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初次见面
熬润只淡淡的扫了宝玉一眼,温文尔雅的道:“这位少爷,请跟我走,敝上已等候多时了。”将手一抬,极优雅的道:“请。”茗烟等只瞧得倒吸冷气,嘶,瞧这气派,这动作,天啊,这位熬润大哥真的只是林家的管家嘛,便是说他是林家家主也不遑多让啊,就他们所知,反正贾家是从上到下都是拿不出这样的人来的。
宝玉的感觉跟茗烟也差不多,不过想法不一样,这样的人才都是管家,真是太可惜了,那么他的主人又是何等人物呢?
宝玉跟着熬润向内院走去,熬润微带歉意的道:“贾少爷,很抱歉令你等了那么久,因为我家少爷说既然贾少爷曾是我家小姐的玩伴,那么小姐也可以见见。所以就又去通知小姐准备,多耽搁了一点时间,实在是失礼了,还请贾少爷见谅。”
宝玉顿觉心中一松,惊喜道:“真的可以见到林妹妹吗?”
熬润回过头看了一眼兴奋的宝玉,微笑道:“真是个孩子呢,既然我家主人说了,那怎么会不可能呢?”
宝玉只觉怪怪的,这个熬润似乎对他的主人坚信不疑,觉得他的主人没什么做不到的。宝玉不由的对这林家少爷越发的好奇起来,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令熬润这样的人折服。
穿过院门,前面就是小十所居会客之处,熬润站在门外弯腰道:“主人,十少爷,贾家少爷到了。”只听里面一人道:“是嘛,请他进来吧。”那声音低沉动听,带着几分清凉与优雅,有如那雪山之上风吹过琼楼玉树发出琳琅的声音。宝玉一呆,对那人更加期待起来,他却忽略了熬润的称呼上的问题。
熬润对宝玉微一弯腰,侧身抬手,脸上带着温雅的微笑:“贾少爷,我家主人有请。”
宝玉略带几分茫然,跨进了厅中,他没有看见身后直起身子的熬润翘起的嘴角上的那丝讥讽。见宝玉进了厅,熬润对里面的人微一鞠躬,退了下去。
宝玉总的来说进去之后也没瞧见什么,他的目光马上就被主位上的那两个人吸引住了。一人身着秋香色薄呢长袍,端然正座,头戴紫金嵌宝冠,发如墨漆,面似美玉,剑眉入鬓,目似双星,神态飘逸,如鸾凤遨游于九天之上。宝玉心下先喝了一声彩,不亏是林妹妹的兄弟,果然非尘世中人,立起结交之心。另一衣袂宽大的男子斜斜的坐在对面椅上,正侧身俯视着桌上的什么,满头黑发柔亮如缎,披泻在他的肩头,也挡住了他的容颜。淡色的衣襟垂落,上面绣着银线暗纹,纹彩在暗处看不清图样,随着轻风起伏,不断闪烁着粼粼的微光。厅的四周窗扇全开,十月的风,微带寒意,拂面而过。风中似带着外面的草木之气,草木香中,隐约有一丝特别的淡淡的香气氤氳,不同于任何花草之香,更加纯粹而高贵。
那身着秋香色长袍的少年看着宝玉微笑道:“哦,你便是那贾少爷。”声音也极清润,如山间潺潺流过的小溪,但明显不是刚才那男子的声音。宝玉不由的一呆,他是谁?少年微笑在将手一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含笑道:“贾少爷,请坐。”宝玉茫然的坐了下去,春纤奉上茶,微笑道:“好久没见着贾少爷了,请用茶。”宝玉忙起身接过,笑道:“多谢。”却没注意到春纤话语中的疏离,心下只想着怎么不见黛玉。回过身来,正对上林晔研究的眼光,见宝玉看他,林晔微一拱手:“在下姑苏林晔。”笑指那银衣男子道:“这位乃是我家世交好友,塞外贺兰氏的家主,手握雄兵千万。”林晔的脸上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若是贾兄弟有什么雄图霸业的话,不妨找他。”差点没把正想入非非的宝玉吓一跟头,这都哪跟哪儿的事啊,弄不好可是要抄家灭族的事啊,这位林大哥也敢随口乱说。对面那男子一子投下,笑道:“想打扰我,偏不如你所愿。”回身对宝玉拱手笑道:“塞外贺兰弘,初次见面请多指教。”那声音正是方才说话的男子,宝玉忙抬头细看,只觉眼前一亮,他本以为小十的相貌已是无人能及,但见得此人,还是不由深吸一口气,怔在当地。只见那人头戴乌银嵌黑曜石的束发冠,至于他的容颜,便如人间斑斓美景浓缩,俱凝化于一人眉宇,瞬间惊艳万里江山。对上弘那黑曜石一般的双瞳,宝玉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吸了进去,只是那里面没有半点温情,就如无边无际的宇宙一般,充满了无尽的奥秘,让人心神顿时失去主宰,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宝玉保持着自己作揖的姿势呆在当地,直觉弘反倒比林晔更像黛玉的兄弟。弘便如没见到宝玉的失态,微笑着双手微扶,如月的风姿带点妩媚般的害羞,然而却毫无女子的脂粉气,依然是魅而秀的气韵卓绝:“贾少爷,你别理他,惯会取笑,问鼎天下是不可能的,屠个城,灭个族的还差不多。”刚刚直起腰的宝玉听得这话只觉两腿一软,直接跌回座上。
林晔闷笑,就这么个软脚虾,能有多大作为,亏了贾家那个老太婆还把他当成宝。
宝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勉强笑道:“二位兄台真是会说笑做耍,实在是太风趣了,小弟乃是京城人士,荣国府贾钰。”
林晔轻蔑的一摆手,淡然道:“怎么,贾少爷觉得我的话是在开玩笑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弘懒洋洋的往座后一靠道:“唉,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他信就信,不信就算了,跟我们有什么相关。他信了你也不会多长半两肉,不信你也不会少什么?你跟他较什么劲儿。对了,贾少爷到敝处有何贵干。”
宝玉一呆,这时方想起自己的来意,也没多想,忙忙的道:“二位兄台,小弟是来接林妹妹的。不知二位兄台在此,也未备礼,不过二位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跟小弟一起回去见过老祖宗吧,这里毕竟不比自己家里,住着也不舒服。”不得不说贾宝玉同学的脑电波的确十分诡异,他就不在正常人的波段上。
林晔一下坐正了身子,弘的身子也是微微往前一倾。
林晔脸色一正,顿时不怒自威,请我,哼,你这小子做得了这个主嘛。宝玉如有所感,不觉瑟缩了一下。直觉的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不由得心下惴惴。只听林晔探询的道:“哦,原来是来接妹妹的,那么请问贾少爷是奉何人所命?”至于宝玉对他和弘的邀请,直接就忽视了。
宝玉顿时张口结舌,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扭捏半晌方道:“林兄有所不知,小弟已经许久不见妹妹了,心中挂念,一时情急,还未来得及禀告家中长辈。”
林晔怒极反笑:“笑话,亏你也是读过圣人书的,如果我妹妹就这样跟你走了,世人如何看她,只怕别人口水都可以淹死她了。这就是你的兄妹之情,怎么我瞧着倒像是你跟你那母亲谋划好了,来要我妹妹命的。”啧,这都什么人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那脑子,简直就是一头猪。
宝玉唬的一跳,他确实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头脑发热,一门心思的想着把黛玉接回去。至于后果,向来不是宝二爷善长思考与解决的,都是别人跟在后面帮他擦屁股,至于挨打受罚就更轮不到宝二爷来操心了,他那么多小厮是拿来干什么的?反正倒霉的总是别人,他只需要跟老太太、太太撒个娇就是了。现在被林晔板着脸训了一通,才知道这事情闹大了,双手乱摆,慌忙道:“林大哥,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一家子亲戚,何必弄得那么剑拔弩张的,不如咱们一起回去慢慢说。”
弘指尖狭着一枚黑子,漫不经心的轻敲棋坪笑道:“婠婠在你们贾家一住三年,贵府便接管了林家三百万银子,这次不知贵府又有何打算呢?”
宝玉一呆,婠婠是谁,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问题。弘后面的话却如一巴掌直接打在宝玉脸上,令得他顿时对弘的好感全消,怫然道:“这位兄台世外仙人一般的人,怎么如此俗气,开口闭口都是这些浊气逼人的东西,真枉费了这幅好皮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里面响起嗤笑之声,只听得黛玉在里面笑道:“既然宝二爷如此脱俗,想来是不在意我林家那区区几两银子的,便请二爷将我林家的银子还了吧。”
宝玉顿时面红耳赤,他虽不懂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也知道在此事上母亲理亏,贾家确实对不起黛玉,但要他当着林晔与弘的面来放下身段,认这个错他还做不到,当下不悦的道:“林妹妹你怎么也说这话?这也太俗气了,真是近墨者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还是快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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