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渔舟唱晚广陵散
商羽临窗抚琴,琴音骤起,一开始就高亢激昂。商羽弹奏的是杀气极重的《广陵散》,满曲唯见剑光四射。商羽就是要以极重的杀气压迫施今墨。
施今墨尚未抚琴,就听得琴音如剑光逼来,心中一震。就好比与人约好比武,尚未来得及把手按在剑上,对方就剑逼眼底,如剑气闪耀间截断了眸前的一寸眼光,向星空射冕。在气势上施今墨未行剑已先输。听着琴曲中戈矛杀伐征战之气不断,施今墨定了定神轻拨琴弦,琴音清越,似鹤鸣之声冲破了杀伐之气。施今墨十指抚琴,琴音渐起。乐曲开头,缓缓而静,如月中天,星暝银汉,渔翁轻踏惊鱼的鸣榔处,汪洋万顷,清波荡漾,鱼不惊鸟不鸣花不落,而后渔翁欸乃一声,水光山色,收入烟蓑小艇。
他一曲《渔舟唱晚》,曲调优美典雅,节奏舒缓,众人听来如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景。众人凭窗望去,只见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城中闾阎扑地,多为钟鸣鼎食之家;江中舸舰迷津,尽是青雀黄龙之轴。
商羽琴中杀气虽重,却掩不住施今墨所弹《渔舟唱晚》的平和,他将内力慢慢运于琴弦之上,一指一指狠狠削过琴弦。这时他已经由“冲冠”“发怒”转至“报剑”。只听琴音如苍狼啸月,又似聂政长吟出的仇恨。古曲《广陵散》专为刺杀仇家后“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肠,遂而死”的聂政而作。
聂政一生把仇恨当成了梦想,终其一生把仇杀做成了一场行为艺术。为了仇杀,他漆身为厉、吞炭变音、援石落齿,十年学琴。他从始至终在坚持,坚持到最后用粉身碎骨将少年梦想的蓓蕾做成最惨烈的烟火绽放。
千杯的酒向天祭,满腔的血酬知己。
他用一腔热血报答了知己的知遇之恩,黄金台上报君恩,提携玉龙为君死。他是死士,他是义士,他用惨烈的生命竖起了大义之旗,而如夸父追日,而如愚公移山,而如精卫填海,而如凤凰涅槃。
琴音杀伐之气愈浓,后世北宋《琴书·止息序》曾评价《广陵散》说它:“其怨恨凄恻,即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溶溶,言语清冷。及其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纷灿烂,戈矛纵横。”
叶天士闻琴音心惊暗道:“纷纷灿烂,戈矛纵横。其声不平和,大有臣凌君之意。”
施今墨琴音却甚是平和,音律逐渐递升递降低循环反复,越来越快,似白银月下,青铜水面,而水面暗涌,层层递进溅得听者满面的水花,琴音翻起波浪月光照耀如鱼鳞,一条不见头不见尾的大鱼托着一只小船,水云间,烟月里,尽情在那棹月穿云。最后渔翁系船于门,回头望,沧江烟波里凉月一枚,而脚下露迎珠颗入圆荷。
这时赣江中一个渔夫驾一叶扁舟,溯江而上,离滕王阁越来越近。他高唱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众人听他唱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觉得此景真是美极了,直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商羽这时已由“报剑”转至“刺韩”,琴音杀气虽盛,却始终掩不了施今墨曲中的平和之意。商羽这时边抚琴边吟:“天下无义剑,中原多疮痍。哀哀陆大夫,正直神反欺。子路已成血,嵇康今尚嗤。为君每一恸,如剑在四肢。折羽不复飞,逝水不复归。直松摧高柯,弱蔓将何依。朝为春日欢,夕为秋日悲。泪下无尺寸,纷纷天雨丝。积怨成疾疹,积恨成狂痴。怨草岂有边,恨水岂有涯。怨恨驰我心,茫茫日何之。”诗与琴音并发,若龙吟虎啸,似猿啼鹤鸣。
他十指抚琴如临刑前的嵇康。
嵇康临刑前,只是求琴弹一曲《广陵散》,弹毕而叹:“《广陵散》于今绝矣!”临死前的嵇康,亦只是担心,从此再没有人像他这样弹《广陵散》了。而此时三千太学生齐集刑场为嵇康请愿,场面甚是悲壮。这是中国历史上文人以共同的行为艺术在一刹那间所作的一次最大的绽放,在这百花齐放间,嵇康慨然如神,提琴风雷动,垂衣日月明,他的琴声蹑花而上,终究以绝美的一次绽放,完成了《广陵散》最美的终结。
此身未有栖归处,天下人间一片云——于世间不能清醒,于诗里当清明如皓月长空。
琴曲的最后一刻琴音如剑影寒光四射,琴上宫商角微羽,一时俱起,势如夜雨初暴,银瓶乍裂。
商羽突然十指不动,琴音骤停,于不可止处而止,如利剑归鞘,剑光消失。
施今墨这时琴音也歇了,江中渔翁这时边驾舟远去边唱道:“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小舟渐渐远去,歌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琴箫堂主商羽的杀气只是阁内诸人感觉的到,而施今墨琴音中渔舟唱晚的意境,阁外的渔翁都能够感受的到,并且与其唱和,这场琴音相较,自是商羽输了。
商羽神色黯然道:“老夫自负琴艺除了圣手李龟年之外,天下再无敌手,想不到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老夫想知道阁下是谁?”
施今墨还没有说话,叶天士却道:“原来是少阁主驾临了。老阁主可好?”
对商羽宗元贵朱公彤等人道:“大家都坐,这施公子是自己人。”
宗元贵问道:“他是自己人?”虽然宗元贵并没有看出施今墨的来历,但智士叶天士的判断岂会有错。其实如不是自己人,又怎么会对天宗知道的如此清楚?
叶天士不愧为智士之称,只凭施今墨的一曲《渔舟唱晚》就能猜出他的来历,而琴箫堂主商羽却还不知。施今墨听叶天士说是自己人道:“家师身子一向清健的很,多谢挂怀。天宗是江湖上权倾天下的大门派,我们一向是闲云野鹤,不敢攀龙附凤,自己人可不敢当。”
他这话是拒绝之意,叶天士并不以为忤:“老阁主一向不收弟子,竟将你收录门下,可见施公子果是人中龙凤。公子就算不是自己人,也不是敌人吧。”
商羽向叶天士问道:“老叶,他究竟是何来历?”
施今墨也不知叶天士是如何看出自己来历,这时听见叶天士对商羽道:“你没有发现施公子抚琴技法与你颇有相同之处?所以我断定施公子琴艺必是与你同出一门。”
商羽惊问道:“同出一门?家师只有我一个弟子。”
叶天士微微一笑道:“尊师只有你一个弟子,但是你却还有一个师叔。”
商羽大喜,向施今墨问道:“你是梅师叔的弟子?”
施今墨摇摇头道:“在下从未认识姓梅之人,我的琴艺是师父教的。”
叶天士道:“但你师父却是自梅如卿前辈那里学得的抚琴吹箫之技。尊师江湖异人,天性淡泊,偶尔一现江湖,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老人家绝迹江湖已经二十余年矣,想不到她的传人又现江湖,可喜。”
商羽这时道:“原来阁下是葛云岫前辈的弟子,怪不得,怪不得。”他连声说怪不得。不知是说施今墨的琴艺如此高明,还是说武功如此高明,还是说他理所当然的和他琴艺技出同门。
宗元贵和朱公彤从没有听说过葛云岫,问道:“葛云岫前辈是何许人也?”
叶天士饮了一杯酒道:“当今天下宰相李大人说要一个人死,除了当今圣上之外,能够护他免死的恐怕也只有葛前辈一人了。”
宗元贵和朱公彤对望了一眼,心道;“天下竟还有能够和当今权相有同样的力量之人,真是奇闻。”
施今墨道:“家师退隐江湖,不问武林世事久已。晚辈常听家师说起天宗的诸位英雄,不期今日在滕王阁一见,果是武林前辈英雄风范。晚辈这厢有礼。”说完站起来行了一礼。
琴箫堂主智士赶紧还礼:“老朽不过痴长了几岁,公子之礼何以敢当?能够认识公子这等武林后起之秀,说起来还是老朽的幸事。”三士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如此说话,可以说给足了施今墨面子。
施今墨道:“家师说起天宗的诸位英雄,也是好生敬仰。当今皇上虽然开创了开元盛世,但如今耽于享乐,与贵妃痴迷于梨园,现在整个国家是由宰相统御四海。在李林甫的治下,大唐盛世依旧,文治武功达到了顶峰。江湖承平,却是天宗的功劳,天下英雄,尽在彀中。我虽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但对诸位却深怀敬意。”
“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李大人统御四海,为了当好大唐的家,这几年宰相大人又苍老了许多。”叶天士这时想起了一个清华高贵,不怒自威的脸,那是当朝权相李林甫。自从自己归从他,二十几年来,辅佐他拜相,助他清除异己,谋划朝政,压制边将,统御天宗,势霸江湖。这些年天下虽然海晏河清,国家百姓富足,可是谁知太平盛世之下,有多少危机?朝堂上激流暗涌,江湖诡异多变,大治之后往往是大乱,更为危险的是,却看不出危险从何而来。为了维持一个清平盛世,他虽号称智士,却也常有心力憔悴之感,更莫说是身处风头浪尖的宰相李林甫大人了:“宰相大人以吏治朝堂,以势压江湖,自是不世出的英雄。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当今天下还是有诸多英雄,遗之于草泽。”
施今墨为他倒了一杯酒道:“古人煮酒论英雄,传为千古佳话,今日在滕王阁上晚辈愿洗耳恭听叶前辈指点天下英雄。”
叶天士饮尽了杯中酒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但任你怎样聪明秀出,怎样胆力过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当踌躇、痛苦、绝望,纷至沓来,不得安宁时,懂得畏惧并最后战胜畏惧依旧不失刚毅果断,坚强勇敢的人才是英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本朝承平已久,英雄难以显现。李相却以一己之力,用尽心机,甚至不惜自污,独力支撑偌大的一个王朝,使朝野上下万众归心,世家豪族不敢越规矩,江湖豪杰遵守法度,政局清明,四夷宾服,国家富强,百姓乐业,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劳一己而福泽天下万民,可称为英雄。”
他一言之后,琴箫堂主商羽、宗元贵、朱公彤皆点头称是,施今墨却喝酒不语,对叶天士的话颇为不以为意。
叶天士自饮自酌道:“天下之人对李相微词颇多,任用酷吏,任用私人,打压异己,独断专权。试想本朝豪强士族称雄乡里,世家势力盘根复杂,控制朝廷,而文士自视风流,新见迭出,多不遵朝廷法度,若非李相坚忍使用各种手腕,如何能够抑制豪强,控制万民,扬威四夷?”
施今墨道:“天下除了李林甫就没有英雄了?”
叶天士听他语气甚是无状,正色道:“天下除了李相之外,一些人或凭借一己才智,或袭荫祖上功泽,能够成为一方豪强,或为一派宗师,或行侠江湖,也可为一世之雄也。”
施今墨道:“原闻其详。”
商羽知道叶天士为天宗智囊,不仅智谋无人能比,而且掌握着武林中大量消息,见识更是不凡。他一向思忖周密,寡言少语,今日见了施今墨话竟多起来,这时见他评论江湖好汉,也是十分感兴趣。宗元贵朱公彤也是如此,一起放杯停箸,听叶天士谈论天下英雄。
“本朝人才济济,翰林院待诏多奇人异士,如琵琶圣手李龟年,剑舞名家公孙大娘,狂草张旭诗仙李白等高士就不必多说了。就是当今圣上,才艺显著,洞晓音律,开创梨园,风流一时无俦。而江湖之中,如令师退隐江湖已久,也不必多说了。当今江湖之中,除了天宗门势力之外,就在洪都一带,龙虎山上天师教张天师一剑动风雷,坐下风雨雷电四大弟子俱是傲视当世的高手,张天师也堪称当代英豪。”
施今墨听叶天士说龙虎山张天师为英雄道:“张天师威名虽承前人,但他虚心劲节,在他掌教之下,天师教与终南山的全真教并称南北二宗。张天师一代宗师为当代英雄,并无不妥。”
琴箫堂主商羽,宗元贵点头称是。朱公彤曾向张天师请教武功,可以说是半师,视张天师为天人,朱公彤认为更是名至实归。
叶天士继续道:“沧州的六合门胡铮号称刀王,掌中六合刀法独步武林,为人豪侠,也堪称一方豪杰。还有中州旗鼓会、兰州长车门、四川龙马堂、湖北洞庭盟。都是称雄乡里的大帮派。”
其实这些江湖帮派正是朝廷之外的势力,在庙堂之外重建的体系,虽强势如李林甫,势雄如天宗,也压不服,镇不住。并且这些门派势力还有扩张之势,这些也是让叶天士头疼之事。
“除了这些江湖势力之外,无影刀秦万仞,神枪罗秀清,齐眉棍赵紫雄,黄山四秀,太行褚登善、游龙山庄龙行云,千手观音何水月,还有四仙剑,晋中双侠,这些人单以武功而论,亦可名列当代高手之列。”叶天士举出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施今墨也听过这些名字,叶天士说单一武功而论,显然说这些人武功虽高,但行事还称不上英雄。
施今墨反问道:“说来说去,在叶前辈心中天下就只有李林甫一个人堪称英雄?”
“英雄?”叶天士喃喃的说了一句,看着施今墨年轻,俊美的脸,心中有了一种服老而羡慕的感觉。——年轻真好,对于生命有着年轻华茂的热情,即使施今墨是一只江湖之外的闲云野鹤,却还是向往英雄。那是对生命的一种激情,年少轻狂,对生命价值的好奇、追问、肯定。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感慨,朝如青丝暮成雪。如今老矣,是不会再有那种伴随着生命力的年青华茂的热情了,这场人生,这个江湖,衰朽残年的自己怕不久就会退出,再也没有自己的舞台了。
“如你般年纪时,我倒是还算自许英雄的,也不服这世上任何一人,更不太深解这两字深处的含意。但几十年磨折下来,摧残下来,倦怠下来,今日细想,却似有些明白了。在我看来,所谓英雄,第一个字怕是要落是在一个‘勇’字之上。要勇于这场社会轶序的‘立、守、变’与这场人生寂寞的双重倾轧与催逼。施公子我是过来人,也知人间的烦乱忧苦。能在这琐屑人间一意振作,凭一已之力,要为万民守轶序之后再开创秩序者能有几人?我叶某年轻时,自负才智,也曾自许英雄,也有经世之慨。但入世之后,才知,仅凭一己才智,在这茫茫尘海,倒是没什么用的了。浊世滔滔,有多少抱负、志气、谋略、意性,会在种种摧磨下不折自消。那时我极为苦闷,知道仅依仗由少年意气而来的抱负是不够的。我叶某向不自谦,但也自知不是英雄了。遇李大人后,我先也不服,但时日即久,其九死未悔、愈挫愈坚的入世之心不由不让人佩服。——他本来有机会与令师一起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的。虽然李相手段并非正人君子,但忍受寂寞之心,为万民立秩序,使万民守秩序,让大唐繁华的盛世之光四射。只凭这个‘勇’字就可称得上英雄二字。”
“然几千年的历史,虽由英雄来书写的,但几千年的生存智慧,却是由小人书写而成,为了自己的欲望,所讥刺的‘小人’习性,就不知埋葬过多少甚或比李大人更杰出的英豪。英雄只是一瞬,历史是弱民与奴隶共同扛负的,是由懂得造势的人来享用的。同时,更多也是小人写就的。英雄只辉煌于一时,而小人永当其道。”
“——江湖中不是没有英雄,这世间的英雄,需要有造就秩序和改造秩序魄力。魄力之外,寂寞如海。令人销魂的寂寞,一种不被世人理解的寂寞。做为属下,我就算再夸宰相如何英雄了得他人也未见会采信。但如我叶天士,是甘心在他的指挥之下仅做一枚棋子的。是李大人教会我认识:现实只是如此,哪怕要整顿一件小小的事业,做一点小小的改动,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他当政十几年,条理众务,增修纲纪,中外迁除,皆有恒度。而敢于直面此滔滔人世的,不称英雄,还叫什么?”
“英雄,不仅需要大智,更需要大勇,但最需要的是一颗为天下苍生,为所信奉的人生之道一生奋斗不止的坚忍。”他顿了一顿,郑重道:“施公子,老夫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对公子讲。”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商羽见叶天士一贯平静的眼中少有的殷切之情,心中也是很激动,他也想听听叶天士的肺腑之言。这时听叶天士道:“李相虽英雄一世,但老之将至。美人虽能沉鱼落雁,英雄虽能叱咤风云,但英雄美人俱怕迟暮,李相如今虽仍在操劳国事,但年事已高。如今贵妃得宠,杨氏一族气焰嚣张,李相之后必是杨氏为相,那样天下危矣。施公子为人中龙凤,令师与李相大有渊源,公子若能效力,日后接替李相者,必是公子。在李相心中,葛前辈的弟子能够继承天宗恐怕也是他心中所愿。假以时日,施公子必定如鸿鹄一样振翅高飞。天下英雄,惟李相与公子矣。”
天下英雄,惟李相与公子矣,施今墨听了这句话心中颇为激动。师父,闻名天下的叶天士把我与那个人齐名并称为英雄呢?那个人入世,累你一声为情所苦,而我今生必不会再入世。我学您一身技艺,一生于山水之间笑傲日月,于市井之间救死抚伤,此生于愿足矣。
施今墨轻轻吟道:“我非鸿鹄,而是闲云野鹤。既莫足与为美政兮,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说完站起来道:“今日听叶前辈高论,如领纶音、如闻大道。但是晚辈有事在身,就此拜别。”
叶天士也起身拦道:“施公子,我说的是肺腑之言,为了李相,为了尊师,更为公子一身才学,还请三思。”
施今墨道:“吾非谢家之宝树,叶前辈错爱了。”
说完对众人施一礼,起身如一只白鹤一样离去。青黛白芷黄芩紫菀也都飞身离去,他们身影飘飘,如御风滑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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