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
从省实验出来,陈诺背着书包,小心的避开四面八方扎成堆的家长,左挪右闪窜出了人群,走走停停,很快就在马路对面的大榕树下找到了沈南周的车,抿了抿嘴角,径直走了过去,娴熟的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空调,头上又有大树遮挡,和外面近四十度的气温比起来真是天堂与地狱。
沈南周拿湿巾帮她擦了脸,又把水杯拧开递过去,“酸梅汁,喝吧。”
陈诺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就喝掉了大半杯,这才像活过来似的,长出口气,宣布了自认不太好的消息,“我没有分到一班。”一班是尖子班,虽碍于国家规定不许学校差别待遇,但私下里还是会分个重点班和普通班出来,一班想当然的是重点班里的头把交椅。
沈南周把冷气风口拨了下,省的把她吹感冒了,见小姑娘沮丧,他笑问,“那你分到几班?”
“……三班。”
“我记得今年省实验初一招12个班,单数都是重点班。”
“一班最好。”虽然三班也是重点班,但到底比不上一班。她兀自闷闷不乐,脑门却被不轻不重弹了下,听到身边人问,“你之前的目标忘了?”
陈诺大眼快速忽闪两下,讷讷的辩解,“我以为我的分数能进一班的。”她入学考语数英总共只丢了五分,自我感觉很良好。所以当早上在公告栏看到自己被分到三班后才会失望。
沈南周拧了下她鼓鼓的腮帮子,笑了,“你这叫得陇望蜀。”
得陇望蜀,简称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陈诺偷偷撇了下嘴,狡辩,“我这明明是有上进心。”
沈南周又笑了,“有上进心是好事,太把这些外在东西放心上就是坏事了,人要有气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太高深,你能做到凡事保持平常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像个宽容睿智的长辈,包容她的小心思,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陈诺有些不甚明了,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否则省实验外面也不会有那么多翘首期盼的家长。刚才在班里,她就看到有几个女生偷偷趴桌子上哭了,听旁边同学说就是因为没有分到一班怕被家长骂。
但她不笨,知道他是对的,认真想了想说,“这是让我有大将风度对不对?”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忍俊不禁,颔首说,“对,我希望你有大将风度,胜败乃兵家常事。”
陈诺被他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沈南周也不再多说,倾过身帮她系安全带,温声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到车外骄阳似火,陈诺懂事的摇摇头,“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凉面。”
沈南周又是一笑,也不坚持,说声好就发动了车子。
在这种晴朗的天气外出,之余沈南周确实有些勉强。他对太阳光有先天的不喜,虽然短暂照射也没关系,但就像人类厌恶恶心的事物一样,总是抵触的。
像现在,他就把自己包得比较严实,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像精英人士,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多想。车窗上厚实不透光的布帘都拉上了,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遮阳板也是专门定做的,不会让太阳光直射到他脸上。
车子开进小区,直接停到了地下车库。这里有电梯直通楼上,不会照到太阳,方便了沈南周。
回到家,陈诺被赶去洗澡换衣服,沈南周脱掉外套,挽了袖子去厨房做凉面。自年夜饭后,外卖就不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了,因为他发现他亲手做饭她吃得更开心…或者说安心。无奈之下,洗手作羹汤就成了沈先生新的日常消遣。
吃过饭,睡了午觉,陈诺把书包里的书拿了出来,吭哧吭哧趴自己屋里书桌上开始包书皮。书皮纸是沈南周在网上给她买的,因为据说女孩子很喜欢给自己的书包上花花绿绿的一层外衣,显得好看。
当然,陈诺确实喜欢这些漂亮的书皮纸。
她正拿着剪刀不知从哪里剪裁合适,沈南周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见她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笑了,把果盘塞她手里,接过剪刀,手法娴熟的帮她包起书。
陈诺吃着西瓜好奇围观,等他包好一本书,拿起来看,严丝缝合,板板正正的,堪称精致。
“你以前上学经常包书皮吧?”
沈南周说第一次包,陈诺眨眨眼,他抬头冲她轻盈浅笑,“手巧罢了。”
拿着剪刀不敢下手的陈姑凉:“……”
开学后,沈南周每天都会开车来接她上下学,中午也来,一天六趟跑,天又热,太阳又大,没两天陈诺就说,“我以后坐公交吧,小区门口就有站牌,可以直达学校的。”她实在不想他这么辛苦。
沈南周笑了笑,柔声反问,“诺诺是嫌我碍事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陈诺小脸都皱成了个囧,“我是怕你照到太阳不舒服。”关于紫外线过敏她是在网上查过的,严重的话照到太阳光皮肤可能会溃烂,想想都很恐怖,他那么漂亮,皮肤那么白,溃烂这样不好的事怎么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只是想想都是罪过。
沈南周揪了下她发卡上的穗穗,有些漫不经心,“你去学校,家里很空,接你,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陈诺没想到这个,她明显怔了下,脸上表情从诧异到怜悯到感动最后变成了纠结。
“那你……”
“偶尔照到太阳也没关系,只要不长时间直射就好。再说我车子做过改装,你看这些天不都好好的?”
于是陈诺就这么轻易的被说服了。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久久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刚才沈南周说过的话。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寂寞。她觉得自己就像他的精神寄托…陈诺心里酸酸的,又涩涩的,他这样好,却又这样孤独,以后要多陪陪他,睡着前,小姑娘如此想。
而此时刚刚装了回可怜的沈南周沈先生正在楼下客厅没好气的看着大咧咧歪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块儿芝士蛋糕啃的猫妖白芨。
“你说说你,她这么小你就装可怜博同情,脸呢?”
沈南周:“想让我丢你出去?”
白芨啧啧两声,见他貌似真要赶他走,赶忙端正态度,讨好的笑了笑。明明长着张祸国殃民的脸偏偏笑得这样猥琐,实在惨不忍睹。
沈南周都懒得和他计较,淡淡说道,“借住免谈,借钱也免谈,吃完赶紧滚。”
白芨:“……”
“我跟你认识两百年啦,你也太无情无义了!”他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受伤的样子,“我到底是不是你闺蜜!?”
沈南周只送他一个字:“滚。”
白芨:“……”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重色轻友,不是好银!”
沈南周都懒得搭理他了,直接拿出手机就要给他老婆阿蛮打电话。白芨大惊,扑过来就要抢,他虽是妖怪,速度却比不上沈南周,他扑来时沈南周已经移到博古架那儿了。白芨有自知之明,哭丧脸求饶,“我错了我道歉,不过这个电话真不能打,你打过去我会死得很难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对于这个朋友,沈南周还是了解的,上次既然保证不会轻易上门了,说到做到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他过来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白芨不敢耍贱了,只能可怜巴巴的把事情交代了。
“阿婉快死了,你知道以前我和她有点儿……那个啥。”
“你暗恋过她,我知道。”
这刀捅的,白芨有点儿羞恼,想拿陈诺反击,又怕真把他惹毛了,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慢吞吞的接着说,“我和她到底有份香火情,总不能就看着她这么死了不闻不问。元智那混蛋虽然当年截我的胡,但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心胸宽广的很,喂,你这鄙视的眼神太明显了!!!”
见他装模作样晃了晃手机,白芨决定忍了,话题继续,“咳,其实我也没干别的,就是把阿蛮准备拿来修炼的冰晶分出一小块儿送给阿婉延几年命。这个事儿吧,阿蛮现在还不知道,她前几天去欧洲扫货去了,你要是现在给她打电话,她那人鬼精鬼精的,那我肯定完了。”
沈南周捏捏眉心,“我记得冰晶是阿蛮当年九死一生得到的吧?”
白芨呵呵干笑,沈南周直接下结论,“你死定了,可以滚了!”
“大神,你救救我!”
“两条路,找阿婉把冰晶拿回来,或者坦白从宽,争取个宽大处理。”
白芨颤巍巍问,“有没有第三条路?”
沈南周看着他反问,“你说呢?”
“那……我坦白的时候能不能在这里坦白?”
沈南周殷红的嘴角突然咧开一抹漂亮的弧度,露出森森白牙,“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