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

    其实，闻绍庭也知道，既然选择了回来，这个地方总是躲不掉的。

    一旁的汪小鹿见闻绍庭脸色不大自然，以为他是嫌远。想想也是够远的，人家本来是顺路车自己回城的，是自己突兀了。于是连忙给自己也给对方台阶下，“要不你在前面百货商场停车，我刚好要去买点东西。”

    过了半晌，闻绍庭出声了，只有一个字，“好。”

    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就到了百货商场的街口，汪小鹿感觉自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该怎么办？

    她一向在秦周面前夸自己麻利，可下车的时候却是磨磨蹭蹭。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要怎么办。

    要不要主动交代？就好像犯人在警官面前那样？

    门开了好一会儿，她才颤颤地迈出一条腿。

    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哪一刻令汪小鹿觉得如此难堪，她甚至不敢看一眼前一秒自己还坐过的汽车座垫。她的反应令闻绍庭感到好奇，当他眼角的余光瞟到右手边的座垫时，终于明白对方的局促不安源自何处了。

    他再度无言地别过脸。活了三十年，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汪小鹿看着对方嫌弃的脸，恨不得挖个坑就地把自己给埋了。道歉？赔钱？做什么都多余。

    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闻绍庭的脸再度转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汪小鹿的脸了，她的头低得快到埋到脚跟了。突然间他就笑了，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连个生理时间也记不住，也算是个女人？当然，这种嘲讽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他看着她，慢悠悠地扔出一句，“再见。”然后转动方向盘，慢悠悠地从汪小鹿身边开过去。

    数十米后，闻绍庭望向后视镜，只见后方，汪小鹿蹲在地方，双手不停地扯着头发，至于什么表情，他就不得而知了。

    汪小鹿呆在原地懊恼了很久，才缓缓起身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敢坐前排，钻进后座，将背包取下来垫着，一路上想着闻绍庭心里该有多么的厌恶，以及他说“再见”时似笑非笑的那张脸。

    他一定会觉得晦气。

    一定会的。

    回到家，汪小鹿在沙发上瘫坐了半天，仍然没能摆脱内心那种想死的冲动。又不能真的去死，于是打电话给秦周，向她诉说自己的悲情。

    秦周奔波了一天，回家洗了个澡，原本已经躺下了，听汪小鹿这么糗，在电话里笑得花枝乱颤，夸张得快要岔气的那种。小鹿怒不可遏，“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我这跳楼的心的都有了，你还好意思笑！”

    秦周立马一本正经，“没事的，小鹿子，好在不是熟人。他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小鹿心有余悸，“万一再碰上了呢？”

    秦周笑道：“你还真是想得宽，哪儿有那么多万一啊，如果真的再撞上了，那是缘分，你得好好把握了，得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拿下，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场恋爱了……”

    小鹿想想都不寒而粟，连忙打断好友的话，“我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我觉得明天得去拜拜菩萨，让她老人家在这件事情上一定得保佑我，那个什么电视剧，皇上不是对皇后说了一句话嘛，此生不复相见，我这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再也不要和他再见面了。”

    秦周在电话那头呵欠连天，“这事我帮不了你，我困了，要睡觉了。”

    秦周真的挂断电话睡去了，留下汪小鹿一人在家中愁肠百结，一想到在车上的画面，就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

    丢人。

    实在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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