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小鱼儿与花无缺
灯光熄灭后,虽有一阵静寂,但惊呼叱咤声立刻又响起,数十人在黑暗中纷纷呼喝:“谁?”
“又是什么人闯了进来?”
“快掌灯,快,快!”
火光又很快亮起,这空地中忽的又多出了两个人,只见这两人衣衫雪白,头发漆黑,柳腰纤细,却是两个弱不禁风,娇柔无力的美丽少女。
此刻在峨眉后山的禁地中,可说无一不是江湖顶尖人物,就算是那些紫衣道人,也是峨眉弟子中百里挑一的好手。
但这两个白衣少女却似未将任何人瞧在眼力,两双明亮的秋波微微上翻,娇媚的面容上满带着冷漠之意。
江湖人士中,有一人冷冷的笑道:“居然有女子闯入峨眉禁地,峨眉弟子还眼睁睁的瞧着,这倒是江湖中前所未闻的奇事。”
峨眉派掌门人神锡道长面沉如水,而四下峨眉弟子已不禁骚动,有了怒容。
两个女子中,一个圆脸少女眼睛瞪的更大了,冷笑道:“荷露姐,你可听见了,这峨眉后山,原来咱们来不得。”
另一个唤作“荷露”的少女冷冷道:“天下无论什么地方,咱们想来便来,想去便去,有谁能拦得住咱们?有谁敢拦咱们?”
暗中,夏云墨同怜星宫主传音笑道:“啧啧,你看你们移花宫,果然一个架子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更会得罪人。”
怜星宫主白了他一眼,也传音道:“你也是移花宫的长老,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不错,这两个女子正是来自移花宫。
除了移花宫外,还有哪里能够培养的出这等高傲、冷漠、美丽的女子。
神锡道长终于忍不住怒斥一声道:“是哪里来的小女娃子,好大的口气。”
这一声怒斥出口,峨眉派弟子哪里还忍耐的住?两道剑光如青龙版交剪而来,直刺白衣少女们的胸腹。
但移花宫的弟子却连瞧也未瞧,直等剑光来到近前,纤手一引、一拨,谁也瞧不出他们使得什么手法,两柄闪电般刺来的长剑就被拨了回去,左面的剑刺向右面一人的肩上,右面的剑却削落了左面一人的发髻。
顿时,两个峨眉派弟子心胆皆丧,愣在那里,再也抬不起手。
其余人悚然失色,更是有人惊呼道:“这……莫非是移花接玉?”
所有人都认出了移花接玉,也明白了这两个少女的身份,两个惹不起的身份。
就连峨眉掌门人神锡道长也连连变色,对这两个少女也恭敬得很。
而这两少女也是得了藏宝图而来,开口就讨要燕南天的藏宝。
可此地本没有藏宝,神锡道长又如何交的出?
圆脸少女道:“我们要搜这里,我瞧着几口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宝之地,你就先打开来让我们瞧一瞧。”
两位少女咄咄相逼,最后竟是想要打开棺材,瞧一瞧棺材中到底是枯骨还是藏宝。
她话未说完,峨眉弟子已勃然大怒,神锡道长更是须发皆张:“无论谁要打开本派历代先是灵厝,除非峨眉弟子死尽死绝!”
圆脸少女道:“那要等多久?我可等不及了。”
神锡道长终于压制不住怒气,喝道:“移花宫欺人太甚,我峨眉派和你拼了。”反手拔出长剑,剑光一闪,只取少女咽喉。
他暴怒之下,这一剑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当真是快如闪电,势如雷霆,声势威猛,震人魂魄。
其余峨眉弟子的数十长剑已交剪而来,两名白衣少女花容失色,她两人纵然有“移花接玉”这等绝世武功,但功力尚浅,交手经验不足,绝难敌这众多长剑。
“诸位请停手。”
但在此时,一道人影飞速从洞外掠了进来,迅疾如电,人影一闪,已跨入剑光之中。
刹那间,只觉得剑击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柄长剑一齐落在地上。神锡道长长剑未落,人却已连连后退了两丈距离。
他面色灿然,向四周望了望,却瞧不出是谁出手,仰天长叹:“罢了,罢了。”反手竟使长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他眼见这等不可抗拒的惊人武功,峨眉派名声就要从此断送,也只得一死求解脱。
谁知就在此时,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轻轻托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已轻轻的将他长剑接助。
神锡道长手中长剑随他出生入死,不知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战斗,长剑离手,可谓是从未有过。但此刻不知怎地,竟会轻易的落在了别人手中。
神锡道长又惊又怒,已白衣少年已缓缓走出,双手奉剑,从容而揖,含笑道:“道长请恕弟子无礼,若非贵派道友向妇女出手,弟子也万万不会胡乱出手。”
灯光下,已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的武功已超过了江湖绝大部分的高手,他穿的也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华贵气质,已非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能及。
“花无缺,花无缺,果然是完美无缺的翩翩公子。”
夏云墨心中暗自称赞了一番,这花无缺不管是外貌、身材、武功、风度都称得上“完美无缺”四个字。
花无缺这一出场,立刻引起了众人目光。
这人非但武功不俗,智慧亦是远超常人,已瞧出了宝藏之事的蹊跷。
花无缺与神锡道长交谈了一番后,便缓缓道:“藏宝之事必是子虚乌有,在下望各位莫要中了恶人的奸计,化干戈为玉帛,此时需要再提。”
“阿弥陀佛,公子慈悲。”
“谁若还要争杀,却让别人暗中按了笑话,那才是呆子。”
“公子所言极是,在下等就此告退。”
一种江湖人士连连道,就连神锡道长也唏嘘合十,道:“多谢公子。”
此间本已是不死不休的杀伐之场,这花无缺三言两语,却已化戾气为祥和,化杀气为和气。
这人的神采风度,的确有着难以想象吸引力。
就连铁心兰也是眼波流转,目光始终不离他面目,嘴角不知不觉间泛起一丝钦佩的笑容。
她却不知,她瞧着花无缺,却也有人在瞧着她。
于是,小鱼儿吃醋了,“哼”了一声,向地道外大步奔去。
“小鱼儿,你去哪里?”铁心兰怔了怔,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小鱼儿却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脚步声越发急促。
可还没来得及走出,花无缺身影一闪,凝住着小鱼儿,面色凝重,一字字道:“你就是小鱼儿?江小鱼?”
小鱼儿也不觉的怔了怔,道:“我就是江小鱼,这名字很出名吗?”
花无缺轻轻的一声叹息:“抱歉得很……”
小鱼儿瞪大眼睛:“抱歉?你为什么抱歉?”
花无缺道:“只因你是小鱼儿,所以我要杀你。芸芸众生,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是我要杀的人,那人就是你。”
小鱼儿道:“你为何要杀我?”
花无缺道:“正是家师所命。”
……
暗处,怜星宫主咬了咬嘴唇,清冷的眸子中露出一丝决然之色,传音道:“可以帮我吗?”
夏云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戏,闻言亦传音道:“帮你做什么?”
怜星宫主道:“救小鱼儿。”
夏云墨吃了一惊道:“这是为什么,让他们自先残杀,不正是你们姐妹安排的吗?”
“以前我也曾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是现在,我以为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他们。更何况……”
怜星宫主忽的罕见露出一丝怨憎之色:“这件事几乎都是姐姐安排的,她花费了十几年的功夫心血就是为了促成他们自相残杀。既然这样,我就越不能让她得逞。”
夏云墨恍然大悟。
怜星比起邀月来说要温柔善良得多,当初为了小鱼儿和花无缺不被怜星所杀,所以向她献上了培养两兄弟,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计谋。
当然,这其中或许她本身也怀着这样的想法。
但她的手足畸形被治好后,心境更上一层楼,不再拘泥与十来年前的事。亦或者认为江枫夫妇已死,不该牵连至下一代。
除此外,由于明玉功的提升,她对邀月的恐惧少了一些。
但从小到大比邀月欺负,那怨憎之情却是半点不曾减少。
于是,邀月越是要做的,她就越想要去破坏。
夏云墨呵呵笑了笑:“好,我也正有此意。比起瞧热闹,那有自己上场好玩。”
……
场中,花无缺咄咄相逼。
小鱼儿巧舌如簧,但他发现,无论说什么,对方也只是微笑着摇头,态度似乎总是那么谦恭,那么有礼,却绝动摇不了他半点想法。
小鱼儿已是冷汗涔涔,他终于明白夏云墨当初的话了。
他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危险,但都被他轻易的化解了。
一来,是那些人知道他身上有藏宝图,不会轻易杀他。二来就是小仙女那样的女孩子,纵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实际上面冷心善。
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一心一意要杀他,偏偏武功比他高的花无缺。
他那些所谓的聪明才智,简直没有半点用处。
对方任由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他将最后的遗言说完,再从容将他杀死。
小鱼儿抹了抹发干的嘴唇,终于不再多说,只是道:“你动手吧。”
铁心兰已是泪眼婆娑,哀求道:“花公子,求求你不要杀小鱼儿,他不是坏人。”
花无缺摇了摇头道:“别的事都好说,只是这件事是两位师傅吩咐无缺的,无缺必定要完成。”
说罢,就要动手。
“唉!”
忽的,又是一声叹息响起。
神锡道长目光一转,朝着夏云墨所在的方向瞧去,冷喝道:“还有哪路英雄在峨眉山禁地,请出来。”
夏云墨身形从暗中飘了出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哪位“气拔山河铜拳铁掌震中州”的赵全海。
神锡道长咬了咬牙,虽然现在洞中的气氛被花无缺调和了不少,但看到又有人出现在禁地中,依旧火冒三丈。
神锡道长冷懒得去瞧赵全海,目光凝住在夏云墨身上,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夏云墨还未说话,赵全海就踏前一步,挺起胸膛道:“我身边这位前辈就是“算尽天下,神功无敌,遍寻天下无抗手的黑白神尊明先生”,你虽是峨眉山掌门人,但见了明先生,还请尊敬一些。”
铁心兰走上前来,哀求道:“明先生,求你救救小鱼儿。”她见识过夏云墨的一些手段,而这时候除了求助夏云墨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途径了。
小鱼儿想要说几句赌气的话,可瞧夏云墨那戏谑的目光注视过来,身体一个激灵,却也不敢再调皮了。
其余武林人也露出诧异之色,夏云墨这长长的名号,着实很惹人注意。
更何况,最后那“遍寻天下无抗手”,是不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不放在眼里吗?
果然,圆脸少女荷露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移花宫的事情,谁人敢管?”
话语说罢,两人身影晃动,竟是齐齐的朝着夏云墨攻了过来。
圆脸少女使得是掌法,掌心内陷,蕴含着强烈的劲齐,招式更是巧妙。
荷露则是一套爪法,凌厉迅疾,如若奔雷闪电。
场中高手皆是面色凝重,这移花宫随意一个宫女就有如此身手,真不知道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到底有多厉害。
夏云墨身子动也不动,似被两人精妙的招式武功吓呆了。
只听“砰”、“嗤”两声,这两人的招式全都落在了夏云墨的身上。
可还不待她们高兴,便觉夏云墨的身子好似游鱼一般,滑不留手,又被一股巧劲一带,两人的身子不由己的转了个方向,招式也发生了改变。
圆脸少女拍中了荷露的小腹,荷露抓中了圆脸少女的臂膀。
此情此景,赫然和先前原来圆脸少女与荷露击败两名峨眉弟子相似。
两人同时后退,更是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花容失色。
花无缺面色凝了凝,他先以真气舒缓两个少女的痛楚,旋即从容的走到夏云墨面前:“阁下怎会移花接玉?”
夏云墨笑道:“我若说是我夫人教的,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