡淡的扫了一眼沉雪神剑，最后定格在周瑾的脸上。

    “紫阳，你居然敢伤她？我杀了你！”夜冥枭心疼的嘶吼声像是从喉管中挤出来一样，别说是他了，此刻就是连墨星上仙和凌御寒都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使出了沉雪神剑，更没想到卓妖妖会不避开；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

    卓妖妖闷闷的咳嗽了两声，咽下了喉头的腥甜；看来，她真的入魔太深了，要不然这沉雪神剑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这么重的伤；还记得当年师父曾对她说过，沉雪神剑身居灵性，性情更是中正刚毅，正是因为这些特性，所以在击杀魔界妖魔时才能大发神威，比普通的神器杀伤力更加强大，因为沉雪神剑拥有自己的意识和灵性。

    换而言之，如果她入魔浅显，沉雪神剑不会伤她如此之重，只有入魔极深之人，才会催化出沉雪神剑的除魔卫道之能，将她伤成这般模样。

    不过，就算是意料之中自己的伤势会这般重，但她也会一并承受，因为她早已做好了觉悟。

    无力的依靠在夜冥枭的怀里，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盛怒不已的他，像是在安抚他的躁动，更是在平稳他的心绪；淡淡的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紧抿着薄唇紧皱着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周瑾，缓缓而道：“当初你为了救我，不惜随我一同入世为人，陪在我身边护我十六年；今日我受你一剑，也算是偿还了这十六年的恩情；从此往后，我与这神界，紫阳峰，还有你，都再无瓜葛；紫阳上仙，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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