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肆而无制谓之怒!
“莫少爷?”
“莫少爷?”
“莫少爷!”“莫少爷!”
莫虚充耳不闻,直直前行,浑不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莫少爷来了!莫少爷来了!”
与那眼中的,忧虑,愤怒,怜惜,无奈,种种情绪。
门前是一鼓,是为鸣冤鼓。
门口是有官差,当下一拥上前:“府衙重地,来人止步!”
官差,就是官差,公务在身,情格势禁:“莫家少爷,速速退下,知府大人有令,不容夜半鸣……”
莫虚蓦地止步,一眼瞪过:“如何!”
那一眼,厉如刀!
尽是威煞,肃杀之意!
一众官差,人人头皮发麻,股股战栗:“扑通!扑通!”
几人吓到跌倒:“当啷——哗啦——”
一眼之威,竟至于斯!
那一双眼,火红火红,两团火焰跳跃,生生烧在眸中:“啊——!!”
轰将一阵大乱,人人仓皇退后,惊呼尖叫刺耳,孩童哇哇大哭,惹得四下猫哭犬吠,呜呜嗷嗷大凑热闹,转瞬万家灯火齐明,夜空惊起无数蝙蝠,一时满城皆震动,却是鼓还没有敲,古怪古怪太古怪,蹊跷蹊跷太蹊跷,莫非这就是朱大少日夜苦修都没有修练成地眼神杀人神功,却教盛怒之下的莫家少爷忽然之间一下子就——
有而可畏谓之威,畏而肆时谓之怖!
当然,假的。
百姓明帮,官差暗助,在场除了不明状况滴小盆友,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被他吓到——
莫虚眼再红,红不过兔子。
这个得领情,莫虚也知道——
莫虚上前,大步上前!
祭太平槌,击鸣冤鼓!
大地震颤,轰轰隆隆,挟怒奋击,一槌惊天:“通!!!”
鼓是震天响,惊雷平地起:“通!!”
正所谓是,天目昭昭,报应不爽,谁个终日作恶多端,今日教你恶贯满盈:“通!”
莫家少爷,生来不凡。
一怒之下,地动天惊!
鼓起,在场人人目瞪口呆,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通!”
一鼓天地动,祝融怒乘风!
一条长长火蛇,于府衙之上冲天而起,盘旋肆虐,凶威毕现!
须臾内宅火起,转眼狼烟腾空,惊叫声中转瞬之间,熊熊火焰已然越过了高墙与屋脊,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通!!”
二鼓鬼神惊,天公不留情!
狂风作起,助涨火势,转眼之间当空皆赤,一时人皆须发可辨,天地烧得变了色,脸也映得红通通!正自莫名惊异,忽将天开一隙,变大,长大,当空直若一目,生生撑开苍穹!其间五彩华光现,影影绰绰闪耀,明明灭灭光影,那是成百上千的金甲天神银甲天将,持刀枪剑戟,跨虎豹狮象,凌空疾疾降至,齐齐投入府宅——
“通!”
三鼓妖孽清,余波荡不平:“走水啦!走水啦!”
“救命啊——救命啊——”
“鬼!鬼!”
“来人——来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处,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伴以狂笑哭喊之声,一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暗夜与火映衬之下,更增几分诡异颜色!
门外,众官差发一声喊,慌张张奔将进去:“嘎吱吱————咣啷!!”
鼓息,门闭。
神仙?妖怪?
众人无不惊呆,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了?怎了?”
有人喃喃自语,两道眉毛皱一处:“报应!报应!”
有人是在叹着气,嘴却笑地合不拢:“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了!”
“痛快,痛快!”终于彩声雷动,真个不虚此行!
是报应。
说是不报,转眼来到!
天公之怒,火神之罚,神兵天将齐至,将那干妖孽败类一网打尽,当真是大快人心!
“并非天定,乃是人为。”一德高望重老者,拈须,注目——
看的是莫虚。
“不错,不错!”众人随之恍然,齐齐注目:“说来,正是——”
看的正是莫虚,莫虚拎着鼓槌:“此子生时,天呈异相,便如今日——”
说话的是周道长,周道长微微一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鸣冤鼓前,莫虚挺身屹立:“莫少爷!莫少爷!”
气势非凡,当真有若天神降世:“莫虚——莫虚——莫虚——”
莫虚一动不动。
莫虚一语不发。
愈显气度沉凝,正是高深莫测:“啪嗒!”
鼓槌失手落地,神人打回原形:“这,这……”
莫虚清醒过来,一般茫然四顾:“怎,怎了?”
“我说莫少爷,你就别装了!”
“高人行事,与众不同,要得要得,硬是要得!”
“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这是,好一个英雄出少年,哈哈!莫虚!”
“快看!快看!”
着眼处,一道白光起于府衙重楼,倏地划出一道长长弧线,投于黑暗的无尽夜空:“咻——————————————————————————”
如若流星划过,转眼消失不见。
过一时。
“先生?”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叶先生?”原来如此,是叶先生。
“是他?”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齐齐面露恍然之色:“是他!”
叶先生其人,大伙儿都知道,天地逍遥一散人,名州第一大神棍:“无上天尊——”
周道长微笑颌首:“正是叶仙长。”
不错,叶先生之能,周道长深知,忆及那一年在笔筒之内的幸福生活,周道长一时泪光隐现,深以唏嘘~~
原来叶先生。
周道长说的。
当然有人不信,只是不及反驳,只听得一阵沉闷步声匆匆响起,由远及近:“喀啦啦——”
大门洞开,两队官差涌出来,人人盔甲齐全,一式大刀长矛:“肃静!肃静!”
“威——伍————”
当中一人,头顶乌纱,鹭鸶朝服,革带佩绶,踱四方步:“咳!”
一时寂静,无人敢言。
用朱大少的话来说,这人,一看就是个,大官儿!
大官儿来了,事儿就,大了。
这,正是名州知州,吕不清,吕大人。
此人,面相清癯,五官端正,可说是道貌岸然,与那吕应德却有几分相似。只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瞧来活脱脱儿又是一个吕应松。当然吕大人,就是吕大人,自是并非吕家一双犬子可比,你看他眼角道道皱纹,那是智慧世故的纹理,你看他目光炯炯有神,那是机巧奸狡的眼神,说是不能比,真个不能比,单说这等堂堂官威:“吕老虎一来,一准儿没好事儿,我就说——”
“嘘——!!”
吕大人来了,竟有人不知死活,暗地里挤眉弄眼,窃窃私语:“唔?”
吕大人,当下一眼瞪过,鼻音重重!
那电如电,电灯探照,当下几人噤若寒蝉,几乎吓地尿了裤子!
愈静。
死寂。
吕大人,微颌首,四顾,略起一手,以指轻点:“嗯!”
然后转身,踱四方步,走人。
“呼啦”一下,众官兵涌将过去,祭出锁链,将一人捆了个严严实实:“拿下!捆上!”
人犯就擒,正是莫虚。
“咣当!”一声大门紧闭,一出一进,有如一梦。
死寂。
死寂。
不得不说,这吕大人办案,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不管神马情况。
再有意见,也没有用。
散了。
只得散了。
都散了,散场了,来时糊涂,去时不明。
夜已深,风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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