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yun
如花躺在**上,一个晚上过去了,浑身依旧绵软无力。她已经再没有丁点力气了,她想她应该休息,不要再做无用功,等着东方月离来。可是,她是那么的不愿意,她心底别扭到了极致。
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要他来救。
她怔怔的看着头上的纱帐,脑子里回想着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她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变成那样子,她心底有片刻的惶恐,那个、那个纯白如纸的大男孩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此刻,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闪过那只尸虫咬破他的眼球进入他眼中的情形,血腥而恐怖。那是陪伴了她七年的人,他就那样在她眼皮子底下朝着死亡迈入。
她明白,就算东方月离没有抓到他,他也活不久了。想到此处,她心底隐隐泛痛,酸涩得让她想掉眼泪。
她就这么躺着,睁着眼睛,仿佛痴了一般。
直到有丫鬟端着饭菜走进房间,恭敬的唤她吃饭,她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如花厌恶的看了那丫鬟一眼,不说话。
小丫鬟见她如此眼神,有着惶然,不知所措。在**边站了半响,讷讷道:“姑娘,你吃点东西吧”
如花依旧不说话,这丫鬟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孩子,见到如此情形,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小声说道:“那,那我去把公子喊过来”
如花一听她这话,心底一惊,见那小丫鬟已经小步到门口了,慌忙出声喊道:“你回来”
那小姑娘连忙止住步伐,倒是听话的转过身来走到如花**边。如花看她一眼,只是冷声呵斥道:“关柳榕熙什么事?你不要动不动就喊他过来!”
她语气不善,把这小姑娘吓到了,站在**边愣愣的不敢动了。
如花见她被吓到杵在那里不敢动,心底一动,暗自叹口气:干嘛拿个孩子出气?
她语气柔和起来,对着那小丫鬟道:“好了,你喂我吧,我没力气,动不了”
那丫鬟听闻愣了愣,随即慌忙端起桌上的饭夹了几筷子菜放在碗里走到**边,小心翼翼的喂如花吃起来。如花不饿,只是索然无味的吃了几口,便不吃了,她问道:“柳榕熙还在在这里?”
丫鬟不明白她的意思,愣了老半响才缓过神来答道:“是的,公子还没出门呢”
如花静了片刻,低声轻蔑道:“磨磨蹭蹭,不是怕去提亲吧?”
那丫鬟一听,慌忙替自家公子解释道:“姑娘,公子从昨天开始便一直在准备礼品,本来是打算今天就走,可是、可是一直找不到姑娘的家人”
如花愕然,问道:“什么意思?”下一刻,心底大概也猜到了*分,东方月离肯定还没有回天域宫,更何况她不见了,他也许在找她。要么,要么他就是在找白,如花也不敢肯定此刻在他心中她是不是重要到让他放下想要杀的人而去找寻她。
“公子派了很多人出去打探,但是都没什么消息”
如花沉默片刻,道:“我吃饱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出去后,房间里再次沉寂下来,如花又开始心绪烦乱起来。她想白是不是已经死了,想到东方月离狠狠地将她甩开差点把她摔死,她有瞬间的心寒,自嘲道:“你以为你是谁?他会听你的?他是一个疯子,谁的话都不会听”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彷徨,她在心里问自己:你就这么肯定东方月离会来救你?在他心中其实也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何必把命全部赌在他身上?也许他会讽刺而轻蔑的对柳榕熙说:你娶她关我什么事?
她很少会有如此的自嘲而又略带卑微的想法,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靠自己不是更好?
是啊,她以前从来都是靠自己,再危险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从没想过让人救自己,也不会有人救她。
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她闭上眼睛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才能想出法子逃出去。
她费力想把身子撑起来,却是徒劳,她真成一个毫无用处任人摆布的木偶人了。
如花此时浑身疲软,只能安静的躺在**上,她半闭着眼睛小憩。很久很久,她睁开眼睛,缓缓看向敞开的窗外,院子里有几棵槐树,这个季节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如云似雪的槐花被风轻轻一吹就带得满院子都是,这不免让如花想起尹御风家里的那棵槐树。
她很少有如此安静躺着的时候,看着满院子飘舞的白色花瓣,如精灵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她会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地方。
就在如花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如花倏然间就警觉起来。因为进来的不是丫鬟,而是柳榕熙。
柳榕熙面带微笑走进来,如花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柳榕熙看着她的样子,笑着在**边坐了下来,问道:“躺了这么久,累不累?”
如花冷淡道:“那就给我解药”
柳榕熙笑意更浓“那可不行,给你吃了你就跑了,你要是觉得在**上久了,累,我就抱你到院子里坐坐”
如花直直道:“不劳烦”
柳榕熙伸手去掐如花的面颊笑着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气”
如花厌恶道:“不许碰我!”
柳榕熙丝毫不理会她的警告,拿起如花的手放在手掌里轻轻揉捏,感叹“手背倒是细腻白嫩,可这手心就逊色了点,老茧太多”如花练剑,拿剑的手自然不如别的姑娘家柔嫩,手心里的皮肤有些硬实。柳榕熙将她的手掌翻过来,倏然被吓了一下。
“你、你……怎么没……。没掌纹啊?”
那被他翻过来的手掌,虽然长了茧,却依旧白皙秀气,可手心里是一块完好的肌肤,没有一丝细纹。
如花微微一愣,那是小时候在东方月离的地底行宫让巨蜥给舔掉的缘故,巨蜥舔掉了她手心里的肌肤,东方月离给她上药又长出了新的肌肤,只是这新长出来的皮肤再也没有掌纹了。
如花见柳榕熙一脸惊惧的表情,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道:“这么惊奇干什么?我出生就是这样”
柳榕熙惊得站了起来,坊间流传没有掌纹的人是不祥之人。柳榕熙向来相信这些东西,竟是条件反射连连退了几步,再次问道:“你真是生下来就没掌纹?”
如花见他如此反应,忽然轻笑道:“是啊,怎么,嫌弃我了?不想娶我了?”
柳榕熙惊了半响,才道:“没、没有”
他见如花盯着自己看,慌忙解释道:“我这几天就去提亲,你、你这几天好好歇着”说完,如同躲瘟疫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花冷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次抬起手掌细细看了片刻,白皙的手心里没有掌纹。这么些年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再一看,忽然就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也难怪柳榕熙会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来骚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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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柳榕熙知道如花没有掌纹后便对她失去了兴趣,他又开始频繁的造访烟花柳巷,那些莺莺燕燕让他应接不暇,他生活放荡,有时几天不回家。直到有一天有探子来报东方月离回天域宫了,他才从温香软玉里出来,整理好一切,准备去提亲。
在去提亲之前他去看了如花,如花所在的地方并非他常住的府邸,而是柳家十几年前的老宅院,早已荒废了。这地方很僻静,鲜少有人会来。柳榕熙走进柳家老宅,古老的大槐树枝繁叶茂,这处宅院被一个槐树林包围,在槐花盛开的季节里,这里会有一片雪白色的槐花海,美丽得让人心醉。
柳榕熙以前在槐花盛开的时候偶尔会过来住几日,只是,近几年很少再来了。
地上铺满了柔软雪白的槐花瓣,柳榕熙走进庭院,见着那美丽又灵动的姑娘,她在这庭院住了将近半月,身上的软筋散早已渐渐失效,此时已经可以自行走动了。可柳榕熙却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那种药是一种极为阴损的毒药,会损害女子的子宫,让她永远不得孕育。
他向来是个极其阴险毒辣的人,自从认为如花是个不祥之人后,便断了与她欢好的念头,却又担心她会因上一次而有身孕,索性让她永不得生育,也好断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如花虽然有了行走的力气,却感觉这些天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还是使不上太大力气。此时,她坐在庭院回廊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满院槐花飘舞。
柳榕熙看着这美丽的少女,因为这些天来药物的侵蚀,她的脸上早已没了红润之色,苍白的面色衬着雪白的槐花花瓣,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惊为天人。缓缓走近她,却又有些许失落,心底暗自叹息:哎,可惜了,看得碰不得。
他面上一笑,走近如花“这些天怎么样?还习惯吧?”
如花看也懒得看他,只是静静地倚靠着回廊的柱子看着飘舞的槐花花瓣。
柳榕熙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东方月离回天域宫了,我马上就启程去提亲”
如花一惊,忽然看向他:“你要去天域宫了?”
柳榕熙笑容满面“是啊,怎么,是不是等不及了?”
如花厌恶看他一眼“还跑来这里干什么?”
柳榕熙讨好道:“我特地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如花淡淡应道:“我知道了,谢谢”
柳榕熙看了如花片刻,忽然贴近她叹道:“你这姑娘好不近人情啊”
如花只觉得身子有些虚弱,这些日子,她总感觉身体越来越虚,越来越感觉不对劲。柳榕熙如此贴近,她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冷声质问“柳榕熙,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
柳榕熙本是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拨开如花揪着他领口的手“哪里下什么药了?”
如花目露寒光,冷叱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柳榕熙见她面色已然不善,随意的理了理衣服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为你免去了受孕的困扰”
如花大惊,看着柳榕熙,纤弱的身子忽然就有些颤抖起来“什么意思?”
柳榕熙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那些**女子哪个不是服用这种药,放心,绝对安全,不会危及你的性命的。”
柳榕熙的话刚落音,如花抬起手掌便一巴掌扇了上去,她虽然身体没什么力气,但这巴掌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槐花飘舞的寂静庭院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碎了满院的花香。
柳榕熙震惊的看着如花,他没料到她还有如此大的力气打人。如花只感觉从未有过的愤恨与绝望,她心底有种瞬间跌至绝境的错觉,她从未想过结婚、生子,但不代表她可以放弃。这一刻,她如同坠入冰窖,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对着一个男人狂怒的嘶吼,那是一种狂怒而又狂悲的情绪,她想杀死他,用最为残忍的方法杀死他。
柳榕熙被她眼底的恐怖的神色吓到了,他只觉得此刻面前的少女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为骇人的气息,他被扇了一耳光,本是要发脾气的,可此时他心有余悸,竟是半点火都发不出。看着如花怔怔的,忽然说道:“我、我先走了”
如花看着柳榕熙转身离去的背影,倏然间如同发狂一般朝着那背影狂奔而去,如岩浆般的愤怒喷涌而出,她就在这一刻,仿佛回光返照的人将此生的力量全部都汇集到了这一刻,她拔出罄月,这剑刺得极其狠绝,破开满院的白色花瓣,朝着柳榕熙的背刺去。
柳榕熙感觉到身后的力量凛冽,脊椎一寒,豁然转身,那把剑尖直直逼向他的咽喉。
柳榕熙惊得连连后退,就在这一刻,她的剑竟是停住了,如同结冰一般凝固在了空气里。
柳榕熙额头上冷汗直冒,背后发麻,却见面前的少女苍白着一张极为明丽的容颜,她目光冷厉,拿着剑静静地指着他。忽然,她笑了,眸光一转,阴冷而怨毒至极的声音道:“这么让你死,好便宜啊”
她缓缓收剑,静立风中,轻挽的发髻在刚刚那番狂乱的情绪中早已散乱,她乌黑的秀发如流水般倾泻下来,在如落雪般的飞花中乱舞。
这一刻,柳榕熙感觉到的竟是毛骨悚然的森冷,他见她眼底憎恨怨毒如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浑身便如同被冷入骨髓的冰水浇了个透彻,他心底惶恐,想也不想转身便落荒而逃了。
面色苍白的少女此时浑身冰冷,她体力早已透支,如同从最高端摔落而下,力量瞬间枯竭,摔倒在了满地的雪白色槐花瓣里。
------题外话------
说好加更的,前天食言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