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窗外皑皑白雪，我依靠在温暖的火炉边，不断地对着手心呵着气。这样的天气，穿得再多都感不到温暖。

    雅苑休学了，大家都回家忙年活了，因为不久后便是春节。

    这齐家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的冷清，即使到了年头。没有张贴窗花、对联，也没有准备任何年货。

    我和桂香对坐着。她是个挺闷的姑娘，和她在一起我总觉得很压抑。她人不坏，就是少了些情趣，对我也是毕恭毕敬的，从不敢忤逆，久而久之竟让我养成了养尊处优的坏毛病。

    “桂香，齐麟和齐昀都不在家吗？”

    “回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去了周小姐的府上。”

    “哦……”我也不想问下去了。齐家这两位少爷和周凝儿的关系远远比与我来的亲近。

    我就像是墙角的野花，吸引不料种花人的注意，借住在那一隅，偶尔的，那种花人发现了我倔强的花颜，然后悄然一笑，有心无心地为我浇了一些水，再离开。那种花的人，是齐麟。

    他的若即若离，他的忽冷忽热，他的捉摸不透，说实话，我受够了！呆在齐家都有一季的日子了，和他见面的次数用一双手便能数尽。

    我说我要离开，可换来的总是他的拒绝。我到底算是什么？！我不要一辈子都被囚禁在这间大房子里，没有人情味的大房子……

    我甚至摸不透齐麟对我的感情，是爱吗？还是控制？不像，他从不要求我二十四小时都在他身边。难道是单纯的赌气？告诉子儒，是他，齐麟，拥有了我？

    空虚让我变得怨天尤人，有事没事就爱乱想。我真怕自己患上了狂想症！

    火炉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这意味着又到了我上床的时间了。可是今晚我不想屈服于这规矩，我批起裘皮大衣走出了房间。刚推开门，那刺骨的寒风立即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好冷！

    桂香穿着臃肿的棉衣跟着我跑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赶快回去睡觉吧！”桂香扯着我的衣角，眼神几近恳求。

    “我想离开这里。”

    “小姐…你要去哪？”

    “不知道……”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经意的，“反正不想呆在这里了。”

    “小姐，万一大少爷回来后发现你不在，受苦的可是我们这些下人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怕你们受苦，所以我忍到现在的。不然凭我的个性，有什么东西能关得住我？

    其实，不止是害怕连累这些无辜的家丁奴婢们，更主要的是，我始终在赌。赌子儒会不会来接我，会不会？

    ……不会了吧……

    都三个多月了。就算生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好怀念那时他不顾一切冲进齐家救我的场景，甚至还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样的他怎么说变就变呢？

    难道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善妒，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吃醋……不该！不该！不该！就算我不该，他也不能那么快就变心啊！

    “小姐，你怎么哭了？！”桂香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急得原地打转。

    “桂香，我想去找齐麟。”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坚定地说。

    “现在？可是少爷们都在周家呢……不如您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去找少爷，好不好？”

    “不好。”

    “这……”

    “桂香，备马车。”

    桂香努了努嘴，然后恭敬地鞠了一躬，跑去了马厩的方向。因为衣服穿得过多，她的脚步有些蹒跚。

    天空里还在静静地飘着白雪，整个地面白透了，除了几个稀疏的脚印。那串深色的鲜明的，是桂香的。那串快被淹没了的、大大的，是齐麟的。

    我要去找他把话说清楚。我不是他的金丝雀。他以为他用笼子关住了我，我就不会飞了吗？我仍旧拥有翅膀。为了自由，我不怕折去自己的半翼。

    很快的，桂香口喘着热气跑了回来，她带着歉意对我说，车夫已经睡去了。

    “那我自己走过去。”

    “小姐，周家可远着呐！”

    “不都在南雀街嘛？”可笑，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这点路算什么？

    “可是，外面风可大着呢，而且路面上都是积雪…还是别去了吧。”

    “桂香，要是今晚你不让我出门，我会睡不好觉的。”

    “小姐，要不我们再等等，说不定大少爷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我提高了嗓音，怔住了可怜的桂香。

    “小姐……”忽然，桂香哭了起来，她掩面抽泣着，“我求求小姐了，大少爷关照奴婢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呵，把我关在这里，就叫照顾我？”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小姐，你误会少爷了。常年闭不出门是大少爷的习惯。他真的很关心小姐您！”

    我的心口一紧：“关心？”

    “做奴婢的不敢多嘴……”桂香低眸，声音唯唯诺诺的。

    “说啊，你不说我就去找齐麟了！”

    “我说！我说！只要小姐你乖乖回屋，奴婢求您了！”

    看着脸被冻得绯红的桂香，我心生不忍，于是走回了屋里：“说吧。”

    “小姐每晚入睡后，少爷都会来房里看您……”

    “真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有好多次在睡意朦胧时我感到有人在替我盖被子，原来那不是在做梦。

    “还有，每日您离开宅邸去雅苑，大概半个时辰后，大少爷也会跟去。要不就是请来黄公子或是周小姐到家中做客。”

    “他……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有一次去堂里打扫时恰好听到大少爷和周小姐在谈论您的课程问题。周小姐说的文绉绉的，奴婢也不太懂，只是看到大少爷满脸春风，笑得可好看了。”

    “哦……”我的嗓子口酸酸的，一种亏歉感油然而生。原来他是这样的关心着我，我却……是我太幼稚了吗？

    “小姐……赶快休息吧。”

    “你把灯熄了吧。”

    桂香闻言立刻喜逐颜开，跑向灯台不过三步，又纳闷地回头：“可是您还没有宽衣呢。”

    “你不是说他每晚都会来看我吗？那我就在屋里等他。”

    “小姐！”

    桂香的表情有够痛苦，碰到我这样牛脾气的主子真有够倒霉。

    “就这样吧，难道你让我现在跑出去？”

    桂香憋着嘴，然后很不情愿地走到了灯台边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我说：“桂香你去休息吧，我保证齐麟不会怪你。”

    “小姐早些休息，奴婢退下了。”

    然后，我看到门外的白光，紧接着是闪出门口的一道黑影。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火炉里还冒着隐隐的火光，空气里能闻到淡淡的令人窒息的烧火味。

    我褪去裘皮大衣，坐到了床边，双眼盯着透着白光的房门。心情有些许复杂，感动、后悔、思念……离开，向子儒道歉？留下，回报齐麟的温柔？还是去流浪？……

    想着想着，有些出神了。直到门口闪出淡淡的烛光，是他来了。

    随着门被轻轻推开，那抹黑影渐渐进到里屋，我的心跳愈发的快速。对于很久没有“照面”的齐麟，我竟然有了陌生的感觉。

    离我两三米处，齐麟停下了脚步，他用自己手上的蜡烛点亮了烛台上的灯芯。所有的动作都是如此优雅，当然，他没有看到我是如此出神的在看着他。

    他渐渐回身，看到床上的我时，眼睛瞬时睁圆，好看的双唇微张着，半晌没有挤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从不给我一个和你好好说说话的机会。”我说。

    “你怎么还不休息。”

    他用了陈述的口气，似乎是在责备。

    坚定地看着他，此刻连我自己都道不清心中的感受。

    齐麟向我一步步走来，烛光烨烨，暖红的氛围让我莫名地燥热。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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